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插翅難飛了。


  他壓低聲,“京臣,招數越來越厲害了。”


  “對付你,沒有魄力,哪有勝算。”周京臣一張臉愉悅,拂滿春風,“小寶丟了一次,和你一起出現,警方有記錄了,下一次再丟,你可撇不清嫌疑。”


  葉柏南斂去的笑意,又一寸寸浮出,“我不動花魁,也不動小寶了。”他傾身,與周京臣頭挨著頭,唇挨著耳,“你算計了我,即使你提出重新交易,我不信你了。”


  他一步步後退。


  警笛,山風,橙黃的晚光。


  一個身型英武,一個氣場雄渾,談笑間風起雲湧,灰飛煙滅。


第342章 初戀


  警車停在斜坡上,十幾個警員包圍了現場,領隊和周京臣握手,“周公子,您報了案?”


  “是。”


  “周家的孩子?”


  “朋友的。”周京臣牽過小寶,“何一一。”


  領隊蹲下,“一一,你住在哪?”


  小寶怕生人,躲在葉柏南身後,“葉哥哥...”


  葉柏南一邊安撫他,一邊也和領隊握手,“何一一是我下屬何晤晤的親弟弟,一星期前遭綁架,我支付了贖金,但何晤晤失蹤,何家父母雙亡,無處寄養他,所以我親自照顧。”


  “姐姐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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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經回湖城。”葉柏南夾著煙,“我在等她聯系我。”


  “您不能聯系她嗎?”


  “關機。”


  “何家姐弟的住址呢?”


  “住麗水東街的大姨家。”葉柏南嘬了一大口煙,戳滅在樹樁上,“入室綁架那天,大姨受驚嚇,住院了。”


  周京臣津津有味,旁觀這一幕。


  演技不賴。


  領隊問什麼,面不改色答什麼。


  從容不迫,沉著老練。


  不愧是‘商界戰狼’的葉柏南。


  “在什麼地方贖了人質?”


  “檳城。”


  領隊皺眉。


  “是什麼人?”


  葉柏南不露聲色攥拳,“三刀疤。”


  警員們紛紛一愣。


  湖城麗水街和檳城是出了名的亂,一個二刀疤,一個三刀疤,‘收租子’的名義,勾結、斂財、聚眾,上百家涉嫌黃賭的娛樂門店是‘刀疤兄弟’的產業,警方打算一鍋端,無奈‘刀疤兄弟’在商販中口碑不錯,領隊也走訪過基層,‘刀疤兄弟’倒不是強買強賣,誰找上門,誰交錢,號稱‘你情我願’。


  因此,沒人報警。


  每次排查酒吧、賭場,甚至有商戶給‘刀疤兄弟’通風報信,在湖、檳兩城的根基非常深。


  警方需要突破口,順理成章調查‘刀疤兄弟’,湊巧,現成的綁架案。


  “有贖金證據嗎?”


  “我秘書轉賬了四百萬,匯款單是證據。”


  領隊疑惑,“怎麼不報警?”


  周京臣重新焚了一支煙,半眯眼,“何晤晤是人間天堂的女公關,綽號是北方第一花魁,人間天堂5月份查封,湖城有耳聞吧?”


  領隊頓悟了。


  人間天堂那種場所,掩埋了多少姑娘的青春,便掩埋了多少達官顯貴的秘密。


  花魁就是一個炸彈。


  一旦爆炸,整個金字塔尖的大人物淪陷了。


  自然不留她。


  僱兇綁她弟弟,是教訓。


  老板報警了,後果是得罪背後的大佬。


  名利場的彎彎繞繞,最復雜了。


  領隊瞧出小寶智力有問題,指著葉柏南,“他是好人嗎?”


  小寶懵懂,“好人...”


  又指著三刀疤,“他呢?”


  小寶記得被他塞在後備箱,很粗魯,“壞人...”


  三刀疤懵了,慌了,“葉哥...你救我啊,我是替你辦事,我冤枉啊!”


  眾目睽睽之下,葉柏南無動於衷。


  “何一一,你個小王八羔子!”三刀疤搖晃小寶,“我把你從大姨家接出來,好吃好喝的,我綁你了嗎?”


