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壓中了,讓讓,讓讓都讓讓啊。”
“我也壓中了,你讓讓!”
“你別擠我,你踩著我腳了!”
“哎呀你誰啊,力氣怎這麼大?”
柳襄尷尬的朝那位瞪著她的姑娘道歉:“抱歉。”
那姑娘杏目圓瞪:“你壓中了?”
柳襄搖了搖頭。
“那你湊什麼熱鬧啊!”
柳襄正要答,就聽喬月姝吼道:“她陪我來的,我壓中了,你兇什麼啊,昭昭表姐你別理她,你力氣大,快幫我擠擠,他們隻有十套,賣完就沒了。”
“昭昭表姐,快,往那邊擠。”
看這架勢,喬月姝今日不買到那新品是不會罷休的了。
柳襄深吸一口氣,在那姑娘不滿的眼神中,拉著喬月姝往空隙處鑽,邊鑽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很快就有人控訴道:“欸這姑娘誰家的啊,怎麼這麼大力氣。”
喬月姝自豪道:“我家的我家的,讓讓讓讓。”
而就在白玉堂的對面閣樓上,有人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謝邵謝澹謝蘅面無表情的看著那馳騁疆場的女將軍擠在姑娘堆裡,一時皆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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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握雲麾將軍,喬月姝很快就突破人群,衝到了最前面,搶到了最後一個名額,她歡喜的將條據遞過去,伙計接過條據確認無誤後,將僅剩的一套粉色寶石頭面放到喬月姝面前,客氣道:“喬四姑娘,這套三十兩銀子。”
柳襄瞪大眼。
什麼首飾要三十兩!搶錢啊!
喬月姝卻已經激動的拉著她的袖子蹦了幾下:“啊啊啊就是這套,我當時就是看中了這套,還好剩下了,她們真沒眼光!”
柳襄對此十分不理解。
她承認,這套首飾確實很好看,但三十兩,未免也太貴了。
喬月姝取下荷包,將裡面的銀子盡數抓了出來,然後面色一僵。
怎麼隻有十兩了!
她腦袋空白了一瞬後,總算想起方才的錢都拿去押注了。
她慌忙看向柳襄:“昭昭表姐,你有錢嗎?”
柳襄一愣,道:“我荷包在百善樓。”
喬月姝臉色驀地一白,緊緊咬著唇欲哭無淚。
心裡暴跳如雷,喬祐年!啊啊啊!
“怎麼回事啊,沒錢就讓讓啊。”
“就是啊,沒錢你擠什麼擠!”
“我有錢我有錢,快讓讓!”
喬月姝抬頭看向柳襄,眸子裡浸滿了水光。
白玉堂的新品最是難搶,從開春到現在她好不容易才搶到這個機會的,千算萬算沒想到栽到了喬祐年手上!
柳襄在身上尋摸了一圈,什麼也沒摸到。
雖然她很同情她,但她此時也愛莫能助。
自從上次打架又摔碎了一塊玉佩,她就沒佩戴過玉佩了。
況且就算她今日戴了玉佩也遠湊不出二十兩。
小姑娘一副快哭了模樣,又可憐又惹人心疼。
閣樓上的幾人此時亦是神色各異,謝邵抬手輕輕扶額,謝澹坐直身子緊繃著唇,謝蘅則嗤笑道:“沒見過這麼蠢的。”
謝澹轉頭看了他一眼,正要說什麼,卻見謝蘅朝重雲道:“好歹是老師的嫡女,算我半個師妹,給她送去,丟人。”
謝邵本正要吩咐侍衛送銀子過去,聞言便沒再出聲,喬二爺是謝蘅的老師,他們三人中,由謝蘅出面替師妹解圍是最恰當的。
這回變成重雲欲哭無淚:“世子,屬下一個大男人,去跟一群姑娘擠不大合適。”
謝蘅沒好氣的瞪他:“沒看見那女流……雲麾將軍也在?”
重雲頓時意會過來,忙掏出荷包上前尋位置擲過去。
“怎麼站著不動啊。”
“就是啊,你沒錢你讓讓啊!”
喬月姝倒沒覺得丟臉,隻是舍不得這套首飾,可現在也沒有其他法子了,她依依不舍的最後看了眼那套粉色寶石頭面,不甘的輕輕拉了拉柳襄:“我們走吧。”
柳襄見她如此,忍不住詢問道:“可否隨後將銀子送來?”
