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陸淨隱約聽到仇薄燈在說話,想問他在說什麼。


  剛一轉頭,陸淨就被嚇得大叫起來:“仇仇仇仇薄燈!你幹什麼?”


  紅衣翻卷。


  仇薄燈從萬丈高空上跳了下去!!!


第15章 紅衣掠火三千丈


  咔嚓。


  黃金夔龍在仇薄燈左腕上活了過來,從一枚古老的镯子再次變回兩條相互纏繞的小龍。铆合的獠牙下凹,前龍的尾刺收回,龍鱗忽張,古镯裂為兩半,流火般崩飛向兩個不同的方向。


  手銬打開了!


  風。


  刀子般的凜冽長風。


  衣袖被墜落時強勁的氣流拉成一線緊繃的紅,狹長的眼角掃開一抹緋色,黑氣從越發冷白的指尖下蔓延,一點點盤繞過太一的劍柄……所有顏色在他身上陡然走向一個極致,仿佛狼毫肆無忌憚地在素紙上潑開水墨和朱砂,任由這三種顏色碰撞爆發出好似邪祟才有的驚心詭豔。


  “噫籲枎哉,佑我之城!”


  十萬人放聲而歌,十萬人放聲而悲,十萬人放聲而呼。


  七根木蘿從神枎上破空彈出,自四面八方卷向從天而降的仇薄燈。


  仇薄燈漂亮的瞳孔清晰地印出木蘿的影子。


  它們前半夜攀附在神枎樹上的時候,被佔地數裡的古木主幹襯託得菟絲花般纖細無害。此刻在滿城火光中,它們越冠而出,細者如古蟒,粗者如車辋,片片藤葉邊沿形如累累鋸齒,泛著茹毛飲血的猙獰。活人一旦被絞住,在瞬息間就會筋斷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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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下方、左下方、右下方全是破空而來的木蘿,仇薄燈人在半空,避無可避。


  左右的木蘿觸及衣擺,仇薄燈不閃不避,一腳點在正下方的木蘿上,就勢斜滑而下。他突然輕如鴻毛,失去對重量感知的木蘿驟然僵頓在半空,藤葉在空中微擺試圖捕捉獵物的蹤跡。藤葉成對錯落而生,每一對之間相隔的間隙不到一尺寬。仇薄燈依附在藤上,整個人忽然變成了一道流水,一道清風,悄無聲息地從葉與葉窄窄的空隙中穿過。


  葉緣在他臉上投下鋸齒般的陰影。


  指尖的濃墨爬過了太一劍的劍格,開始一點點沁入雪亮的劍身。


  左側和右側的木蘿在半空中撞擊在一起,攪成一團。剩下的四條木蘿被/操/控著,急旋回轉,砸向攀附在藤上的仇薄燈。


  “牲我血哉,佑我之城!”


  仇薄燈一踩藤葉的闊面,撲身而出,一條橫貫而來的木蘿砸在他剛剛附著的地方,火星四濺。他轉腕,劍尖點在第五條木蘿堅如鐵石的表皮上,沉腕!下壓!長劍最柔韌的前半段驟然彎曲。


  風聲呼嘯。


  剩下兩條木蘿弧旋抽至,形如平面上一個收緊的旋渦,仇薄燈就落在旋渦正中心。劍身回彈崩直。劍脊成了一條墨線,迅速向兩邊劍刃暈開,雙刃寒光一閃即逝,他借力一躍而起,與剩下兩條木蘿擦肩而而過。


  他降落,被鋪天蓋地的陰影籠罩。


  “風悽悽兮苦也!”


  在半空襲擊仇薄燈的七根藤條隻是為了牽制他的行動。斜滑起落閃避間,神枎所有枝幹上的木蘿盡數倒卷而上,數以萬計!它們在半空中編織成了一個圓形的巨大樊籠,將所有空間全部封鎖,全部絞死。再無一絲餘隙。


  仇薄燈站在虬錯成結的七根藤蔓上,仰起頭聽著樊籠外整座城悲歌悽風苦雨。木蘿如群蛇遊動,收縮,壓迫,連最後一些透過藤與葉的縫隙漏下的火光都消失了,黑暗中隻餘太一劍劍尖一點雪般的亮光。


  樊籠虬結。


  太一劍被黑色徹底吞噬。


  “不知神之佑兮不佑!”


  轟!


  濃墨砸進清水,在半空炸開一朵碳素,藤斷葉碎。


  仇薄燈破籠而出,紅衣黑發,一身戾氣,提著從一把寒光凜冽的名門鎮山劍變成一把森然邪劍的太一。


  一道尖銳清脆的啼鳴。


  地面濃煙中升起一片烏雲,迎風而至,接住了仇薄燈。


  是灰鳥!


  它沒死!


  灰鳥展翅,載著仇薄燈掠過熊熊大火,掠過濃煙裡不斷崩塌的屋檐山尖起伏嶙峋的矮牆梁柱,掠過唱著祝歌叩拜的十萬餘人,掠過不斷揮灑而出的枎樹銀光,撲向了城中引來天火的地方。


  東三街,鐵生溝!


  高爐如晝。


  神之佑兮不佑!


