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我問方家的公子了,是建築工地的工人。”旁邊的會員太太搭腔,“程家出事那年,舅舅養了小周太一段日子,後來周家收養。周會長扶持舅舅,實際是扶持娘家,娘家飛黃騰達了,小周太在圈子裡才有底氣。”


  副會長太太感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


  六點零八分,吉時。


  程禧穿了鳳冠霞帔,團扇遮面,在四名喜婆的簇擁下,踏上紅毯。


  十裡長巷,燈籠庭院,傳遍了鑼鼓聲,葉柏南抬眸,程禧貼了牡丹花鈿,烏發,紅妝面;金鬢,俏娥眉,是這般秋波盈盈,嫵媚含春。


  朝正中央的周京臣走去。


  每一步,碾在葉柏南心口。


  一震,一顫。


  “一拜天地——”


  葉柏南眯眼,端了酒杯,轉動著。


  周京臣俯下身,歪頭,看程禧,她在扇子後,“你看大門,拜天地。”


  他忽然紈绔不羈的味道,“天地哪有夫人好看。”


  團扇上移,程禧掩飾笑。


  “二拜高堂——”


  白酒蕩漾,水面映出葉柏南一張臉,晦黯,詭譎。


  程禧學著周京臣跪下,叩首,拜周淮康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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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媽,京哥兒成家了!”周夫人高興。


  老夫人抹眼淚,“京哥兒有出息,又生下禮禮,李家代代傳承,我安心了。”


  “夫妻對拜——”


  周京臣側身,雙手合禮,鞠躬,“請夫人管教。”


  他行禮的姿態低,新人拜堂有講究的,哪個低,象徵著婚後甘願‘低對方一頭’。沈老太爺夫婦在50年代拜堂,沈老夫人娘家不如沈家富貴,所以沈老夫人拜得低,方老太爺夫婦同樣是新娘拜得低。


  周京臣偏偏比程禧低。


  程禧擋了大半面孔,屈膝蹲,“不敢。”


  “謙虛了,你敢。”他戳破,”裝什麼溫柔賢惠?“


  她憋笑,擋得嚴嚴實實,“我管你,你聽嗎。”


  “夫人訓誡,我聽。”


  方大斌吹口哨,“夫人不許新郎倌上床,二哥聽嗎?”


  “不聽。”周京臣不假思索。


  賓客起哄。


  沈承瀚大喊,“夫人不許新郎倌下床呢?聽不聽?”


  “那自然聽夫人話。”


  起哄愈發高亢了。


  程禧面紅耳赤。


  錢家公子奪過話筒,“二嫂索要經濟大權,二哥給嗎?”


  “家產就是夫人的。”周京臣撩眼皮,幾分欺負她,幾分打趣,“我也是夫人的。”


  滿堂嬉笑。


  “二嫂,二哥俊不俊?”方大斌問。


  程禧小聲,“俊。”


  “二哥和我比,誰俊?”


  她噗嗤笑,“二哥俊。”


  “哎,我們叫二哥,二嫂叫什麼啊?”


  程禧不吭聲了。


  “叫一個親昵的,肉麻的!”方大斌不依不饒。


  “相公!”沈承瀚嚎了一嗓子。


  中堂的賓客一片大笑。


  周京臣搶了話筒,“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撂下話筒,便擁吻程禧。


  方大斌帶頭鼓掌歡呼,“二哥餓了吧?吻得勁真大,滋滋兒響啊!”


  程禧臊得不行,推開周京臣。


  “這是中式婚禮。”沈承瀚調侃,“不親嘴,新郎倌矜持些——”


  周京臣橫抱起程禧,衝向後堂廂房。


  “攔住二哥!”錢家公子眼疾手快,堵住門,“新娘入洞房,新郎敬酒啊!怎麼,兒子都有了,二哥還猴急呢?”


第370章 鬧洞房


  周京臣費了好一番力氣,才甩掉這伙人,扛著程禧去洞房。


  坐在喜榻上,蒙了鴛鴦蓋頭。


  秤杆緩緩一挑,紅燭搖曳,眉目格外風情。


  他笑意濃。


  “看什麼?”


  “好看,自然愛看。”


  程禧臉皮薄,禁不起他勾引,“拜堂看,洞房看,看不夠?”


  “不夠。”他放下喜秤,陪她坐,“至少看一年。”


  “明年呢?”


  “再娶一個,看新鮮。”


  “我也再嫁一個。”程禧不急不氣,“今年的老公是白皮膚,明年的老公是小麥皮膚,陽剛健壯。”


  “胡謅。”周京臣忌諱‘小麥皮膚’,她一提,他馬上惱。


  喜婆蹲下,將周京臣和程禧的喜袍系了一個結,拴上同心扣,“新郎新娘永結同心,早生貴女。”


  另一名喜婆遞上桂花酒,“喝交杯酒,甜甜蜜蜜。”


  程禧學他的姿勢,手腕擰著,唇挨唇的剎那,“你沒求婚。”


  他一怔。


  喜婆催促,“先喝了酒,再打架,來日方長,互相不順眼的時候多嘞!”


  “求了。”喝完,喜婆退下,周京臣鄭重其事,“你答應了。”


  她沒印象了。


  “聘禮呢?”


