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都不重要,他全世界都忘了,就記得自己,這就足夠了。他們完全可以從頭開始。
楚欽吸了吸鼻子,拉著他起來,仔細地講了一遍家裡哪裡能碰,哪裡不能碰。
“這個是插座,別用沾水的手碰,會觸電。”
“這是廚房,裡面挺危險,你別進去。”
“這是飲水機,綠色的燈亮了才能接熱水。”
“這是浴室……”
想對待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家裡每一樣危險的東西都讓他知道,生怕他沒了常識傷到自己。鍾宜彬興致勃勃地聽他說,完全沒有不耐煩的樣子。
楚欽說得口幹舌燥,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鍾,一拍腦袋想起來,兩人都還沒有吃飯,轉身去了廚房。
等楚欽走了,鍾宜彬拿起手邊的電視遙控器,打開電視,熟練地調到了盛世TV。他失憶了,但又不傻,常識還在。鍾家人沒有考慮過他懂不懂常識,隻是一味的向他灌輸消息,還拿奇怪的女人騙他。隻有楚欽,把他當個孩子,就差教他怎麼喝水吃飯了。
被人當低能兒對待,鍾宜彬卻絲毫生不起氣來。這樣操心又啰嗦的楚欽,讓他感到安全。
電視裡放著昨晚節目的重播,正是楚欽的那檔娛樂節目——親親大雜燴。這本來是一檔美食節目,後來變成了綜藝娛樂,到現在已經是盛世TV收視率最高的綜藝。
這一期楚欽缺席,調了另一檔節目的臺柱子錢糧來撐場。錢糧是個老牌主持人了,說話帶著一種冷幽默,他主持的那一檔談話類綜藝節目也一直很受歡迎。但這個習慣了楚欽的舞臺,他站上去還是有些突兀。
“歡迎在周末的晚上,準時來到親親大雜燴,我是楚欽……派來的救兵錢糧!”錢糧的嘴皮子很快,一個急轉彎,都得眾人哈哈大笑。
“大家好,我是楚欽……的搭檔林笑笑,嘎嘎嘎!”林笑笑反應很快地用相同的句式接了一句,同時放出了她招牌的魔性笑聲,氣氛總算是活躍起來。
鍾宜彬撇嘴,這尷尬都要溢出屏幕了,轉頭看楚欽在做什麼。透明的玻璃門,透出廚房裡的情景。
楚欽拿出一隻炒鍋,準備放到灶上,肋骨突然一陣疼痛,手上一軟,炒鍋咣咣當當地掉在了地上,人也疼得扶住了灶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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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欽!”鍾宜彬扔下遙控器,飛速朝廚房衝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欽欽:我受傷了,不能給你做飯了
二餅:沒關系,我有吃的
欽欽:啥?
二餅:欽欽,我的果凍~
欽欽:唔……
第5章 信任
鍾宜彬跑進廚房抱住楚欽,見他一手虛掩在胸口下方,沒敢碰他前面,就讓他後背靠著自己:“你怎麼了?”見他疼得臉色蒼白,十分著急。
“胸口疼,沒事……”楚欽緩了口氣,擠了個笑容給他。
鍾宜彬皺眉,打橫把人抱起來。剛剛看過一遍房子,他知道臥室在哪裡。把人放到床上,鍾宜彬也不問,直接去掀楚欽的衣服。
楚欽今天就穿了個柔軟的白色T恤,很容易就被掀起來,露出了裡面泛著青紫的皮膚和已經跑偏了的繃帶。
因為楚欽要提前出院,不能臥床靜養,醫生給他纏了個繃帶稍作固定。但胸腔這地方,纏了也很容易滑脫,何況今天楚欽上蹿下跳的忙活了那麼久。
“這是怎麼回事!”鍾宜彬口氣變冷,抬眼嚴肅地問他。
楚欽無法,隻能實話實說:“之前受了點傷,肋骨骨裂,已經快好了,你幫我拿點止疼片來……”說到止疼片,突然想起來,在醫院開的藥還在侯川的車上,忘了拿下來。
“我去買。”鍾宜彬站起身。
“哎……唔……”楚欽趕緊伸手拉住他,又扯到胸口,疼得冒冷汗,“醫保卡……在門廳的抽屜裡,密碼是六個一。”
還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鍾宜彬哭笑不得:“我用錢買也一樣的。”
“有醫保卡幹嘛不用!”楚欽交代了醫保卡的用法,又說起藥店的所在,“從大門出去,左拐,不用過馬路……哎,把手機拿上,找不到給我打電話……”
鍾宜彬不理他,在門廳拿了醫保卡就出門了,最後一句也不知道聽到沒有。
聽到嘭地一聲關門聲,楚欽才想起來,沒給他病歷和處方。止疼片是處方藥,也不知道老板能不能賣給他。
出了小區大門,鍾宜彬確實不知道藥店在哪裡,問了門衛就知道了。藥店看著挺正規,玻璃櫥窗上貼著規整的激光切割字體“市醫保,省醫保”,老板是個禿頂大叔,坐在櫃臺後面嚴肅地盯著一臺小電視,一臉的憂國憂民。電視的聲音不大,走近了才能聽清。
“相聲,講究的是說學逗唱……”
“老板。”鍾宜彬敲了敲櫃臺。
“幹嘛!”正憂國憂民的大叔抬頭,看到一張熟悉的俊臉,頓時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來,“小伙兒,你又來啦!”
