第174章

  程禧十點鍾才醒。


  匆匆洗漱,換了衣服,去餐廳。


  周家人圍坐在餐桌旁,飯菜用碟子扣住保溫。


  她尷尬,解釋了一番,周淮康心疼她辛苦,“孕婦貪睡,等一等無妨,大不了飯菜倒掉,重做。”


  飯菜是中、西式,有主菜,有小菜,全部是程禧愛吃的,她懷孕後,口味大變,嗜酸、嗜鹹甜,不吃清淡,滋味淡了,立馬吐。老宅的佣人特意打電話詢問了市區家裡的保姆,摸清了她喜好。


  “你母親魔怔了,拉著我瞧孫兒,圖像一團黑漆漆,她偏偏指著哪是鼻子,哪是腳,念叨孩子朝她笑,口型是爺爺。”周淮康給程禧夾菜,“我不信鬼神,否則被你母親嚇出病。”


  “何書記家的公子,二十四歲有孩子;王家的公子二十八歲兒女雙全,鄭家,孟家...凡是市裡排得上名號的官家子弟,三十歲基本當爹了,你周家的公子呢?”周夫人抱怨,“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嫁你第三年懷上的,去單位找你,你躲我。”


  周淮康瞪眼,“單位是辦公的,你追著我生孩子?”


  “在家屬宿舍不行啊?”周夫人也瞪眼,“合法夫妻搞得奸情一樣...生孩子又捂著我嘴,又掐時間的。”


  “我加班,不掐時間耽誤了!”周淮康勒令周夫人老實吃飯,“京臣和禧兒面前,你不要口無遮攔。”


  程禧腦袋埋在碗裡。


  周夫人的性子一貫潑辣奔放,諸如男歡女愛,比同齡的太太們膽大,尤其三、四十歲那會兒,有一次保姆們在廚房聊天,周夫人從法國進口內衣、絲襪、香水,一天換一套,在主臥和浴室點燃香氛蠟燭,是個正常男人,百分百迷昏了頭。可惜,周淮康忙於下基層、開會、晉升,不太熱衷房事。


  但保姆的評價仍舊是:周淮康一輩子‘吃得’是真好。


  程禧噗嗤笑,怕周夫人生氣,裝作吃嗆了,咳嗽掩蓋笑聲。


  周京臣一眼識破,遞給她一碗豆漿,“又琢磨亂七八糟了?”


第301章 你曾經與葉柏南,的確是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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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個秘密——”她揪他耳朵,將保姆的評價重復了一遍。


  他略一掀眼皮,瞥周淮康,似笑不笑,似嚴肅不嚴肅,“少聽那些。”


  “哥哥,你‘吃得’也真好。”她討表揚。


  “湊合吃吧。”周京臣敷衍,“不餓就行。”


  她表情一垮。


  “京臣。”周夫人忽然插話,“我早晨6點下樓,你臥室是空的,你睡哪了?”


  程禧心虛,攥著筷子,重新埋下腦袋。


  周夫人昨晚一攪和,周京臣是離開了,老宅所有人熄燈睡了,他又去而復返。


  纏她。


  黏她。


  她嫌臊,一直催他快點。


  可周京臣故意搓磨,她越催,他越慢,從午夜斷斷續續折騰到凌晨兩點,她實在熬累了,困得半死不活,他才意猶未盡結束。


  至於他什麼時候走的,她不清楚了。


  “我在書房。”周京臣大言不慚。


  “你父親5點去書房寫毛筆字,7點寫完的,你們沒見面啊?”周夫人笑眯眯,不揭穿。


  “我7點半去書房。”


  “那你6點在哪?”


  他面不改色,“在花園。”


  “巧了。”周夫人夾了一塊火腿,“我也在花園澆花呢。”


  周京臣抻了抻領帶,沉默。


  下一秒,他倏而發笑,一副混不吝的痞氣,一張俊俏的好皮相,“下不為例。”


  ......


  這頓飯,程禧心裡長草,如坐針毡。


  周淮康的‘猛料’,周京臣的‘猛料’,雙料齊下,她簡直沒辦法面對。


  一對上眼神,兜不住臊意。


  從老宅出來,她倚在後座吃荷花糕。


  秘書上午去徽園買的,周京臣吩咐了荷花館的經理,每天蒸一份新鮮的,送到市區的宅子。


  “葉柏南應酬了幾位權貴場的人物,城建的,稅務的,環保的,各部門都有,級別不高,不過,是實權派。”周京臣語氣諱莫如深,“這兩個月,他布下天羅地網,市裡人脈已經不可估量了。”


  秘書詫異,“這群人為什麼和他交好呢?”


