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們並沒有著急追逐,眾人皆知,那祭品不過凡俗女子,如何逃得出修士掌心?


  直到那少女身影消失於林間半晌,四名邪修方才討論出章程,從容前去捉她。


  不過除了柳三,其他三人都明顯落後一步,並不上心。


  柳三乃是四名堂兄弟中最為年少者,修為也最低,這等簡單粗糙活,理應由他做。


  他沉著臉衝入樹林深處,滿腔不情願的躁意。


  發覺身後來了追殺者,清禾嚇得又出冷汗,結果情急之中,她卻忽然想起來——自己才與祓神定下庇護契約。


  她現在是有後臺的人,到底在怕什麼?


  那還跑什麼。


  弄死他!


  於是她硬生生剎住。


  是要求饒麼?


  柳三露出猙獰笑容。


  他決定抓住那女孩後,先折掉對方雙腿。


  他腦補著對方慘狀,心中總算生出些快意。


  柳三走向清禾,獰笑道:“還跑麼?”


  他刻意放緩腳步走近,想要欣賞那張甜美面龐上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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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右與神靈交合,孕育神胎也不需要用腿。這麼想跑,腿便不要了吧?”


  但令他失望的是,少女臉上並沒有露出他所期待的恐懼,反而頗為古怪。


  “我接下來要說一件事。”


  柳三挑眉:“嗯?”


  “你不要害怕。”


  柳三笑了:“哈?”


  “你要是傷害我,會死的。”她好心建議,“現在跑還來得及。”


  “你?”柳三嗤笑。


  柳三左手比劍指向清禾雙腿,輕輕揚起——


  清禾及時閉上眼睛。


  她感到幾滴溫熱血液濺到自己面龐上。


  下一瞬。


  柳三發出劇痛地哀嚎:“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清禾睜眼,發現對方指向她的右手,竟然被齊齊斬斷。


  “害。”


  “都說了,別和我動手嘛。”


  與此同時——


  “好吵。”


  祓神冷淡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


  哗啦。


  那是人體化作血霧炸開的奇異聲音。


  柳三終於陷入了永遠的安靜。


  清禾看見,那片地面上的草葉,因承受驟然灑落的大片血水,而重重彎下身體。


  饒是如此,那些花草仍然違背了重力,拼命向她這邊生長盛放,仿佛要榨盡自己的生命力,隻為得到她身旁這位存在的一眼垂憐。


  她微微仰頭,望向身旁的男人。


  黑色長發的神靈蒼白而俊美,黑金外袍披散,其上日月山川雲紋在陽光下恍若流動,散發著燦爛輝煌的光芒。


  神靈實現了他的承諾。


  在這五天內,清禾會得到他的絕對庇佑。


  神靈隨手處理了柳三,此刻微微皺眉,有些陌生地注視著陽光,


  他赤足站在柔軟草地上,氣息冷淡而沉靜。


  赤霄劍望見這一幕,心中大震。


  天道大人有多久未曾離開那他為自己劃下的牢獄了?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或許清禾曬太陽的邀請,不是妄想。


  就這樣慢慢引導天道大人,重新對外界燃起興趣吧!


  在赤霄劍焦急期待的注視下,少女忐忑開口。


  “您看,這來都來了……”


  赤霄劍大喜,對,就用這個開頭!


  “不然幹脆把剩下那三個人渣也幹掉吧?”


  赤霄劍:???


第七章 不敬神靈


  祓神冷冽的眉眼望向她。


  “此時不擔憂我沾染孽障了。”


  清禾從中聽出了股淡淡反諷意味。


  祓神似是被她一些小習慣影響,偶爾這樣毒舌,顯得生動多了。


  她目光從柳三屍體上轉開,答道:“他們惡貫滿盈,該殺。”


  少女的態度與回答均無可挑剔。


  然而祓神並未感到愉悅。


  那黑沉沉的眼睛望著她,略顯陰鬱地擰眉。


  祓神道:“你在說謊。”


  少女似乎頗感莫名,納悶道:“嗯?”


  神靈突兀笑了一聲。


  他與清禾共感。


  雖然少女表現得十分自然,表面幾乎看不出異常,但剛才她內心瞬間激起的情緒是無法隱瞞的。


  “恐懼。”


  “震驚。”


  “慌亂。”


  他不緊不慢地,將少女方才心中閃過的情緒逐一道出。


  祓神歪歪頭,平靜總結道:“你剛才覺得我很殘暴。”


  她立即否認:“怎麼可能。”


  任何看過原作的人,都不會忍心對祓神用上這樣惡劣的貶義詞。


  他一切冷酷殘忍的行徑,無不是被凡人親手塑造,被修士逼迫造成。


  祓神詢問:“你覺得那個邪修不該死?”