  周京臣掸煙灰,“你不打自招了。”


  領隊下令,“帶回局裡!”


  “葉哥!”三刀疤歇斯底裡呼喊,“你過河拆橋啊——”


  葉柏南側身,望向警車。


  許是,他震懾的眼神,又許是,他口型暗示了什麼,一霎,三刀疤不喊了。


  安安分分消失在車門內。


  “小寶是本地人,唯一的親戚在麗水街,託付你們了。”周京臣這麼一講,葉柏南不得不交出小寶。


  警車相繼駛離。


  “京臣,撇清了我,我應該感謝你了?”葉柏南皮笑肉不笑。


  周京臣沒正形,明知是譏諷,偏偏認領了,“在湖城,你我是老鄉,我幫你,不在乎你謝不謝。”


  葉柏南的目光涼透了。


  三刀疤的四個馬仔全部坐上警車,二刀疤拎了保險箱,在前面開路,引著周京臣的車去景區。


  程禧瞟了一眼餐廳的霓虹招牌:千古情農家院。


  她拉沈承瀚的袖子,“我看過千古情表演。”


  “你哥哥陪你看的?”


  “我陪周阿姨看。”程禧抱怨,“周京臣不愛看。”


  “不愛看,不代表沒看過。”沈承瀚嘖嘖,“你哥哥十七歲陪大院的林薔薇看芭蕾舞劇,看紅樓夢音樂劇,也興致勃勃呢!”


  “林薔薇是誰?”她警覺。


  “林區長的女兒啊,他沒坦白?”沈承瀚樂了,有好戲了,“算是初戀吧。”


  程禧瞪著走在前排的周京臣,越過他,鞋跟輾軋他鞋面。


  他腳痛,垂眸,一灘汙塵,再抬眸,“又惹你了?”


  她屁股一扭一扭,不搭腔。


  “惹了。”沈承瀚拍他後背,“你麻煩大了。”


  周京臣和沈承瀚吃不慣農家菜,老宅的私廚講究賣相、火候、食材克數,偶爾換大鍋菜,不適應口味。程禧愛吃,一鍋河鮮,一鍋燉雞,她吃著,瞪著。


  “瞪沒完了?”周京臣打量她。


  “渣男。”


  他擰眉。


  “騙孕。”


  周京臣眉頭蹙得更緊,“騙什麼?”


  “結了婚有隱瞞是騙婚,懷了孕是騙孕。”她振振有詞。


  “我騙你哪了。”


  程禧氣勢不弱他,“姑婆的主廂房種牡丹,桂花,東、南、北廂房種茉莉、海棠和芍藥,唯獨西廂房的庭院種滿了薔薇花。”


  老太爺在世,住主廂房,姑婆、二太爺、周淮康夫婦依次住北、南、東房,周京臣是晚輩,住朝向最差的西廂房,薔薇花是那時種下的。


  “你又多嘴了。”他睥睨沈承瀚。


  “我哪知道你沒告訴她啊...”沈承瀚心虛,“七千零八十八萬呢,你贈送我一場戲看,不過分吧?”


  周京臣舀了一碗湯,遞給程禧,她不喝,推灑了。


  “渣男在學校是不是也朝三暮四,左擁右抱?”她盯著沈承瀚。


  “我和京哥兒、薔薇是九年同學,他倆同歲同班,我小兩屆,班裡有沒有相好的,少男懷春的...”


第343章 他從未這般慍怒,這般失態


  周京臣也盯著他。


  他搖頭,“我不曉得...你哥哥瞞著你,何況我呢?”


  程禧連碗都推摔了。


  這時,二刀疤恭恭敬敬給周京臣敬酒,“周哥,您這招連環計,真高明。”


  周京臣端起酒杯,“三刀疤垮臺了,你順勢奪回檳城的地盤,從此無人威脅你了。”


  二刀疤鞠躬,“周哥的恩情,我一輩子不忘。”猶豫了一秒,“老三萬一供出我...”


  “冤有頭債有主,是葉柏南坑了他,不是你坑。”酒是自釀的白酒,厚重,醇辣,周京臣喝了一小口,臉頰緋紅,“我承諾扶持你,做到了。你的承諾呢?”


