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元旦假期第二天,林眠跟謝逍回高山流水別墅。


  裴教授夫婦知道她回鳳城,加之又是新年,於情於理必須回去請安。


  鳳城龍脈旁,依山傍水,高門獨院,四層大宅。


  庫裡南開進院子時,將近十二點。


  熄火停車,林眠坐在駕駛位沒動,先翻出氣墊補妝,尤其是眼下,又熬夜了。


  昨晚玫瑰園大床太撩人,折騰到凌晨兩點才睡,她有種開新地圖的感覺。


  -


  林眠和謝逍挽手進門。


  勤姨熱情迎她,“好久沒見,小林更漂亮啦。”


  “您眼光真好!”林眠禮貌微笑。


  “我大哥呢?”謝逍問。


  “剛打電話說不來了,”勤姨拿拖鞋,接過禮物,“教授和謝老師正等著呢!”


第218章 你了解我嗎?


  這廂正說著話,大宅客廳對面,謝挽秋端著果切走過來,裴教授從二樓書房下來。


  林眠不認生,諳熟打過招呼,教授夫婦看她的眼神,和上回來時有些許不同。


  “快來坐!”謝挽秋拉她坐在沙發上,拽著手瞧個沒夠,然後揚聲,衝去洗手的謝逍道:“去上海幾個月,人都瘦沒了,工作那麼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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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逍抬眼,與林眠對視一眼,笑得諱莫如深。


  裴伯漁放下手機,“年輕人現在不奮鬥,難道等老了?”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隻有病人沒有家人。”謝挽秋打趣,邊招呼林眠吃水果。


  “哦呦,謝老師太謙虛,你不也隻有觀眾!”裴伯漁一聽,順口接話。


  謝挽秋拍一拍林眠手背,“別聽你爸的,今天不是我攔著,他又要去值班了。”


  謝逍倒水喝,聲音從遠處傳來,“今天是元旦,又不是勞動節。”


  “……”


  “老二別瞎說。”謝挽秋笑嗔。


  末了,教授夫婦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林眠叉起一塊蜜瓜,邊吃邊感慨。


  高知家庭氛圍有趣有盼,慢熱喜靜,教授夫婦絲毫沒有傳統知識分子的迂腐。


  謝逍,他的底氣真是來自家庭的自信。


  她想起很久以前讀的一本書。


  書上說,女性的命運,有三個轉折點,原生家庭,婚姻和覺醒的自己。


  覺醒之路,痛苦但很值得。


  -


  吃完一塊蜜瓜,林眠給謝逍使眼色。


  “大哥呢?”謝逍心領神會。


  謝挽秋無奈,“溫慈病了,老大陪著呢。”


  林眠豎起耳朵。


  “病了?”謝逍一臉鎮定,替她打聽。


  聞言,謝挽秋瞥他一眼,故作神秘招呼林眠坐過來,支使他,“你到別處逛會。”


  謝逍起身,走之前搭眼看林眠,意思是謝老師要說體己話,靠你自己隨機應變了。


  “裴教授怎麼不走。”謝逍已經走出兩步,回過味兒來,站下步子。


  裴伯漁沒理他。


  謝逍又折回來坐下,“來都來了,有什麼是我聽不了的,我也是醫生。”


  合著是耳鼻喉學科會診,林眠腹誹。


  謝挽秋不再堅持,低聲道:“其實是懷了,還沒到三個月,不好說。”


  好家伙。


  溫慈真的懷孕了。


  她不是輸卵管堵塞懷不上嘛。


  林眠覷謝逍,正巧他也轉頭看她,視線交接,她調整坐姿,壓下錯愕。


  “前幾個月去了趟北京,做的試管。”


  林眠:“……”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空氣突然沉默。


  謝挽秋說到一半倏地閉口,想到林眠沒有母親,怕戳中她傷心事,話鋒一轉。


  “你不用操心她,倒是你倆,新一年了,打算什麼時候辦婚禮,且該預備呢。”


  “你們沒時間就交給我,我且慢慢操持著,到時候你們人來就行。”


  林眠心虛,“我們還沒公開呢。”


  說實話,婚禮並不在她現有計劃內,全心全意搞事業才是她當下的重點。


  她相信謝老師本意並非讓她回歸家庭,可是,她更希望遵從內在的心願去生活。


  既然謝逍給她“做自己”的底氣,就不該在世俗設定的角色枷鎖裡掙扎。


  “公開和辦婚禮又不衝突,日子是過給自己的,又不是給別人看的。”


  謝挽秋抬頷看謝逍,“你說呢,老二。”


  林眠沒去看他,卻在期待他的答案。


  謝逍似乎猜透她心思,聊天陷入短暫的停頓。


  “我聽我老婆的。”他說。


  “……”謝挽秋並不意外,嗔他,“跟你爸一個樣!”


