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的氣氛蔓延開來。
我回過神，故作自然道：「王爺，休息吧。」
「……好。」
我和衣躺下，沒再看他，自顧自入睡。
睡意模糊間，我似乎感覺到身側有道熾熱的視線，但很快又察覺不到了。
13
沒過幾日，京中又發生了另一件大事。
太子和嫡姐定親之後，不知鬧了什麼矛盾，現在竟是想要退親。
蘇景安與我提起這件事時，深邃的視線落在我臉上，眼底似藏著什麼情緒。
「太子殿下要與嫡姐退婚？」
我沒注意到他的眼神，隻覺得意外。
這怎麼可能？
前世，嫡姐可是順利地嫁進了東宮。
「嗯。」他略頷首，像是想到什麼，偏過頭，故作淡然，「聽聞你在出閣前也曾屬意太子，如今嫁給本王，倒是委屈了你。」
說到這兒，他停了停，沉默了一會兒，方繼續道，「若是你仍心儀太子，本王可與你和離，亦會向太子言明你我並未有夫妻之實，不會耽誤了你。」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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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頭一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許是沒等到我的回應，蘇景安驀地站起身，似是有些懊惱，又像是怕聽到我的回答，頭也不回地就走，近乎是落荒而逃。
伴隨著門被關上的聲音，我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也就沒有注意到，門外一道小小的身影愣在了原地，過了許久才離開。
14
蘇景安說了那番話後，之後的幾日裡，我都沒有再見到他。
而小世子也不知為何，見到我時，眼神怪怪的，像是在掙扎什麼。
可我無暇關心，因為太子竟然找上了我。
風華樓裡。
眉眼英氣的男人立在我身前，他生得明眸皓齒，穿著繡金錦袍，貴氣逼人。
與喜歡素色的蘇景安全然不同。
元宿熾熱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底隱隱有些激動：「雪青，之前是我誤會了，我以為，以為是你故意騙我，我一直想娶的人都是你啊。」
是了。
最開始認識元宿的人是我，與他一見傾心的人也是我。
但那時我見他服飾便隱約猜到他的身份，自知高攀不上，便在元宿發現我的孟府腰牌後，沒有否認孟家嫡女的身份，陰差陽錯，才有了後面的事情。
現在脫離了劇情，我回頭想想，隻覺得荒唐。
我打斷他的話：「太子殿下，你我隻有幾面之緣，不知彼此人品秉性，談何愛之深？」
聞言，他一下哽住，似乎也有些想不明白。
這時我才意識到，或許隻有我重生了。
他們還沉浸在劇情裡，但因為我這個主要配角的變化，也發生了一些改變。
想到這，我冷靜地看著他：「太子殿下自己想想吧，您貴為儲君，心中應是家國天下，而非耽於情愛。」
「雪青……」他的眼神漸漸迷茫，張了張口。
但不等他說點什麼，門忽地被人從外面推開。
一道稚嫩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不許搶我娘親！」
15
是小世子蘇子河。
他胡鬧慣了，我倒是覺得沒什麼。
但在看到站在小世子身後的男人時，我徹底傻眼。
蘇景安被小世子拽著，俊美的臉上是一貫的冷淡，但耳尖卻是有些紅了。
大抵是他有生之年沒做過這樣荒唐的事。
見到他，太子殿下一下子回神：「永寧王。」
蘇景安略頷首，便算是見過禮了。
短暫的寒暄過後便是大人之間的沉默。
但小世子卻按捺不住。
噠噠噠地跑向我，見我錯愕，傲嬌地輕哼了聲，小小的身子擋在我面前，瞪向元宿：「太子殿下，她是我爹爹的妻子，是我的母親！夫子說，君子不奪人所好……太子殿下……呃……」
義正詞嚴地說完前半句，小世子忽然卡殼了，但氣勢不能輸，求助般看向蘇景安。
我本以為蘇景安不會陪著小世子一同胡鬧，卻沒想到。
就在下一刻。
男人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青兒是本王的妻子，還請太子殿下自重。」
小世子點頭如搗蒜，附和著：「對，自重！」
太子殿下：「……」
我瞅著兩人一唱一和，失笑。
這父子倆，怪招人稀罕的。
16
太子心頭正亂，見他們來了，也不好再與我說什麼，隻能離開。
他一走，我自然也沒了留在風華樓的理由。
同蘇景安一同回到王府。
一路沉默，一直等到了王府門口，他才看向我，似是想對我說什麼，但奈何宮裡來了人，命他進宮一趟，他隻好作罷。
是以，馬車堪堪將我們放下，便又啟程去了皇宮。
我與小世子一道進府，他默不作聲地走在前面。
我本也不是多話的人，也就沒有多說。
等回了屋子，桃枝迎上來，面露疑惑：「姑娘，現在太子殿下與大姑娘就要退婚了，您大可不必留在這裡啊，您都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麼笑話您的！」
喜鵲也跟著點頭，顯然也有些氣不過：「是啊，她們都說您這就是在守活寡！現在好了，等您成了太子妃，看誰還敢亂嚼舌根！」
「……」
本朝對女子並沒有那般苛刻的要求，女子和離後再嫁也是允許的。
我正欲開口，餘光看見什麼，話音頓止。
小小的聲音不知何時佇立在了門外。
「你們先出去吧。」我扭頭看向喜鵲和桃枝。
「是。」被小世子當眾抓包，她們自然不敢再多說，快步離開。
很快，屋子裡就剩下我和小世子兩人。
