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非寂見她遲遲不語,心底突然生出一股不確定的煩躁,這股情緒來得莫名其妙,是從未有過……不,或許有過,但時隔太久,他早已經記不得了。


  他不願去想過去的事,隻是盯著流景的眼睛,見她一直不說話,又想起她與舟明相處時的輕松愉悅,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他已經成親了。”


  “誰?”流景不解。


  非寂正要開口,流景的袖子就突然動了動,他順著這點動靜看過去,便看到她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人兒。


  “她為什麼在你這裡?”非寂蹙眉,顯然認識小姑娘。


  流景抱著小姑娘,正思考該怎麼跟他解釋,就看到他眼神微變:“舟明把她送給你了?”


  流景:“……”是這樣沒錯,但感覺他這種說法好像有點怪怪的。


第34章


  為免非寂嚇著小姑娘,流景又默默把人塞回袖子裡,這才不緊不慢解釋:“這小丫頭與我一見如故,舟明仙君便將她送來玩一晚,明日就回去了。”


  “不可能,他將這丫頭看得比命還重,怎麼會輕易送給你。”非寂直勾勾看著她的眼睛,心底說不出的煩躁。


  流景繼續解釋:“都說沒送給我了,就是在我這兒住一晚而已。”


  “他先前還說不會三妻四妾,轉眼便將妻子送你,究竟安的什麼心思?”


  “都說他沒有……”


  “本座去問他。”


  非寂起身就要回不利臺,流景趕緊將他拉回來,見他面色依然冷凝,隻好轉移話題:“帝君,關於我的事,舟明仙君都同你說了多少?”


  非寂抬眸與她對視。

Advertisement


  “他到底是外人,今日問起我時,我便沒有多說,帝君先同我說說他告訴你多少,若有遺漏的我再補充,”流景笑著挽緊他的胳膊,以免他突然離開,“我在帝君識海,知道了帝君好多事,帝君卻好像對我一無所知,今日我便推心置腹,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訴你。”


  聽到‘外人’二字,非寂找舟明算賬的心思瞬間淡了,安靜許久後才將今日聽來的事一一說了,這才問她:“那人為何隻是鎖了你的靈骨,卻沒有殺你。”


  “大概是想瞧瞧天資卓絕的人沒了天資,會是何等慘狀吧。”流景勾起唇角。


  當年南府仙君在天界說一不二,要殺她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天選仙尊其實不難,但一直沒動她,無非是想看看沒了靈骨和天分,她這所謂的天選之子又如何越過他登上那座高位。


  “你被鎖之後,便一直被他囚禁?”非寂聲音沉沉,叫人聽不出情緒。


  流景:“不算囚禁,隻是給一口飯吃,當隻玩意兒一樣養著,我讀書識字還是跟……跟山精靈獸學的。”


  山精靈獸舟明正坐在房中想念一個時辰未見的媳婦兒,突然就打了個噴嚏。


  “難怪學成這副樣子。”非寂評價。


  流景捂住心口:“帝君,你說話真是越來越傷人了,分明以前不這樣的,你都是跟誰學的啊?”


  跟誰學的?非寂掃了她一眼,又問了另一個問題:“鎖了靈骨,又是如何解開的?”


  “用功修煉,自然就解開了。”南府要證明她沒了天資便是廢物,她偏要以廢物之身修至最高境,再解開靈鎖殺了他。


  非寂幼時一直在修煉之事上不開竅,自然知道沒有天賦的人想要修煉有多難,她輕輕淺淺的一句話,其間險阻卻是千千萬萬。


  短暫的沉默後,他緩緩開口:“你被人鎖了靈骨,爹娘都不管?”


  流景沒骨頭一樣靠在他身上,打了個哈欠問:“沒爹沒娘誰來管。”


  非寂一頓,眉頭微微蹙起:“你父母不是舍迦的親戚?怎會沒爹沒娘?”


  流景:“……”


  非寂推開她,冷淡與她對視:“你與舍迦,究竟是什麼關系。”


  流景無言許久,突然傷心地捂住眼睛:“帝君何必要追問到底。”


  非寂:“……”分明是你要推心置腹。


  “好,我都說,”流景哀怨地看他一眼,“帝君既然知道我和舍迦是親戚,就該知道兔族天性以繁衍為樂,一年十胎都是正常,單是舍迦就有六百多個兄弟姐妹……”


  說到一半,流景突然發現一個破綻——


  她自稱是舍迦母親那邊的親戚,而舍迦母親那邊可都是凡人,沒有什麼兔族血脈。


  “……我母親雖是凡人,但受姐妹影響,也找了個兔族做夫君,”對不起了舍迦那素未謀面的小姨,她也是為了自保才胡編亂造,“兔族那麼多孩子,養不起或懶得養時,便隨便丟個地方也是常有的事,我又生成了純粹的凡人,天生比妖族弱,人也不討喜,爹娘不要我不是很正常?”