  “他有手段,智慧,眼力,什麼人渴求什麼,不露聲色地滿足對方。圈子裡八面玲瓏,葉柏南稱第二,無人稱第一。”


  “本來是一隻千年的狐狸,如今,修煉成萬年狐仙了。”秘書苦笑打趣。


  車廂裡,氣氛格外壓抑。


  程禧明白,周京臣憋著話了。


  果然,行駛至中途,他終於開口,“葉柏南對你講什麼了。”


  他忌諱葉柏南接近她。


  一接近,準有麻煩。


  隻是,關系剛緩和,迫不及待‘審訊’她,她不免多心。


  周京臣不得不忍了一宿,再若無其事提起。


  “問我懷孕難不難受。”她坦白,“我與他生分了,不像從前了。”


  “從前,你與他是真心來往,的確親密。”周京臣微微的拈酸,微微的譏諷。


  他逢場作戲,每一段戀愛是衝著‘分道揚鑣’去談的,她卻是實打實和葉柏南相處過,以為逃不掉聯姻,與其聯姻耿世清那種有缺陷的公子哥,不如聯姻紳士英氣的葉柏南,起碼葉太太尊重兒媳婦,她受不了什麼委屈。


  這茬兒,是周京臣的心結了。


  “有傳言,孩子是葉柏南的。”周京臣拆了腕表帶,又系上,心不在焉地把玩,“誰傳的。”


  程禧看著他。


  “葉柏南自己傳的。”他也看著程禧,“為了毀周家,扣我一頂綠帽子泄憤,不惜毀了你名節,一個陰險毒辣居心叵測的男人,不值得你憐憫,信任。”


  周京臣伸手,撫了撫她臉,“我知道你同情他,他身世坎坷,可悲慘不是‘惡’的理由,有很多條路,他唯獨選擇了最黑暗的一條路。葉嘉良的死,他佔了大部分‘功勞’,人間天堂違規,境外洗錢,娛樂業的勢力鬥爭,他哪一件都參與其中,又坑害了多少人。”


  程禧一動不動。


  車泊在美容院門口,她下去的一霎,周京臣拉住,“走了?”


  她迷茫,“我上班。”


  “後悔給你盤下美容院了,原本是不想你無聊,結果冷落我了。”他平靜,透著涼意,“叫一聲爸爸。”


  “不叫。”程禧撇開頭。


  周京臣皺眉,“打算生了,不打算叫?”


  “誰叫?”她一懵。


  “你肚子裡不是我的種?”他眉頭皺得更緊,“我的種,不叫我,誰叫。”


  她窘迫,面頰燒紅。


  “你竟有這嗜好?”周京臣意味深長,“雖然我沒有,假如你有,我以後可以配合。”


  程禧不搭腔,低下頭,輕拍肚皮,“禮禮,是爸爸。”


  “誰是爸爸?”他今天,純粹是挑刺兒。


  她說,“你。”


  “我沒名字嗎?”周京臣打量她肚皮,“周正修記得住哪個是爸爸?”


  周正修...


  他倒是順口。


  “禮禮,周京臣是爸爸。”


  ‘周京臣’三個字,程禧囫囵吞棗,成心氣他。


  “燙舌頭了?”他撅住她唇瓣,翹起一個弧度。


  她一字一頓,“周京臣是禮禮的爸爸。”


  “嗯。”他稍稍滿意,松開她,“傍晚我接你。”


  程禧下車,餘光一瞟。


  停車坪有三輛車,兩輛紅色寶馬大概率是女士的,一輛軍綠色越野車。


  是新車。


  霸氣。


  她邁上臺階,迎賓小姐示意她,“那位先生找您。”


  會客廳的一角,亮了燈。


  男人穿著淺藍色的襯衫,纖塵不染的白西褲,清爽利落,姿態悠闲。


  並未發現她。


  “你怎麼在這?”程禧脫了風衣,走過去。


  “這不是美容院嗎?”男人合上雜志,“我美容,捧場你的生意。”


  她驚愕,“你美容?”


