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與此同時,葉柏南在附近的農家院吃飯。


  木棚子包廂,荷塘小院,夜色濃,燈火明亮,他一張臉寧靜,幽邃。


  幾名保鏢風風火火進門,“葉哥,解決了。”


  男人捏湯匙,拂了拂碗口,“嗯。”


  “車燒焦了,司機跳車擦傷,周京臣的腿被車門砸了,見了血。”保鏢匯報,“不至於瘸,估計骨折了,休養一個月。”


  “一個月,夠了。”


  隻要周京臣老老實實的養傷,不插手,他在湖城撒下天羅地網,抓住花魁,銷毀另一半罪證,一切化險為夷了。


  “你們是三刀疤的大馬仔,這些年在檳城為非作歹,罪名不小,也難逃審判。”他斯文喝湯,“不過,在我這裡立了功,家中妻兒老小,我絕不虧待。”


  葉柏南漫不經心一掃他們,鋒芒凌厲,“去局子,該吐什麼,不該吐什麼,別犯蠢。周京臣自己倒霉,與你們無關。”他看餐桌的八副碗筷,又看腕表,“七點半到九點,你們在農家院,彼此是證人。”


  保鏢面面相覷,支支吾吾開口,“車上...除了周京臣和司機,還有一個女人。”


  荷塘的風灌入窗戶,吹得蓮藕湯泛著漣漪,映在葉柏南眼中,陰鸷,冷意。


  “女人?”


  “也跳車了...情況不清楚。”


  他撂下碗,站起,一步步逼至他們面前,挨個甩了一巴掌,七個保鏢,無一躲過。


  “我警告過什麼?”


  為首的保鏢啐出血沫子,顫顫巍巍,“程小姐在,不允許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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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動了?”


  保鏢也委屈,“我們不認識程小姐,司機是一個公子哥,程小姐坐副駕駛,兩人有說有笑,我以為是公子哥的女人,周京臣坐後座,像是和她不熟。”


  “三刀疤沒給你看程禧的照片?”


  保鏢沒底氣,“三哥把照片丟了...我根本沒看程小姐什麼模樣。”


  葉柏南又抡了一拳,“混賬!”


  他從未這般慍怒,這般失態過。


第344章 你死了,禮禮是遺腹子


  去醫院的路上,車廂如同一個巨大的冰窖。


  葉柏南體內卻沸騰了一股邪火,仿佛淬了毒的鐮刀,劈砍著肺腑。


  一下又一下。


  時而寒,時而燙。


  電話響了一遍,他沒接;響第二遍,不耐煩接了。


  “你在哪。”葉太太焦躁。


  “湖城。”


  “山道車禍,和你有關嗎?”


  “無關。”


  “撒謊!”葉太太怒不可遏呵斥,“你清楚那輛車除了周京臣,還有沈承瀚嗎?”


  “清楚。”


  “你真是瘋了...”葉太太嗓音微顫,“沈老太爺的官職比周淮康高,周淮康在警界有上百名弟子,沈老太爺有上千名!沈家一個孫子三個孫女,三個孫女出嫁,老宅隻剩下沈承瀚,平日裡千嬌萬寵,一旦沈老太爺追查——”


  “周京臣和沈家、方家的孫子在一個院子長大,他如果不姓周,甚至沒出生,有這樣的機會嗎?”葉柏南打斷,“沈家、方家輔佐他,護著他,他傷一釐,家族幫他討一尺,他傷一根汗毛,家族幫他索對方一條命。”


  森冷的語氣,驚得葉太太發毛,“周京臣有這樣的機會,不是因為周淮康,是因為李韻寧。李韻寧和沈家、方家的兒子青梅竹馬,李家的孫輩才有資格混那個圈子。”


  “母親。”葉柏南仰頭,語氣不冷了,是深深的悵惘,“我覺得自己像一隻老鼠,生活在腐爛、黑暗的角落。我羨慕周京臣,也嫉妒他,他有一切,我有什麼呢。”


  一霎,葉太太無話可說了。


  “您不應該生下我,受這份罪,造這份孽。”


  他掛了電話,暴戾一扔。


  車泊在急診大樓,保鏢下去打探消息。


  十分鍾,保鏢返回。


  “周京臣在手術室,開車的公子哥輕傷,程小姐沒傷。”保鏢一字不漏匯報,“周京臣的後背、腿和胳膊都有撞傷,後背最嚴重,他摟著程小姐滾在地上,又壓又蹭,是挫裂傷。”


  “母子平安?”