  非寂頓了頓,倒是沒想到這一層。


  “……帝君。”流景喚他。


  非寂看向她:“怎麼。”


  “一般姑娘家說到自己不討喜的時候,但凡是個正常人,就該說些你其實很好、是他們沒福氣之類的話來哄一哄,而不是一副‘原來如此’的德行表示認同。”流景假笑。


  非寂沉思片刻:“你的確不討人喜歡。”


  流景:“……”


  “性子古怪,滿嘴胡言,行事荒唐,他們若有幾百個子嗣顧不過來,會不要你也正常。”非寂公平公正。


  流景:“……”


  “但以後不會了。”非寂突然道。


  流景扭頭,猝不及防與他對視,隻看到他月光下眸色黑沉,散著細碎的光。


  “既然入了幽冥宮,便是本座的人,”非寂別開臉,繼續看天上大到不可思議的月亮,“隻要你不背叛,本座就不會不要你。”


  流景瞳孔微動,怔怔看著他。


  身邊人太安靜,非寂竟難得有些不適應,一回頭再次對上她的視線,剛要說些什麼,便看到她小嘴一撇,哽咽道:“你說我不討人喜歡。”


  非寂:“本座隻是站在常人的角度……”


  “你說我不討人喜歡,”流景更傷心了,“我沒爹沒娘沒人疼,你還說我不討人喜歡。”


  “是你父母……”


  “我無依無靠還被奸人所害,半輩子都在受靈骨被鎖之苦,你不但不安慰,還說我不討人喜歡。”


  “本座並非那個意思……”


  “你說我不討人喜歡!”流景趴在他懷裡嚶嚶嚶。


  非寂後背緊繃,雙手也如中了術法般僵硬,幾次抬起放下又抬起,最後生疏地扣在她的後背上。


  “不準哭。”他聲音冷硬,像在威脅。


  懷裡的人頓時哭得更大聲。


  非寂:“……”


  他這一生遇到過無數棘手事,卻從未像今日這樣束手無策,非寂抿著薄唇思索許久,又道:“你是本座的人,本座不討厭就是,何必在乎外人喜不喜歡。”


  懷裡的人一動不動,也不知聽進去沒有。


  非寂推了一下她的肩膀,流景輕哼一聲調整姿勢,趴在他胸前睡得正香。非寂眼眸微動,靜了片刻後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眼角——


  幹的,沒有一點潮湿,分明是一滴眼淚都沒掉。


  “騙子。”非寂神色冷淡,後背卻明顯放松下來。


  月亮太大,月光照得人眼睛疼,流景忍不住往非寂懷裡鑽了鑽,不滿地哼哼一聲。非寂抬眸看了眼月亮,抬手抹去它的存在,一剎那整個冥域都陷入黑暗。


  流景的眼睛舒服了,又從悶人的衣料裡鑽出來,非寂懷中頓時一輕。他眼眸微動,片刻之後天上又掛起一輪更大的圓月。


  “太亮了……”流景嘟囔著重新鑽進他懷裡,借著衣料遮擋住眼睛,連睡著都有些煩躁。


  非寂輕抿薄唇,月亮又一次消失不見。


  悄悄從袖子裡探出頭的小姑娘親眼見證了,非寂是如何讓月亮消失重現再消失的,原本想趁流景睡著跑出去玩的心思瞬間歇了,老老實實回到了袖子裡——


  舟舟和景景都告訴過她,遇到瘋子能躲則躲。


  流景太久沒好好睡一覺,如今靈力上的鎖解開,所有疲憊盡數湧來,逼得她連神魂都陷入了沉睡。


  等到再次醒來,已經是三日後的清晨,得到充分休息的識海一片清明,連七條大裂看著都順眼起來。流景愉悅地伸了伸懶腰,一翻身便對上舍迦幽怨的眼神。


  “……你幹什麼?”她嚇一跳。


  舍迦:“我還想問您打算幹什麼呢,前段時間整天喝酒不睡覺,如今一睡就是三天,若非帝君和舟明仙君都不讓我叫醒你,我真以為你是睡死過去了。”


  “擔心了?”流景笑著坐起身,袖口突然傳來一陣小小的拉扯,她低頭看去,就看到小月亮睡眼朦朧地從袖子裡鑽出來。


  她頓時睜大眼睛:“你何時來的?”


