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用我姐的照片談了個野王。


野王要求奔現,我直接男扮女裝去見他。


他不僅沒看出來,還越來越黏人,我果斷甩了他。


後來沒有偽裝的我被他抓住。


他陰惻惻地在我耳邊問


「老婆,看也看過,用也用過了,不打算負責嗎?」


1


我一個又菜又愛玩的新手玩家,


經過不懈的努力以及另闢蹊徑,


成功找到了一個順風能帶飛,逆風能翻盤,把把穩定超神的野王。


並且我用我姐的照片,和他談起甜甜的戀愛。


「老婆,我們見面好不好?」


之前的視頻通話裡,我捏著嗓子,躲在被子裡,在超暗的手機燈光下有驚無險地糊弄過去。


可沒想到,野王居然和我在同一個城市!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提出見面了,感覺再拒絕下去,我很可能會永遠失去我的野王。


而我剛和隔壁寢室的裝逼,誇下了海口說下次組隊打比賽,必定虐他們個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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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的是,誰的隊輸了,誰包對方一個月的早餐。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這關乎我的面子!


不蒸饅頭爭口氣,我不能失去野王。


要挽留野王,得和野王見面,


最穩妥的,當然是找我的親親姐姐幫我。


可我姐她最近和隔壁那以前叫死對頭,現在叫男朋友的哥們打得水深火熱。


如果我和我姐說,我用她的照片網戀,網戀對象還想和她奔現,


恐怕不等我姐將我分屍,我就得被那哥們用視線穿個洞。


不幸中的萬幸,


感謝爸媽的恩賜,


我家基因,天生腰細腿長毛少。


以前總被室友笑,這會兒倒成了我裝女生的優勢。


我對著鏡子,戴上假發,


再加個半框眼鏡,偷點我姐的粉底液將鼻尖上的小痣蓋一蓋。


非常完美,我和我姐像了八九分。


2


要說有什麼致命的破綻,那就是我是個正常身高的男生,比我姐高了快一個頭。


我擅長隔著手機裝夾子音,


但我現在看上去,實在算不上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


好在野王隻看過我姐照片,沒見過我姐真人,我完全不虛。


約會的地點是一家高檔餐廳。


大夏天的,大家都盡可能穿得清爽,我也不例外。


斥「巨資」購買的小裙子,明明看著模特圖沒那麼短,可它套在我身上,一邁開腿,有種呼呼漏風的感覺。


我別扭地走著,總忍不住想要將裙子拽低一些。


半道,忽然被抓住了手腕。


一個男人擋在我身前,一件薄外套纏在了我腰上。


不管怎麼說,瞬間有安全感多了。


我正要向對方道謝,


男人笑著,朝我喊了一聲:「老婆。」


我不是沒有好奇過野王的長相,但他討要照片,卻從不發自己的給我。


甚至視頻時,我擋臉,他也挪開鏡頭。


於是我懷疑他用了變聲器,不是小學生就是禿頭老怪物,羞於見人。


我倒無所謂野王是什麼人,長什麼樣。


畢竟我純純是貪戀野王的技術,


又不是真談戀愛。


不過現在吧……


我覺得我姐沒來,她虧大了。


她曾經形容某個頂流愛豆的話,


恰好能用來形容我眼前這個男人的相貌:


即使飯桌上沒有菜,光看著他的臉,我都可以吭哧吭哧就三碗大米飯。


可惜可惜,長成這樣不當海王,偏當戀愛腦。


為避免偽裝露餡,菜一上桌我便埋頭苦吃。


坐在對面的齊延一直託腮看著我,


「怎,怎麼了?」


我心想我是不是一下沒注意,吃太多,造成什麼飯桶女生超能吃的印象了。


他搖搖頭:「老婆,你認真吃飯的樣子真可愛。」


我手上的筷子掉落地板,


雞皮疙瘩也是。


3


齊延什麼都好,就是太黏人。


見過一次面後總想要和「我」約會,親過一次之後總湊上來還想要親親。


雖然第一回是我主動。


眼看到和隔壁寢室約定的比賽日期,我和齊延說了這事,拜託他如果有時間,一定要幫忙。


他想了想,微微傾身問我:「有什麼獎勵嗎?」


「我給你送兩個皮膚?」


「不太好。」他貼我更近了,「換一個吧。」


風一吹,頭頂上的樹葉飄落幾片。


天氣很好,氣氛很妙,


而我一時間想不到能許諾他什麼。


我頭昏腦脹,抬起下巴,往他臉頰親了一口。


親完我就後悔了,腦袋沸騰一樣瘋狂升溫。


我在幹什麼!


長這麼大,女孩子的臉我都沒親過,我竟然在親一個男人的臉!


我懊惱不已,


倒是齊延看起來很喜歡這個獎勵。


他抹了抹我的嘴唇:「如果贏了,獎勵我親老婆的這裡,好不好?」


有這句話在前,


順利贏了比賽本該高興的我一陣憂鬱。


希望齊延能忘掉這個約定,


但很顯然,他沒有。


我們剛在盤山的公路上兜了幾個彎,他那臺紫色的邁凱倫停在我身後。


大概沒有男生會不喜歡車,我也是,玩得非常開心。


而他捧著我的臉,嗓音低沉帶點沙啞:「老婆,你真漂亮。」


我倆的鼻尖相碰,然後是嘴唇。


說真的,


我就是距離太近了看不清楚,才會被他蠱惑到忘記動彈。


4


「江黔……你這……」室友走在我旁邊,


我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地趕早八。


他思考著措辭:「是被發現了?被打了?還是被撅了?」


我裝軟妹釣野王這事兒,在寢室裡倒不是秘密。


不過我可是個純直男!


我握著拳頭追上去:「撅撅撅,你才被撅呢!」


換平時我得打得他叫爹,


遺憾今天沒能跑兩步,我兩腿哆嗦地停下,龇牙咧嘴捂著屁股倒抽氣。


全賴那個混蛋齊延!


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實則人面獸心。


起初尚且會徵求我的意見,等我同意。


現在是動不動就湊上來扣住我的頸。


次數多了,習慣了,而齊延的嘴唇又很好吃,害我沒了防備,衣服下擺裡溜進兩隻手都沒察覺。


「老婆的腰好細。」


「你等等。」我瞬間清醒,冒出一身冷汗。


為了捍衛堂堂男人的清白,手臂爆發驚人的力度,


他猝不及防,被我推開。


那雙透出迷茫的眼睛著實叫人心肝顫動。


但是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我當然跑了,


就是跑得太急,沒留意腳下,


踩到塊石頭,一屁股摔在地上,最後連滾帶爬回了寢室。


點開一夜沒敢看的小號,


幾十條未讀消息。


【老婆,是我掐疼你了嗎?怎麼突然丟下我走了?】


【我知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怎麼不回消息也不接電話呀,我好想你。】


【安全到家了沒有呀?】


【打遊戲嗎老婆,等你上線。】


【嗚嗚,老婆,求你理我。】


……


我仰頭,長長地嘆一口氣。


要命啊要命,


他這是想來真的,可我是個男人啊!


拿出來發現,你有我有大家有,你說他會不會弄死我。


我在要遊戲或者要命這兩個選項中徘徊許久,


最終選擇了分手:


【你沒做錯什麼。】


【隻是,很抱歉。你太優秀,我配不上你。】


【希望你以後能好好生活,找到更適合你的伴侶。】


5


我保留了一丟丟的良知,


沒有告訴他真相讓他對網絡世界失望。


也許他很快就會找到更默契的隊友,陪她玩遊戲、打電話、吃飯兜風看電影,然後喊她「寶寶」和「老婆」。


我卸載了遊戲,


拉黑了齊延。


室友調侃我是不是和野王哥哥分手了,


我把自己悶在被子裡不說話。


不再打遊戲,也沒人纏著我聊天,


我感到有點兒不自在。


但我認為這隻是剛戒掉遊戲,還沒適應而已。


好在,很快到了實習期。


大家開始忙著找工作,同樣沒什麼時間玩遊戲。


我跟著他們一起,弄好了簡歷,去學校的招聘會試水。


「錄用?」過了兩天我接到一個電話。


這家公司很熱門,那天排隊的人很多,我印象中記得我沒有去投遞簡歷和面試。


隔壁床探頭,看人事發給我的短信,羨慕地撞了撞我肩膀:「不愧是你啊江哥,遊戲打得強,學習又牛,運氣還這麼好。他們很少要實習生,這次來也說隻錄一個。」


我的室友嚇唬我,


說大公司光會剝削人,實習生的工資低得沒眼看,還要幹最髒最累的活,背最大的鍋。


我原本是認同的,


可現在,我看著我溫柔的上司,超友好的同事,以及手裡美味的下午茶。


我對公司的歸屬感,蹭蹭蹭地往上蹿。


「小江,來一下。」漂亮的人事小姐姐在傳喚我。


我搓搓手迅速跟上,生怕她等會兒遞給我的是封辭退信。


「有什麼事嗎?陳姐。」


陳姐和我邊走邊說:「小齊總今天來公司開會,聽說公司新進了個實習生,讓我帶你過去見見。」


小齊總?


好像大老板是姓齊,那小齊總是大老板的兒子?


不過不是說家裡公司很多,不常來嗎?


怎麼我區區一個實習生也要見老板?


陳姐見我滿臉問號,低聲安慰我:「沒事,不用緊張。」


「小齊總除了工作的時候嚴肅點,平時還是很好說話的,不會無端為難誰。」


我恍惚地點點頭,不緊張是假的。


「小齊總好!」


「出去吧。」


出去?


剛來就要人走?


還說不會刁難人呢,萬惡的資本家!


我的頭埋得很低,


腹誹一頓之後又疑惑,


這小齊總的聲音怎麼有點耳熟?


我晃晃腦袋,


鹌鹑似的轉身正要鑽出辦公室門,結果卡在門口的陳姐推了我一把:「幹啥呢,是我出去不是你。」


「噢噢,好的好的……」


原來不是我,


就說嘛,這麼好的公司,老板能壞到哪裡去。


我繼續鹌鹑地退回來,


一轉身,直接撞入懷裡。


嘶!


誰家好人沒事幹站別人身後,胸口還硬得跟鐵板似的!


我擰眉,想揉撞疼的鼻子,


有人先我一步,託起我的下巴,指尖輕輕地按壓。


眼淚模糊了視線,


陰影裡的輪廓,滿是關切地問:「老婆,疼嗎?」


我眨了眨眼。


誰老婆?


不是,


怎麼小齊總的這張臉,


看上去和被我甩掉的野王,一模一樣啊!


6


我稍微往後縮,


後邊有堵牆,隻縮了半步便縮不動了。


「齊,那個,小齊總。」


我喘了兩口氣,盡可能把舌頭撸直,


幹巴巴地擠出幾聲討好的笑:「我是新入職的實習生,叫江黔。」


並且補充加提醒:「您是認錯人了對吧?」


齊延發出聲疑惑的「哦」,


還是執著地扶著我的肩膀,揉我的鼻梁。


我感覺我的鼻子很麻,


原本是疼,現在是燙,而且是從他碰到的皮膚一路燙到脖子,甚至更多。


不能再被揉下去了。


我抓住他的手腕,指著自己鼻尖上那顆不明顯的小痣,「我有個親姐。」


「我們長得很像。但我這兒有顆痣,她沒有!」


齊延緩緩湊近,


很近很近,


近得我能看清楚他那濃長的睫毛,


這個架勢,


媽媽呀,


他的嘴唇都快貼我鼻尖上了!