  “何晤晤藏在人民醫院,似乎應聘了保潔員。”二刀疤壓低聲,“我手下目睹她清理住院部的垃圾桶。”


  周京臣笑了一聲,“跟我耍心眼了?”


  “周哥,您別怪我。”二刀疤誠心實意解釋,“您和葉先生為了同一件事,總有一輸一贏。您贏了,我不愁錢了,您輸了,我謀後路,也是人之常情。”


  周京臣不飲酒了,斟了一杯茶,“今天倘若我輸了,你將何晤晤交給葉柏南,求他饒了你。我贏了,你按照原計劃,交給我。”


  二刀疤點頭。


  “挺聰明。”


  吃飯完,二刀疤接了一通電話,麗水西街著火了,他匆匆趕回市區。


  沈承瀚沒喝酒,負責駕車。


  程禧仍舊較了勁,坐在副駕駛。


  途經一條岔路,忽然,一南一北的路口蹿出兩輛車。


  一輛黑,一輛白,從山道疾馳而下。


  攻擊性十足。


  沈承瀚警惕,特意兜了一圈,兩輛車窮追不舍。


  “二刀疤那個電話...”他一琢磨,“會不會是三刀疤的馬仔調虎離山,再派人圍毆咱們?”


  周京臣凝視著後視鏡,“三刀疤在局子裡,如果你是馬仔,避風頭還是頂風作案?”


  “避不了風頭呢?警方懶得管小馬仔,可大馬仔太出名了,屬於同犯,跑不掉。”幸好,沈承瀚在俱樂部玩過賽車,談不上高手,有技術周旋一番,“我如果是大馬仔,在蹲大獄之前,給家人撈一筆。”


  程禧心口惡寒。


  周家、李家在湖城沒仇人,顯然,讓大馬仔們‘撈一筆’的僱主,是葉柏南。


  “這伙人,索命來的。”沈承瀚表情嚴肅,“撞擊型越野車,我撞它,它扛得住;它撞我,車當場報廢。現在防守行,硬拼不行。”


  周京臣穩了穩神,“方向盤左打,左側防守,保護右側。”


  沈承瀚瞥右側的程禧,“禧妹妹,你往後爬。”


  車廂寬,她劈開腿,沿著座椅的空隙一寸寸爬,周京臣一手扶她腦袋,一手扶肚子,沈承瀚維持車速。


  “有辦法突圍嗎?”


  “我盡量。”


  “咱倆無所謂。”周京臣橫了橫心,明白這一關不好過了,“即使翻車,自焚,任何一種下場,禧兒必須平安。”


  沈承瀚咬緊牙關,“我有數。”


  周京臣握住他肩膀,“哥哥欠你的。”


  對方發現沈承瀚在拖延,五公裡外是公路,有攝像頭,而且路面開闊,憑沈承瀚的車技,大概率可以突圍,馬上猛踩油門,開始阻截。


  白車狠狠一頂後備箱,劇烈顛簸了一下,程禧趴在椅子中間,翹起屁股,調整呼吸。


  “顛肚子了?”周京臣面孔覆了一層冰霜,“躺著爬。”


  程禧嘗試著翻了個身,緩緩挪動。


  周京臣瞄準時機,用力一拽。


  她身體滑入他懷裡,他俯下,弓背,臂彎圈了一個空間,仿佛三面環牆,牢牢地裹住程禧。


  黑車漂移,超過三分之一車頭,剐了引擎蓋。


  頓時重心一歪,升起黑煙,沈承瀚大吼,“漏油了!”


  周京臣踹後車門,白車察覺,抵住,黑車減速,一陣狂撞。


  一對一,沈承瀚不怵,一對二,又顧忌程禧,很多冒險的車技施展不了,他強撐著,在兩車夾縫中求生,“抱禧妹妹跳車,你墊在她下面,肚子朝上。”


  周京臣披了毯子,在腹部系個死結,摟著程禧,蓄力後仰,沈承瀚加速,與白、黑車錯位,車門開了。


  沈承瀚又一個急剎,壓了慣性,氣囊彈出,身子一倒,滾下車。


  ‘砰’地炸響。


  烈火熊熊。


  程禧撕心裂肺尖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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