  “她就沒走過,”舍迦攤手,“你睡著的這幾天,舟明仙君在帝君的藏書閣裡查到,東湖之境有一種仙草,有修補識海、連同筋脈的奇效,他便將她留在這裡獨自去尋了。”


  “……他怎麼沒帶她一起去?”流景看著困得東倒西歪的小姑娘,突然一陣頭疼。


  舍迦剛要回答,斷羽便從外頭進來了:“東湖之境是極陰之地,小月亮的神魂如今靠你一縷神識維系,你又是晨陽所化,陰陽相克,她不適合去。”


  “難怪舟明仙君說她多與你親近是好事,反正最多五天,現在已經走兩天了,還有三天就回來了。”舍迦說罷頓了頓,突然想起天界那些傳言,頓時對仙尊生出一分同情……太慘了,自己愛而不得,還要照顧情敵。


  “你那是什麼眼神?”流景眯起眼眸。


  舍迦輕咳一聲:“沒、沒事。”


  流景將小月亮捧起來,憂愁地嘆了聲氣:“我還沒單獨帶過她,這麼小一個,真怕一不小心就傷了她。”


  小月亮乖巧地親親她的手指,又想起舟舟說過,不準親他以外任何人的手指,景景也不行,於是趕緊擦擦自己親過的地方。


  流景哭笑不得,更憂愁了。


  斷羽按照舟明教的法子給她輸了些靈力,確定識海比之前穩定後才道:“你是因為她太小才如此擔心的?那我有辦法幫你。”


  “什麼辦……”


  流景還沒問完,斷羽已經從乾坤袋裡掏出一個小藥丸,笑眯眯看著小月亮:“張嘴。”


  小月亮認識她,當即乖乖張嘴,斷羽立刻將藥丸子丟進她嘴裡。小月亮噎得身體一顫,勉強咽了下去。


  這倆人配合太默契,流景還沒反應過來人就把藥吃了,嚇得她趕緊把小月亮端起來查看:“她神魂所剩不多,可不敢胡亂折騰!”


  “這可是我煉了三百年的丹藥,不知耗費了多少心血,怎麼會是胡亂折騰。”斷羽冷哼一聲,對自己被質疑一事表示不滿。


  流景扯了扯唇角剛要說話,手掌裡的重量突然翻倍增長。


  一個時辰後,她站在無妄閣頂層的寢房裡,訕訕笑了一聲:“所以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舟明仙君回來之前,我做任何事恐怕都得帶上她……”


  非寂面無表情:“將她交給斷羽。”


  “不行,她隻信任我。”流景當即拒絕。


  非寂眼神微冷:“那就把她塞進袖子裡。”

推薦書籍
前腳吃完小龍蝦,後腳就被曝我有了孕肚。還不等我澄清,京圈太子爺的電話便打來了。「孩子生下來,我養。」我:「我沒有....」太子爺:「爺爺說了,生曾孫女獎勵三億,曾孫子獎勵一億。」我:「生!馬上生!老公你在哪兒,晚上我有幾個億的生意想和你談談!」
2024-11-22 16:08:42
驕矜嫵媚野薔薇?陰鬱偏執掌權人 她不需要講規矩。除了我,沒人配教她規矩也許有些人天生不適合溫和的相處,隻適合撕扯、撕咬、廝殺、廝磨 其實我以前就想過了,三年前如果你不走,我們該結婚了,沈姒 我說娶你,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因為你。懂嗎?
2024-11-13 17:26:00
中博六州被拱手讓於外敵,沈澤川受押入京,淪為人人痛打的落水狗。蕭馳野聞著味來,不叫別人動手,自己將沈澤川一腳踹成了病秧子,誰知這病秧子回頭一口,咬得他鮮血淋漓。兩個人從此結下了大梁子,見面必撕咬。浪蕩敗類紈绔攻vs睚眦必報美人受。 惡狗對瘋犬。
2024-12-04 17:41:05
我是一個殺手,一次任務受了傷,為躲避仇家追殺,我躲進了一處僻靜山莊。 山莊裡有個漂亮的小瞎子。 小瞎子每天的生活枯燥乏味,聞草藥,曬草藥,每日亥時準時上床睡覺。 我以為他沒發現我。 一日,小瞎子要沐浴,我津津有味地坐在房梁上,等著他脫衣服。 遲疑片刻,小瞎子忽然抬起頭,隔著蒙眼的白綾,直直看向我待的地方,臉頰微紅:「公子,在下有些害羞,這個就不要看了吧?」 我一驚,一個跟頭栽進了那冒著熱氣的木盆裡。
2024-12-04 17:54:06
失憶後我發現自己手機裡有個備注叫「男朋友」的聯系人。 於是我小心翼翼地撥過去。 「請問你是我男朋友嗎?」 電話那頭靜默片刻後響起一道懶散好聽的男聲。 「當然了,寶貝。」
2024-11-14 16:17:46
追了秦滿一個月,我在他的衣櫃裏,看到了各式各樣的小裙子。我把他拉黑,去酒吧放縱,一向冷靜自持的他,親自來酒吧逮我。「不是說隻喜歡我嗎?為什麼還要對別的男人笑?」我甩開他的手:「裝什麼,你又不喜歡女人。」
2024-11-20 14:48:55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