  葉柏南摩挲下巴,若有所思,“我適合什麼項目,程老板安排。”


第302章 你反悔,我也反悔


  程禧彎下腰,審視他,“美白?”


  他略詫異。


  葉柏南的皮相英氣,硬漢那一類,膚色健康野性,相比白皙玉面的周京臣,是另一番韻味。


  周京臣糙了不好看,他白了也不好看。


  程禧又審視他五官,鼻目開闊俊拔,唇薄了些,薄唇男人多薄幸,“豐唇?”


  他皺眉。


  “隆胸——”她戳著自己下巴,猶豫不決。


  “我隆?”起初,離譜了一點,他忍了,現在,太離譜了。


  “激光脫毛吧。”


  葉柏南眉頭稍稍舒展,“可以。”


  程禧引著他上樓,選了有窗戶的房間,打開儀器,“贈送一套面部護理。”


  “程老板像模像樣。”葉柏南打量她,嬌嬌軟軟的一團,扎了馬尾,這裡抓一下,那裡翻一下,專業度青澀,故作嫻熟,非常矛盾,不禁笑,“學過嗎?”


  “天天學。”她在池子前消毒清潔,戴上手套,“躺好。”


  葉柏南解了襯衫扣,躺在床上,“給你哥哥護理過嗎。”


  “你是我的第一位客人。”


  他笑容愉悅,正要感慨榮幸,程禧拿了大刷子,挖出一塊面膜。


  “不洗臉嗎?”


  程禧沒擱在心上,丟了他一條湿毛巾,“擦擦。”


  擦擦...


  葉柏南太陽穴突突跳,“我不靠臉吃飯,也別毀容。”


  “保證你照鏡子滿意。”


  他瞧著,她興致勃勃,將自己當試驗品練手了。


  許是房間的暖燈太美好,又許是她水靈狡黠太動人,葉柏南索性豁出了,任由她折騰。


  她手法不賴,塗得仔細,呼吸間,是發梢的玉蘭幽香,掃來掃去,令人肉痒,更心痒。


  “你是不是要訂婚了?”


  “誰告訴你的。”他波瀾不驚。


  “葉氏的董事在包廂闲聊,你娶梁小姐。”程禧動作輕,腔調也輕,“哥哥轉讓了魏小姐5%股份,是你的意思嗎?”


  葉柏南睜開眼。


  四目相對。


  她心口一凜。


  “禧禧,替你哥哥探我底細,是嗎。”他眼底映了光,犀利的,森冷的,“如果不是這個目的,你根本不肯招待我,你躲我,疏遠我。”


  葉柏南驟然扼住她胳膊,五指發力,“是我的意思,我不僅要魏青瓷的股份,我還要收購葉氏,滅了李氏。李家人保李氏,我隻有一個條件,李韻寧自殺。”


  程禧靜靜注視他。


  “我注冊宏華國際,結識籠絡官場人脈,周京臣猜到我馬上動手了,他想撤出葉氏,拋了股份,休想。”葉柏南眼底的一簇光,愈發陰駭,“葉氏這潭渾水,我有辦法撤,很多人保我,可周淮康失了權勢,沒有人保周京臣了。”


  她如同什麼沒聽到,換了一隻手,繼續塗抹他額頭。


  這麼鎮定,從容。


  葉柏南驀地笑,“禧禧怕我嗎?”他抬起手,撥開她垂下的發絲,“我不舍得對禧禧動手。”


  他掌心溫熱,幹燥。


  透過衣服,廝磨她肚皮。


  程禧不由緊張。


  葉柏南似乎沒發現她緊張,或是發現了,裝作不懂。


  “在徽園太匆忙,來不及問你。”他一半力量,一半柔和,流連她腹部,“孩子淌著周家和李家的血,即使周京臣廢了,你也算給周家留了根。”


  她隻覺得,一半是烈火,一半是寒冰,“為什麼廢了。”


  “這兩個月,周京臣控制了葉氏集團的董事局、財務和生意,他撇不清。既然髒了手,不如髒到底,葉氏的爛攤子,他一人承擔吧。”


  “他是輔佐葉國章,所有工作董事長籤字,承擔責任的也是葉國章,是葉家人。”程禧死死地攥著刷子。


  “輔佐葉國章的人,真是周京臣嗎?”葉柏南詭譎笑。


  她怔住。


  手一松,刷子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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