  “平安。”


  葉柏南陰翳的面孔漸漸恢復了溫度,不那麼猙獰駭人了。


  保鏢也松口氣。


  萬一,程小姐有傷...莫說大傷,一丁點小傷,這七個馬仔,遭大殃了。


  “二刀疤這幾天一直折騰,派出三、四十號人,全市範圍大搜索,昨天結束了。”保鏢琢磨,“您找的東西,估計周京臣也在找,誰快一步,誰贏。”


  葉柏南在一團昏黯中,焚了煙,“二刀疤昨天出現在什麼地方。”


  “秀水街福利院,麗水街炒面館和清水街人民醫院。”


  他撥弄著打火機的滑輪,看來,花魁在這三個地方。


  “二刀疤離開時,身邊有女人嗎?”


  “沒帶。”這些蛇頭的情史,在湖城不是秘密。商鋪的老板娘個個兒想當‘大嫂’,生意不愁了,挑刺兒的客人也規規矩矩了,所以哪位老板娘得逞了,在街道商圈大肆宣揚,保鏢們很了解,“二刀疤的相好是炒面館老板的女兒,那女人漂亮,脾氣大,二刀疤不敢和別的女人接觸了。”


  排除炒面館。


  “你安排兩隊人馬,一隊去福利院,一隊去人民醫院,護工、保潔、食堂員工,逐一查。”葉柏南翻出手機裡花魁的照片,“找到她,帶回酒店。”


  ......


  翌日,周京臣轉入普通病房。


  程禧在隔壁病房打了一針保胎藥,她屁股敏感,疼得一瘸一拐,嚇得小護士以為下手重了,叫了護士長,護士長褪下褲子一瞧,肥嘟嘟的屁股,連針孔也沒瞧見。


  她尷尬,老老實實下床走路。


  傍晚,程禧端了一盆水,替周京臣擦拭。


  他悄悄醒了。


  住院部大樓星星點點的燈火,一盞盞映在玻璃上,又折射他眼底,深邃,熾熱。


  她伸手,拔睫毛。


  周京臣一眨。


  程禧的眼眶紅了。


  “我夢裡,你哭。一睜眼,果然哭。”他一張臉蒼白,沒力氣起身,倒是有力氣調侃她,“不賭氣了?”


  “賭啊。”她倔,抹眼淚。


  “那你守著我幹什麼?”周京臣也倔,她不下臺階,他撤了臺階。


  “我怕你死了。”程禧坦白。


  她一服軟,周京臣立刻軟了,“死不了,我陪你上手術臺,給禮禮剪臍帶。”


  “你死了,禮禮是遺腹子了。”程禧話鋒一變,“而且,你沒來得及寫遺囑吧?”


  他涼飕飕笑。


  “對外,你隻有禮禮一個孩子,私下呢?”她記仇,周京臣在‘千古情農家院’曝光的那檔子緋聞,她擱心上了,“初戀歸來,女兒十歲了,周家的長孫女,族譜排在禮禮前面,我們母子分遺產會吃虧。”


  周京臣從皮涼到肉,又涼到骨,“擔憂遺產分配不均,不是擔憂我?”


  “林薔薇是林家的千金,我們母子勢單力薄...”


  “鬧不夠了?”他一擰程禧屁股,胳膊勁兒大了,一陣倒抽氣,“林薔薇的父親是邊境駐地軍官,五年回一次家,她母親支教留在大西北了,跟著祖父母在林家老宅,外公讓我照顧她,不止我,方大斌和沈承瀚也照顧她,但她喜歡找我。”


  程禧一聽,不鬧了,“為什麼不喜歡找承瀚哥哥?”


  “薔薇早熟內斂,不喜歡和弟弟玩。”周京臣瞥她,“什麼本事沒學會,就學會瞎吃醋。”


  她斟了一杯水,“你傷口痛不痛...”


  “痛。”


  護士給了一盒止痛藥,她摳出兩粒,他不吃,“胳膊抬不起。”


  程禧喂了一粒。


  “尿血嗎。”


  她搖頭。


  “擦傷呢?”


  仍舊搖頭。


  周京臣懸著的心徹底落了地。


  他原本揣著必死的念頭,即使活了,十有八九是截肢。


  程禧剛二十歲,雙十年華,嫁一個殘廢丈夫,縱然有萬貫家財,守幾十年的活寡,不公平。他曾經多麼嫌棄耿世清,如今,輪到自己頭上,同樣是嫌棄。


  萬幸。


  摔在草坪裡了。


  程禧喂完了藥,沈承瀚也恰好輸完液,吊兒郎當從對面的病房過來,“禧妹妹住哪間?”


  “V06。”


  “巧了。”他高興,“我V07,京哥兒V05,咱們是連號,患難與共啊——”


  程禧逗笑。


  “葉柏南這王八蛋,太損了。”沈承瀚罵罵咧咧,“通知我爺爺了,我爺爺又通知李家了,湖城發生車禍,周、沈二位公子燒焦了。”


  周京臣皺眉,“家裡亂了?”