我拉過他的手，讓他坐在凳子上，又拿了點心給他，詢問道：「是不是餓了？」
見我這般，他抿了抿唇，小手沒有去抓點心，而是抬眸，一雙圓溜溜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我，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低聲道：「你能不能不要離開王府……別嫁給太子，我爹不比太子差的，大不了，大不了我不當這個世子了。」
說到這兒，他的聲音愈發低落下去：「我親爹死的時候，我才三歲，但我已經能記事了，我爹隻讓景叔好好照顧我，沒說讓我繼承王位……隻是景叔說這輩子他可能不會成婚……哎呀，我本來也沒想過要當這個世子的，以後你和景叔有了孩子，我也會拿他當我親弟弟對待的！」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說出的話卻全然不符合他的年紀。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雖不喜歡我，怕我，卻從沒有故意為難我。
這會兒聽見他的話，我又覺得心疼，又覺得好笑：「你不是想要一個溫柔的娘親嗎？」
「……」
被我這麼一問，悲傷的氣氛瞬間跑沒了。
他漲紅了臉：「我現在說你溫柔，你就溫柔！」
「……」
小鬼頭，還挺善變。
我伸手將他攬入懷中，拍了拍他的背，安撫道：「別想那麼多了，我不會離開的。」
在王府吃得好，住得好，我才不傻呢。
「唔，那就好，其實你很漂亮，就是有些冷……」他自顧自嘀咕了幾句，嘴角卻不自覺上揚。
他又有娘親啦！
17
等蘇景安回來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
小世子在我這裡賴到很晚才走，饒是我再冷臉，他也不怕了，還非鬧著要同我一起玩。
等他玩累了，睡著了，我這才命嬤嬤將人抱回去。
當蘇景安進來的時候，我正揉著眉心，見他過來，下意識想起身行禮。
見狀，他快步上前，攔住了我的動作，輕聲道：「不必多禮。」
他的聲音偏冷淡，細聽，卻夾雜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
我卻有些不自在，下意識避開了他的手，見狀，他眼底的光微微黯淡。
短短半年時間，若說我喜歡上蘇景安，其實也沒有。
「雪青。」他忽地開口。
我抬眼，燭火照亮了他俊逸的面龐，為他鍍上了幾分柔光。
他眸光微動，似有千言萬語想訴，可到了嘴邊，卻是一句：「今日你也累了，先休息吧，我去書房睡。」
說罷，他背過身，匆匆離開。
我看著他的背影，那股子熟悉的感覺再度湧了上來。
前世似乎也總有那麼一個身影，總是遠遠地站著。
腦海中忽地閃過一件事，我的呼吸略微急促起來。
想立刻得到答案。
18
等到第二日，我回了一趟孟家。
嫡母雖不喜歡我，但礙於我現在的王妃身份，維持著表面的熱絡：「雪青啊，你在王府過得可還好？」
「我很好。」我淡聲應了，故作不經意地問道，「說起來，當初這門婚事，還得多謝嫡姐割愛。」
聞言，嫡母的臉色難看下來，道：「你這是說的哪裡話，當初永寧王要求娶的隻是我們孟家的女兒。」
我心頭一震。
我原來以為蘇景安是心儀嫡姐才來求娶，後來見娶了我，也沒說什麼，還當他隻是想為小世子找一個娘。
現在想想，從一開始, 他對我的態度就很奇怪。
所以他前世英年早逝，真的是因為身體不好嗎？
我不得而知。
我總覺著, 因為劇情的影響，有些重要的事被我遺忘了。
心頭忽地升騰起些許煩悶來，我沒在孟家久留, 恍惚地回到王府，卻見一箱箱的金銀珠寶正往我的屋子裡搬。
見到我，幾個丫鬟福了福身，面色恭敬：「奴婢參見王妃。」
我點頭, 疑惑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小世子穿著墨藍色錦袍，小臉白皙，眼睛很圓，瞧著玉雪可愛，隻是眉宇間盡是跋扈。
「（「」這話落下，我一個抬頭的工夫，就見蘇景安從屋內出來。
一貫冷淡的人，此刻面色卻有些溫柔：「這些日子, 你照顧子河，辛苦了。」
我：「？」
他身後, 小世子氣得直跺腳，嘀咕道：「爹爹真是笨死了, 怎麼追娘親都不會, 急死我了！幹脆把我的嘴送他得了！」
他嘀咕的聲音不算小, 在場的人幾乎都能聽見。
肉眼可見地，蘇景安俊臉染上薄粉, 惱羞成怒：「快滾去溫書！」
小世子撇了撇嘴：「……」
但到底是不敢忤逆他，一步三回頭地走, 越過我時，沒忍住對我道：「娘，爹爹他每天都在書房偷偷想你，對著你的畫像發呆哦！」
蘇景安臉更紅了：「蘇子河！」
他這一嗓子, 瞬間把小世子嚇跑了。
我不由得失笑，屏退了眾人，朝男人走去。
他像是有些慌亂，後退了一步，又硬生生止住了腳步，看向我：「雪青, 你別聽那小子胡說！」
我忍不住輕笑出聲。
原來在外人眼中沉默寡言的永寧王也會有這麼鮮活的一面。
我忽然對未來有了幾分期待，笑道：「沒關系, 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可以試試。」
現在脫離了劇情，我有很多時間去了解他, 去找尋那些我不知道的真相。
聽到我的話，那雙素來淺淡的眸一下亮了起來，眼睫輕顫，卻掩不住眼裡的欣喜：「嗯！」
這時候, 躲在院中樹後的小世子松了口氣, 正準備偷摸離開。
卻被蘇景安瞧了個正著，他正在興頭上，快步過去，捉住小家伙命運的後脖頸：「走了, 爹帶你溫書去。」
「不，您每次都發呆，隻有我一個人看書！」
「閉嘴！」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