我不敢動彈,緊張到咬緊牙關。


直到齊延換了手指碰了碰,輕聲地嘟囔了句:「還真是……」


莫名其妙地,


我似乎看到他紅了耳廓,還吞了一大口唾液?


沒來得及再多觀察,


齊延回了他那寬大的辦公桌。


我松一口氣,很狗腿的模樣:「我姐她性子直接,要是哪裡得罪了您,您千萬大人有大量。」


「你不知道?」


「啊?」指的是什麼?我該知道什麼?


「我和你姐談過戀愛,就在前不久,她甩了我。」


……


聽到提起分手這事兒,


我剛挺直的後背,又彎了下去。


是誅九族的意思嗎?


他該不會要炒我魷魚吧?


沒看出來啊,齊延這人還挺記仇。


哭,


舍不得部門的同事,


舍不得豐盛的下午茶,還有高出市場不少的實習薪資。


「不過,」齊延看著我,話音一轉,「我不會把私人感情帶到工作上。」


哇,英明神武……


我緊繃的神經,漸漸放松。


「但——」


再繃緊。


「看在你差點成為我小舅子的份上,我會多關照你的,實習愉快,江黔。」


7


齊延說的「關照」,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讓我甚是惶恐。


提心吊膽了幾天,


我捂著不堪重負的小心髒,


驚喜發現,我還完完整整坐在工位,沒有被捅刀子也沒被炒魷魚。


齊延不常在公司辦公,


不過他一出現,就必定會翻我牌子。


好消息:他好像相信了我不是我姐的鬼話。


壞消息:他要我幫他追妻。


我怎麼幫他追,我變不出第二個姐給他啊!


而且姐夫這個位子,早有人佔著死活不肯挪窩了。


「你說我送她這個,她會喜歡嗎?」齊延打開個盒子,遞給我看。


不是包不是鞋,是一個仿生甲蟲機械擺件。


按下按鈕,眼睛會發光,那對金屬質感的翅膀會快速扇動,發出嗡嗡嗡的聲音,特別精巧好看。


我姐喜不喜歡我不知道,


就,


我還挺喜歡的。


「別送了吧。」主要是送了我怕我舍不得退回給他。


之前的好些禮物,我一件件地絞盡腦汁,以各種「我姐說」的理由給退回來。


沒想到齊延也不在意,


大手一揮,送給了我姐的弟弟——我。


我可太不好意思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啊。


勸他別太破費,他還不領情。


「你不願意幫我了?」


「沒有沒有,」我訕笑,「小齊總您這說的啥話。」


齊延滿意地點點頭,掏出張紙片:「那你幫我約你姐看電影。」


我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我姐她……」


「出差了?」


「對對,小齊總您真是一語中的啊!」


「那你陪我去。」


我捏著手裡的電影票:「啊?」


這不對吧?


齊延表示會給我按加班工資算。


不然怎麼說資本家可惡呢?他們不僅利用金錢,在工作時間盡情地剝削打工人,還要佔用打工人的休息時間。


聲明一點,我可不是圖加班費,


主要是花了錢買的票,不看白不看,不好浪費錢啊。


況且電影拍得不錯,


美中不足的是,齊延既大方又小氣,


買的爆米花隻買了一桶。


我記得他以前不怎麼愛吃的來著,


這回我抱著,往裡拿,他也伸手過來。


「要不,給你吧?」我就是看電影的時候嘴痒,這爆米花不吃也不是不行。


齊延瞥了我一眼,沒要。


可過了一會兒,我繼續吃了,他又伸手,還老抓到我手指頭。


這多尷尬啊,


我也不敢說他。


誰讓他是我老板,爆米花還是他給的錢。


我隻能裝作不知道,他發現拽不動就會換一個拽,多試幾個總能抓中正確的那顆爆米花的。


「诶!那杯是……」我突然瞪大眼,


想阻止,遺憾吸管已經被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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