  “當然不是。”


  剛才隻是場景過於血腥刺激,手法又不人道,讓她有點被嚇到。


  這完全不能改變,她認為柳三惡貫滿盈,怎麼死都純屬活該的想法。


  祓神輕嗤:“心口不一。”


  清禾頗為頭疼,其實她知道問題在哪。


  祓神的想法在和其他人類相關時,很容易走向偏激。


  於是,太陽也不曬了。


  景也不賞了。


  因為尊敬的祓神大人又雙叒叕犯病,開始別扭了。


  考慮到對方經歷,這種想法苗頭可以理解。


  清禾覺得自己很像在哄偏執的戀人。


  她耐心解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我覺得有更好處刑手段,不代表我覺得這個人無罪。”


  祓神一針見血地點評:“虛偽。”


  那雙深淵般黑黢黢的眼睛裡,沒有半分光亮。


  若說剛才反諷她時,神靈還有些生動。此刻的他,便又被厚重的孤寂,與雋永的憤怒所籠罩。


  他面無表情地望著清禾。


  清禾不想激化矛盾:“不提這種爛人啦,既然來都來了,我們——”


  下一瞬,祓神的身影仿佛被橡皮擦過,身形線條逐漸淡去,消失在她面前。


  ……哎呀。


  真的生氣了。


  赤霄惱怒道:【你在想什麼?天道大人可是為了救你才出手的!換做其他凡人,你以為他會多看一眼麼?】


  清禾委屈道:“我什麼都沒說啊。就是實在控制不住真實想法……我又不是木頭,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


  赤霄痛心疾首:【想也不行!你根腳不正,是邪修棋子,眼看情況好些,還不知道老實做人,在這關鍵時刻掉鏈子?】


  “嗯?”她驚了,好笑道,“我?邪修棋子?”


  【不然呢?你以為天道大人不清楚那些人的謀劃麼?】赤霄氣急敗壞道。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天道徹底厭棄了清禾。


  修復神靈與世間聯系,萬年一遇的契機,就這麼涼了。


  少年劍靈簡直氣得炸毛。


  清禾則越聽心越涼。


  她就說祓神怎麼總是用那種陰鬱冰冷的眼光看她,還半點不領情。


  感情她真心投靠,百般努力,組織卻在懷疑她的思想成分?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性,就在清禾破防,心態炸裂時,遠處傳來大喝,打斷了他們的爭執。


  “你是誰?!”


  柳家剩餘修士此刻發覺情況不對,已順著林間小路尋了過來,此時一聲大喝,質問清禾。


  清禾白色長裙很是顯眼,那些人立時認出了她,隨後便看見她身前不遠處,屍首七零八落的柳三。


  為首者哀慟叫道:“三郎!”


  “妖女,我要你償命!”


  清禾暗道不好,轉身想逃。


  ——祓神懷疑她的成分,現在兩人才吵過,怎可能來救她。


  然而她凡人之身,如何跑得過邪修?


  就和剛穿越來時一樣,她沒跑兩步,就吧唧被抓住了。


  【你這女人真是笨!蠢!剛才怎麼不走,還在這裡磨磨蹭蹭的!】


  少年劍靈又是氣得跳腳。


  他是誅天之劍,威力動輒焚天滅世,無法作為普通法器攻擊,自然也救不了清禾。


  清禾心裡有火,反唇相譏。


  “不是你和我吵架才耽誤時間了麼?”


  赤霄又是語塞。


  他嘴硬道:【好,你繼續說,看我還要不要幫你!】


  清禾知道他軟肋在哪:“再不幫我,你家天道大人就無了。”


  幾萬年才等來一個清禾。


  再敢等一回,隻怕祓神骨灰都得涼透。


  赤霄惱怒跳腳,叨叨她不敬神靈一類的,但似乎已經在溝通周圍靈獸之類的存在,試圖救她了。


  唉。


  她望向面前神色各異的邪修,決定從心為上,堅決避免自己因為被認為有骨氣,而受到傷害。


  為首的柳修德冷聲質問:“誰殺死的三郎?”


  “祓神大人。”


  邪修們發出不安的噪聲,顯然沒想到她能如此輕飄飄的念出這個忌諱的名字。


  “那你怎會出現在此處?”


  她配合回答:“祓神大人放我出來的。”


  柳修德艱澀道:“你說……那位?”


  她有問必答:“是啊,就是以前的天道,現在的祓神。”


  “啊!”


  “噫!”


  邪修們又是騷動。


  柳修德呵斥道:“住口,不許對神靈不敬!”


  清禾無語。


  這群邪修思想覺悟怎麼比她還高。


  她不知道的是,昨晚心情不好的祓神在柳家祠堂大開殺戒,可憐的邪修們此刻簡直是驚弓之鳥。


  旁邊的年輕邪修不安地觀察天色。


  “四叔,並未發現天雷之象。”


  柳修德頷首,隨後陰著臉道:“不要直呼那位封號。”


  “嗯嗯。”清禾極為配合的點頭。


  見三名邪修暫時不管她,回身交流當下情況,她便在心中詢問赤霄。


  “天雷是什麼?他們為什麼不讓我叫祓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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