  裴伯漁爽朗一笑,起身,不動聲色念了句詩,“因為你,我愛上了這世界,你並非愛的目的,而是讓我去愛的動力。”


  話題被巧妙揭過。


  !!!


  黑塞信手拈來。


  直擊靈魂。


  林眠再次被裴教授折服。


  -


  吃過午餐,大家各有各忙。


  林眠午睡生物鍾到,呵欠連天,謝逍陪她在樓上小憩。


  突然,手機彈出一則本地頭條新聞。


  大數據緩存默認她還在上海。


  林眠隨意點開,藍底白字,警情通報。


  “……我街道轄區……一名男子墜樓身亡。經公安機關初步調查,死者趙某(男,59歲)系佳宜美妝高管……其公司法人喬某已被控制,案件正在進一步偵辦中。”


  “我靠!”林眠一個激靈清醒,翻身將手機推給謝逍,“快看!”


  寥寥數語,結合那天的傳喚證,她大致拼湊出一個真相。


  謝逍曾透露,佳宜管理層全部離職,公司現已交由日方接管。


  有人逼人太甚,於是有人孤注一擲。


  謝逍就手掃一眼,“趙某,佳宜的副總裁,和喬佳宜搭檔四十年,公司賣掉前,他差兩個月退休。”


  “據說,他們開會數他鬧得最兇,揚言要魚死網破,喬佳宜態度強硬。”


  圈裡近來全是佳宜美妝的八卦,柴律早和他匯報過,他惦著她還在封面撤投的敏感期,沒有主動提。


  果然是這樣。


  林眠深呼吸,“要是我也得氣死,離平安降落一步之遙啊,隱忍四十年!!”


  修煉一輩子臣術,最後一敗塗地。


  但凡有血性,勢必反戈一擊。


  “你好像特別感同身受。”


  “我親眼見警察把喬佳宜帶走,年底那天,她說肯出400萬買斷我的未來。”


  她看他,“我沒同意。”


  謝逍饒有興致“哦”了一聲。


  林眠摟住他脖頸,“她以為我傻。”


  兩人貼緊。


  “嗯,她太不了解你。”


  林眠揶揄:“你了解我嗎?”


  謝逍手肘支著上身,眺笑輕啜她嘴角,“你說呢。”黃金左手循跡隱沒來路。


  她身形一顫,十指緊繃。


  牢牢把住他手腕。


  白晝跌落深潭,封緘所有吶喊。


  他試探,尋找黃昏靠岸的碼頭。


  夢境燃燒,如同不斷繁衍的宇宙。


  幾分鍾的耳鬢廝磨,她臉頰潮紅,摁下他的手,小小強調,“沒有。”


  沒有什麼東西,她沒提。


  他指尖微動,“用不著。”


  用不著什麼,他沒說。


  曖昧晦暗流淌。


  謝逍低頭,深吻。


  -


  嗡嗡,嗡嗡,手機振動。


  無人理會。


  片刻,振動叫囂不依不饒。


  謝逍深吸口氣,壓下胸膛起伏,恨恨搭眼看,眼神頃刻嚴肅,長手一伸抓過手機。


  醫院來電。


  “我接個電話。”他起身,抽紙擦左手,然後拐去浴室洗手。


  水聲夾雜他微啞低沉嗓音,她聽不清。


  不一會,謝逍手拿一件墨藍色襯衫出來,當著她面,解開紐扣,換下身上滿是褶皺的那件,順手丟在一旁。


  “有事嗎,去哪裡我送你。”林眠問。


  今天是她開車來的,謝總科目一滿分重考完畢,交管部門公休,還沒去領。


  “嗯,醫院臨時有會,我們先回家。”


  謝逍拉她起身,單手給阿亮發語音,“玫瑰園地庫等我。”


  下樓之前,林眠不忘抻平床蓋。


  “勤姨會收拾的。”他輕戳她腰窩。


  林眠耳根紅,找了個紙袋把他換下的襯衫裝好,“不要增加勤姨工作量。”


  “……”