  “大亂。”沈承瀚比劃,“我爺爺吃了半瓶速效救心丸,你姑婆的血壓竄上170了。”


  程禧緊張,“沒提我吧?”


  “提了。”沈承瀚表演欲爆棚,模仿周夫人,“韻寧老師先是一愣,哀嚎:京臣,禧兒,我孫兒....隨後,展示了她強大的體操功力,一百八十度託馬斯,旋轉、抽搐,暈厥——”他一鼓掌,“倒在周伯父懷裡了!周伯父抱上床的,臉挨著臉,臀抵著臀的,久違的親密啊,夫妻感情迅速升溫。”


  她糊塗了,“什麼升溫?”


  “你傷痊愈了?”周京臣曉得他沒正形,瞪他。


  沈承瀚龇牙,撸起病號服,膝蓋撕掉了一大片皮,左腳腫脹,“醫囑是臥床休養一星期,我臥不住,太憋了。”他右腳一蹦一跳,走近病床,“四位大人物明天飛湖城。”


  四位大人物是周淮康夫婦和沈家夫婦。


  “賬本呢?”


  “熔化成灰燼了。”


  周京臣笑了一聲,“葉柏南已經不擇手段了。”


  沈承瀚笑不出,“罪證沒了。”


  “等。”


  “等誰?”


  “獵物上門。”周京臣勝券在握。


第345章 禧禧,我不願碰你


  他的確猜中了。


  入夜,一個保潔員拖著清潔袋,停在V05病房門口。


  “周公子。”湖城口音,裝扮顯老,上半張臉是年輕的,“有垃圾嗎?”


  周京臣側倚著枕頭,“進來收拾。”


  保潔員進門,反鎖,摘口罩。


  “我等你很久了。”


  花魁笑,“其實二刀疤發現了我存在,周公子算準了我最後投靠你,愣是按兵不動。”


  “勉強你,沒意思,主動奉獻有意思。”他乏累,揉了揉鼻梁,“人間天堂的籤單憑據。”


  “在我手裡。”花魁坐下,“周公子有辦法救我弟弟,我相信也有辦法護我大姨和弟弟周全。”


  “你藏起另一半罪證,暗中觀察我和葉柏南誰厲害,誰有情義,再做選擇。”周京臣噙了笑,“聰明,謹慎,是一個頗有心計的女人。”


  “如果沒心計,在人間天堂,在葉家父子眼皮底下,我撐得住十年嗎?”花魁脫了工作服,裡面是豔紅的針織衫,米白的緞面長褲,她又掏出口紅,精細地描唇,“這種日子我過膩了,懶得藏了,也懶得躲了。”


  “具體地址。”


  “北湖公園,六孔橋,第三個橋洞下。”


  周京臣看著她,“你放的?”


  “是。”


  “挺有膽量,湖城夏秋季多雨,不怕淹了嗎。”


  “淹了,是天意。”花魁塗完口紅,神色疲憊,“葉柏南的命數不該絕。”


  周京臣無波無瀾,“什麼打算。”


  “我下午去警局見了小寶,大姨出院之後,接他回家。我家人的吃喝,拜託周公子了。”她心知肚明,葉柏南在抓自己,“我掙的錢不幹淨,我希望小寶幹幹淨淨做人。”


  花魁緩緩站起,注視著窗外的高樓。夜深,有霧,整座城市萬籟俱寂,“葉嘉良猝死,死因是壯陽藥亢奮,貪色是他的錯,親手下藥是我的錯。葉嘉良已經償還了,我也要償還了。”


  她鎮靜自若,像是什麼也不畏懼了。


  “葉柏南的罪證太多,銷毀了一筆,有另一筆,一筆又一筆...他自己也忘了有多少。倘若他清清白白鬥一場,周公子不是他對手。”花魁摩挲著頸部的玉石吊墜,“他擁有周公子的人生,依然是天之驕子,周公子擁有他的人生,會超過赫赫有名的葉大公子嗎?”


  “不會。”


  “南周北葉...有權的周家和有錢的李家,共同扶持了周公子,而葉家摧殘了葉大公子。他爬到與您平起平坐的位置,付出的心血是您的十倍,百倍。”花魁哽咽,“可恨之人,有可憐之處。”


  周京臣認識她的吊墜,“在李宅祠堂,你手中也捏著它。”


  “葉大公子送我的。”她含淚,“評選花魁的賀禮。”


  他沉默。


  是賀禮,更是她淪落風月的開始,漫長的時光裡,她佩戴它,珍惜它,又受困於它。


  ......


  程禧睡得迷迷糊糊,口渴了,她摸索床頭櫃,摸到一隻男人手端著水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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