  ……………………


  祝師反握緋刀,刀尖斜指地面,血沿著刀尖滴進黑色的土壤。


  他受傷了。


  他犯了一個相對他這種人而言簡直不可思議的錯誤。


  他在戰鬥中分心了。


  仇薄燈從萬丈高空縱身躍下的時候,他瞳孔驟然收縮,仿佛一瞬間見了什麼最令他害怕的噩夢,下意識地回身,不顧一切地要去接住那道從高空墜落的鮮紅身影。他忘了自己還在生死廝殺,被青銅長戟槍尖貫穿的右肩,留下一個猙獰的傷口。


  六目赤面武神沒能抓住時機,就勢回戟撕開他的咽喉。


  因為赤面武神也犯了同樣的錯誤。


  夔龍镯崩解的一剎,武神立刻扭頭朝枎城的方向看了過去,赤彤如棗的臉上浮出一絲極度的震驚和極其細微的……恐懼。下一刻,他直接放棄與祝師的戰鬥,抽回青銅長戟,就要朝從空中墜落的人影全力擲去。


  銅戟被長刀斬落,砸在地面,砸出一道百丈之深的裂縫。


  “不可能。”


  赤面武神向後退了一步,地面被他踏出深深的陷坑。


  剛被玄清道長召來時,武神投到天空高達百丈的神像現在凝實縮小到兩丈左右,身形依舊高大魁梧,披虎甲豹冠,銅戟長一丈六尺,戟尖綴紅纓,在其兩肩的虎甲上刻有古字金文“罴”。


  即使是對仙門弟子來說,“天外天”也是個神秘的地方,否則婁江他們就會發現事情不對勁的地方。修士將從天外天降下的神,一律稱為“上神”。這個“上神”隻是相對於古枎這類的護城神而言。


  事實上,“天外天”自己又分為上中下三重天,平時會應人間修士召喚而來的,隻有下重天的神,中天之神偶爾為之,上天之神基本不理睬人間的請求。


  六目赤面武神名曰“罴牧”。是實打實的上天之神。


  “你看到了?”祝師淡淡地問。


  罴牧不回答,身上金光大作,就要散去這具化身。


  “禁。”


  祝師低喝。


  瘴霧忽然凝滯。


  霧中無數死魂野鬼被無形的力量絞碎,方圓十裡的空間驟然被無形的力量封鎖,被從天地之間切割分離。


  金光忽散又忽凝,罴牧臉色難看地站在原地。


  “原來是你!”


  罴牧六目齊齊盯著對面的人,既厭惡又格外忌憚,他從牙縫裡擠出聲來。


  “師、巫、洛。”


  暗淡的火從雪青祝衣的衣擺開始,迅速地向上燃起,火燃過的地方衣色驟深,就像火死後剩下的灰。“祝師”反握緋刀,冷冰冰地站在原地,身形抽長拔高,臉部的線條褪去所有偽裝的柔和,變得冷厲而鋒銳。


  最後一點火從他肩上飛起,倏明倏暗間,照亮那雙銀灰的眼眸。


  “南疆巫族是想與天外天為敵嗎?”


  罴牧左腳後撤,微微含胸,沉肩墜肘,手中的青銅長戟戟尖光華全斂。魁梧的身軀上,虎甲豹冠全部睜開蒼青色的眼睛,仿佛他身上寄宿了一虎一豹,氣勢陡然變得野蠻粗狂,吐息間不像人,而像兇獸。


  “我發過誓。”


  師巫洛肩膀上的槍傷在黑衣上泅出血色。


  剛剛那一聲“禁”強行切斷了一名上神和天外天之間的聯系,對他來說同樣是極大的負擔。衣袖下,鮮血蛇一樣爬過他蒼白的手背,但他握刀的手是那麼用力,青筋畢露,指骨皆如孤峰高脊,仿佛肩膀上的傷根本就不存在。


  殺機藏在聲色不動間。


  雙方都清楚這是不死不休之戰,但罴牧死戰的決心裡不免帶著幾分後悔。要是有人告訴他,會遇到師巫洛,那他說什麼都不會來枎城湊這個熱鬧,就算萬年銀枎的真靈很有可能煉出一件難得的寶物。


  寶物雖好,比得過命嗎?


  師巫洛……


  他就是個瘋子啊!


  一個千年前橫空出世,就連天外天最古老的神,都不知道他跟腳是什麼的瘋子!


  但現在,罴牧隱約地,有了一個模糊的,可怕的猜測。


  ……他好像知道這個瘋子千年橫殺肆斬,樹敵無數是為什麼了。


  “總有一天,我要踏上天外天的九萬重階,劈碎所有銅鍾重鼎,焚盡所有腐碑朽像,”師巫洛的聲音很輕,仿佛隻是在說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但空氣中卻有某種極深的恨意和殺意即將抵達臨界線,“我要把所有人欠他的……”


  罴牧驀地裡有了個悚然的直覺。


  他降臨枎城的隻是化身,但假如他被眼前這個瘋子殺死,他就會直接隕落!


  念頭一掠而過,罴牧再也無法穩住心神,他爆喝一聲,青銅長戟在空中劃出一道半圓,猛虎和兇豹在戟影中咆哮而出,震得被凝固的空間都在無形地顫抖起來。


  “一筆筆討回來!”


  師巫洛振袖。


  長刀破開一道緋色。


  ……………………


  暗紅的火星被卷上天空。


  東三街已經被火海淹沒,席卷全城的大火就是從這裡燒開的。


  整條街的房屋都化為了灰燼,大火中隻剩下一座巍峨的高爐。雷聲在鐵爐中滾動,咆哮,被濯靈石引來的天火在爐腹裡沸騰,整座高爐變成了一隻噴火吐焰的猙獰怪物,濃煙在離地數十丈的高空中如妖魔起舞。


  骨瘦如柴的“老鐵匠”換上了屬於城祝的藏青色寬袖祝衣,一邊聲如洪鍾地唱著古老的祝歌,一邊將屈茨石炭填進爐中。他周身纏繞著無數密密麻麻的銀絲,就像一隻匍匐在羅網最深處的蜘蛛。


  蛛網重重疊疊,伴隨著他的歌聲以一種古怪的頻率來回彈動。


  他唱“我心兮苦復苦”,聲音透著一種蜘蛛意欲將撞到網上的飛蛾吞吃下腹的急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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