  -


  院子裡,裴教授夫婦目送兩人。


  林眠倒車,滑下車窗和謝挽秋說再見。


  這時,一輛黑色大G絲滑開進來。


  透過歡慶女神,對面前擋風玻璃,倒映出兩個模糊身影。


  兩車交匯。


  裴遙。


第219章 大嫂


  幾個小時前,玫瑰園C4別墅。


  裴遙脫下大衣丟在沙發上,回頭無奈道:“昨晚說好回去,電話也打了。”


  “你這一會子又鬧什麼別扭。”


  溫慈眼角也不抬,攏一攏披肩,不為所動,權當沒聽見。


  裴遙快步過來,單膝半蹲抓著她的手,“你身體要緊,別盡想些有的沒的,好不好。”


  “還怪我胡思亂想?”溫慈抽出手,視線逡巡,定在他臉上哂笑,“你虧心不虧心!”


  兩個月試管,他滿共去醫院還不到三次,可自己呢,來來回回去了不下十次。


  哪怕現在技術再成熟,從促排到移植,費時費力,不知扎了多少針。


  為了著床,移植後她硬生生在床上一動不動躺了兩天兩夜,腰都要斷了。


  想到試管受的罪,尤其是裴家的態度,她就來氣。


  “奶奶不聞不問,擺明了不重視我!”


  裴家奶奶,大名鼎鼎的曾友蘭,國內頂尖婦產科專家,享受國家特殊津貼。


  從她決定試管到付諸行動,沒有一點回應,更別提關懷。


  聞聽這話,裴遙臉色微變,“你這就是氣話了,如果沒有奶奶引薦,能那麼輕松約上葉教授?這還不夠重視?”


  葉教授,熙和家現任常務副院長,退休前在北醫三院生殖醫學科當主任。


  當年,500塊的特需門診,被黃牛炒到5000塊還供不應求,患者連夜排隊。


  近兩年葉教授身體不好,除了關系堅剛的熟人,幾乎從不看陌生病患。


  奶奶約他時,人家正在挪威度假,一聽是曾老孫媳,二話不說立馬飛回北京。


  人心不足蛇吞象,還想怎麼著。


  溫慈冷嗤,舔了舔嘴唇。


  “今天元旦,於情於理該回去,別的不說,就下半年,你回去過一次沒有。”


  “裴遙,你搞清楚,是我不想回去嗎,”溫慈眼眶泛紅,雙手攥拳,“我退群那麼久,也沒人拉我!”


  裴家態度顯而易見,傲嬌如她,才不想上趕著自討沒趣。


  到底是結發十幾年的妻子,為懷孕她受罪不少,他於心不忍,語氣軟下來。


  “我拉,我拉你回去……”裴遙一摸褲兜,記起手機在大衣口袋,起身翻找。


  剛滑開屏幕,他手下一滯,弟妹的囑咐言猶在耳,做人得重信守諾。


  “走吧,先回家再說,到家當著爸媽的面拉你,夠有面子吧。”


  “……”溫慈不情願地站起來。


  裴遙替她穿好大衣,又把香奈兒CF包包塞她手裡,溫柔哄道:“老婆大人起駕。”


  “少貧嘴!”


  溫慈笑罵,忸怩出門。


  -


  高山流水別墅。


  院子裡,兩臺黑車相匯。


  裴遙的大G和謝逍的庫裡南擦肩而過。


  “哎!老二又換車了??”


  “你看看你!整天不知道瞎忙什麼!”


  “明明都姓裴,你開個破車,老二可換兩輛庫裡南了!”溫慈在副駕喋喋不休。


  她篤定謝逍換了新車,得益於買了無數香奈兒手袋,練就的火眼金睛。


  同是黑色,經典魚子醬、軟魚子醬、绗縫小牛皮,復古小牛皮、Lambskin羊皮和折紋山羊皮,質感是不一樣的。


  “換就換唄,又不花你的錢。”


  裴遙隻顧看倒後鏡倒車,沒太在意。


  “裴家的錢也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怎麼不算花我的錢!”


  “再說,他駕照不是讓吊銷了嘛,怎麼還開車呢!”溫慈看向副駕駛的後視鏡。


  庫裡南剎車燈高亮,雙R刺眼。


  真偏心,溫慈暗恨。


  -


  車裡,林眠目不斜視,單手一搓方向盤,絲滑拐彎開出院子。


  無意識掃過一眼。


  是大哥的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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