鍾宜彬不動聲色地點點頭,看樣子這藥店老板認識他,難道楚欽以前經常生病嗎?
禿頂大叔沒看出鍾宜彬跟平時有什麼不同,嘿嘿地笑著說:“這大白天的,也懶得跑超市啊?嘿嘿,給你留著呢!我特意多進了點,你別說,還真好賣。”
然後,自顧自地拿了兩個軟瓶給他,上面清晰地寫著“水性人體潤滑液。”
“……”鍾宜彬抽了抽嘴角,語調平靜地說,“今天不買這個,我要止疼片。”
沒能推銷出自己進的新品種,大叔有點失望,摳了兩粒止疼片給他。
“我買一盒。”鍾宜彬看著紙包裡的小藥片,很是不滿。
“這是處方藥,一次隻能給你這麼多。”大叔單手叉腰,中氣十足地說。要不是這小伙兒跟他熟,沒有處方,他一粒也不給的。
社區裡的大媽來買感冒藥,聽到大叔的聲音,好奇地往櫃臺上看去,就見到兩瓶明晃晃的潤滑液。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嘖嘖地搖著頭。現在國家計劃生育竟然這麼緊了?連潤滑劑都要開處方了!
沒時間跟禿頭扯皮,鍾宜彬拿著藥片快步離開。
折騰半天,總算吃到了止疼片,楚欽覺得不疼了,又要起來做飯。鍾宜彬說什麼也不讓他動,剛用手機查了一下,肋骨骨裂要臥床靜養:“我以前的秘書是誰?打電話讓他過來做飯。”
想想還在三環外的金秘書,楚欽搖了搖頭:“金秘書離這裡遠著呢,叫個外賣吧。”
秘書姓金嗎?鍾宜彬在手機中找了找,找到了一個叫“金秘書”的,打了過去:“我在楚欽的住處,訂兩份好消化的飯送來。”
“是。”金秘書已經一周沒有接到總裁的電話了,鍾家人也不告訴他情況,公司的事情就交給了副總代理,這讓他有些驚慌。作為老板的心腹,卻一直沒有老板的消息,這明顯是要失寵的節奏。
驟然接到老板的電話,別說是訂外賣了,就算讓他這會兒去楚欽家做飯都行!
楚欽無語地看著鍾宜彬,這家伙,失憶了也忘不記使喚人。
“怎麼受的傷?”鍾宜彬坐在床邊看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腦袋上削掉頭發的一塊,“是不是跟我磕到頭有關?”
楚欽看著規規矩矩坐在床邊的鍾宜彬,這樣的姿勢顯得生分,心中覺得有些難過,低頭看著自己放在被子上的手:“上周我被人綁架了,你去救我,讓人敲了一棍子在頭上。”
鍾宜彬蹙眉,鍾母告訴他,他是跟人打架被敲到了頭,至於為什麼跟人打架,卻沒說。顯然楚欽說的才是實話,連媽媽都會騙他,這世上除了楚欽,就沒人值得相信。這更加堅定了他不讓別人知道他失憶的決心。
抬頭看看楚欽還在低著頭,兩根修長的食指絞在一起,不知道在發什麼呆。腦袋上的頭發蹭亂了,幾根呆毛隨意地翹著,看起來毛茸茸的。
記憶裡的一切人和事都是模糊的、灰色的,隻有楚欽是鮮活的、明豔的,隻是看著他,鍾宜彬就覺得安心,忍不住慢慢湊過去,用自己禿了一塊的頭皮,蹭了蹭他腦袋上的呆毛:“楚欽,你真好,隻有你不騙我。”
楚欽抬頭看他,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眼睛。這雙眼睛,沒有了以前的內斂與沉穩,但看他的目光,卻比以前更加專注,帶著揮之不去的歡喜。剛才一瞬間的低落,頓時散去,楚欽忍不住抿唇笑,湊過去想親親他。
鍾宜彬看著他湊過來,眼睛更亮了。
“叮咚——”門鈴響起,打斷了這個小小的吻,鍾宜彬很不高興,繼續往前湊,等著楚欽親他。
“去開門。”應該是外賣到了,楚欽有些不好意思,推著鍾宜彬讓他起來,順道把錢包塞給他。
門外,是金秘書訂的外賣,以及,跟外賣一起到的金秘書。
鍾宜彬對於兩個人來送外賣有些疑惑,接過外賣小哥手中的袋子,看看西裝革履的金秘書,遞了一百塊給他。
金秘書愣愣地接過錢,然後眼睜睜地看著自家老板又把門關上了。
“總裁!”金秘書眼疾手快地跟著擠進門,自家老板真是料事如神,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門外已經把外送的錢給付了,直接把錢給他。但明顯不想見他,給他一百塊是讓他打車滾蛋的意思嗎?
楚欽聽到金秘書的聲音,下床走出來:“怎麼了?”
“楚先生。”金秘書忙跟他打招呼。
鍾宜彬把飯放到餐桌上,過來抱他:“回去躺著。”一邊走一邊小聲問叫他總裁的這人是誰,得知是金秘書之後,也沒有回頭,而是先把楚欽抱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