  他又一怔。


  “禮禮是聘禮,我播了種。”


  哪裡不對勁。


  程禧點頭,“那禮禮也是嫁妝...我懷的。”


  周京臣驀地發笑,傻吧,也機靈;機靈吧,偶爾又傻得可憐。


  “夫人聰慧。”


  喜婆留下一盆水,撒了桂園,花生,紅棗,他端著,跪下,替她洗腳,“姑婆說,新婚誰給誰洗了腳,一輩子低頭的。”


  繡鞋的金線勒得她腳踝腫了,他握在掌心,揉著,“怎麼不喊痛?”


  “這種痛,和生禮禮的痛,是小巫見大巫。”


  周京臣心髒一絞,眼眶潮了,吻她腳背。


  她一縮,“你變態。”


  “疼你,不行?”


  “你變態。”程禧重復,“親屁股,親腳...你嘴巴不準親我嘴了。”


  玻璃上,人影一晃。


  ‘哎呦’哀嚎。


  沈承瀚摔在臺階上,“你他媽激動什麼,你的洞房啊?”


  “我迫不及待聽二哥講騷話。”方大斌拉他,一前一後,藏在窗柩下,“母親告訴我,二哥左臀有牙印。”


  “你媽咬的?”


  “放屁!”方大斌瞪眼。


  沈承瀚嘖嘖,“不是你媽,她為什麼知道。”


  “圈裡八卦唄。”


  是有一枚牙印。


  母狗咬的。


  可流傳至今,分不清是猴年馬月的‘緋聞’了,傳成了女人咬的。


  房中。


  “你瞞了我什麼?”程禧嚴肅。


  周京臣蹙眉。


  “這麼大的事,你不坦白。”她越來越嚴肅,“瞞我一輩子嗎。”


  沈承瀚震驚,“京哥兒有私生女?”


  “禮禮剛兩個月,私生女的歲數大吧。”方大斌估算,“周家的長孫女,地位比禮禮高了,禮禮排老二。”


  “禮禮高,長孫女的生母沒名分。”沈承瀚扒窗框,偷窺,“京哥兒‘情種’的人設崩了啊,有小情人兒。”


  周京臣強行摟住她,“是周家連累了沈家、方家出事,葉柏南目的是對付我,無人幫我。”他一邊吻,一邊哄,“我瞞了你,不願你擔憂。”


  程禧瞥他,“沒了?”


  他眉頭皺得更緊,“沒瞞其他事。”


  “這是什麼。”她扔了一個相框。


  周京臣面色驟變,起身去扔。


  她雙腿夾住他,嬌憨調侃,“姐姐。”


  “程禧。”他怒了。


  “你塗口紅,比承瀚哥哥塗了漂亮。”她由衷評價。


  他攥著相框,“手機拍了嗎?”


  “沒拍。”


  周京臣拿她手機,檢查相冊。


  各種角度。


  拍了幾十張。


  “上傳了嗎。”


  程禧蹿上去,搶手機,“你憑什麼刪?你拍我醜照,保存在電腦裡,你以為我沒發現?”她趴在被子裡,壓住。


  他一手摁她腰,一手掏胸口。


  繭子的撫摸是痒的,手溫是熱的,她呻吟,“我受不了了...”


  方大斌饞的,耳朵貼著玻璃,“嫂子受不了了!”


  “我聽聽——”沈承瀚龇牙擠。


  忽然,窗戶一開,一盆水從天而降。


  周京臣抖了抖,水珠迸濺,“禧兒,洗完腳,休息。”


  “我去他個李韻寧——”沈承瀚抹頭發,啐出一口水,朝房門吼,“禧妹妹,一星期沒洗腳了?新娘注意衛生啊。挺美一小姑娘,腳齁鹹的!”


  “二位,鬧洞房?”周京臣立在窗下,和顏悅色,“請進。”


  “不鬧了...”方大斌識趣,“我們迷路了。”


  “哦?”他皮笑肉不笑,“在李家蹭吃蹭喝廝混了十五六年,不認路了?”


  他們灰溜溜逃了。


  不一會兒,周淮康過來,敲門,“京臣,才八點鍾,去招待客人。沈、方兩家的老太爺,你林伯伯,在中堂喝你喜酒,你不出現,沒禮數。”


  倘若周夫人叫他,他耍賴皮,犯脾氣,不去便不去;周淮康親自叫他,他多多少少是給面子的。


  十點鍾,前院放煙花,後院的十幾間客房亮了燈。


  今晚,有不少外省貴賓留宿。


  一部分下榻酒店,一部分入住李宅。


  原本,林家夫婦邀葉柏南去林家,但林薔薇是‘準弟妹’,葉柏文又不在,葉柏南這個大伯子選擇避嫌,所以住李家。


  灰藍的夜幕下,徘徊了一個長身玉立的男人。


  一日的雨,澆了滿地落花,他不忍踐踏,而是繞過。


  程禧微微恍惚。


  這樣的男人,骨子裡會是無情無義嗎。


  下一秒,他望向東廂房。


  暮色,月色,纏著葉柏南眼睛,深不可測的漆黑。


  “沒歇息?”他駐足。


  “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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