伙計歉然道:“抱歉姑娘,我們白玉堂的規矩是錢貨兩訖,概不赊欠。”
如此,柳襄也有心無力了。
然就在她準備轉身時,便覺一道勁風朝她而來,她眼神一變飛快將喬月姝拽到身後,眼神凌厲的望過去,然後微微一怔。
她以為的暗器是一個……荷包?
眨眼間荷包已直擊她面門,她來不及猶豫忙伸手接下。
喬月姝沒有她那般眼力,隻覺得自己被拽了拽後,有什麼東西朝她們飛來,然後就見柳襄手裡多了一個荷包,她頓時眼睛都看直了。
“錢……錢?”
這天上還會下錢袋子嗎?
天上自然不會下錢袋子,柳襄若有所思的朝對面望去,輕易就看到了那三人。
她目光在幾人身上流轉而過,最後落在重雲身上,見重雲朝她輕輕頷首,她便明白這錢袋子從何而來了。
她神色復雜的再次看向謝蘅,朝他輕輕頷首以表謝意。
謝蘅丹鳳眼一轉,根本不拿睜眼瞧她。
柳襄這時突然想起大舅舅與二舅舅是謝蘅的老師,他替喬月姝解圍也就沒什麼稀奇的了,想到這裡,她將荷包遞給喬月姝:“謝蘅給的。”
恰好此時一道銅鑼聲傳來,喬月姝隻聽見了一個給字,她忙欣喜的接過來,數了二十兩加上自己那十兩付給伙計:“快幫我包起來。”
伙計手腳麻利的將頭面裝好,遞給她:“喬四姑娘慢走。”
柳襄主動伸手接過來,拉著喬月姝便離開。
其他的姑娘都被這一幕驚到了,她們雖然不會功夫,但都知道這荷包不會無緣無故送到柳襄手中,反應過來後,忙四下去尋那罪魁禍首!
很快,她們看到了閣樓上的謝邵幾人。
空氣詭異的安靜了一瞬後,猛地炸開。
“啊,那是太子殿下!”
“啊,二皇子!”
“啊,謝世子!”
柳襄此時還未走出人群,耳邊就傳來不絕於耳的尖叫,她一手抱著首飾,一手拉著喬月姝,沒空捂耳朵,隻能生生忍受。
而閣樓上那幾人也都沒料到事情會突然變成這樣,明明上一刻她們搶的還是首飾,現在,他們感覺自己好像成了首飾。
謝邵緊繃著唇眼底有幾分無措,謝澹板著臉渾身都是生人勿進,謝蘅倒是淡然,他懶散的靠在椅子上,穿過人群盯著被尖叫震的眉頭緊皺的柳襄。
柳襄適應過來望去時,正好對上他玩味的神情。
很顯然,他在看她的熱鬧。
柳襄倒不介意被看熱鬧,但是……
姑娘們此時都齊齊往對面閣樓擠,她慌忙將喬月姝緊緊圈在懷裡,還是被擠的控制不住身形,可周圍都是嬌嬌弱弱的姑娘,她也不可能動武,最終,她看了眼對面的屋頂,問:“你怕高嗎?”
眼前除了謝蘅他們那間閣樓外,其他的二樓都是被封死的,大多都僅僅是隻開了一個窗戶,她一個人倒是能闖進去,但還帶著喬月姝便不可能鑽的進去,而這條街因為今日放榜也早就是人滿為患,想要盡快脫身,屋頂是最好的選擇。
周圍姑娘們的尖叫聲和銅鑼聲人群的歡呼聲混雜著,喬月姝根本聽不見她說什麼,喊道:“啊?你說什麼?”
柳襄感覺自己要被震聾了!
她從前怎麼沒發現,這姑娘聲音竟這麼大。
她加大聲音又問了一遍,喬月姝勉強聽清,道:“不……怕,啊!”
她的不字才出口,人已經騰空而起,失重的感覺讓她嚇的再次尖叫出聲。
柳襄頓時感覺腦袋被震的嗡嗡的:“你不是說不怕嗎?”
“我是說不是很怕啊,但這麼高怕啊啊啊啊啊啊!”
柳襄看了眼還有一半的屋頂,她想她大約是忍不了喬月姝到了屋頂後更恐怖的尖叫,一狠心,一咬牙,就帶著喬月姝落到了對面二樓。
面對那幾個也總比聾了好!
謝蘅本來還在看熱鬧,直到她發現柳襄朝他們掠來,那道尖叫聲越來越近,他眼中的玩味便慢慢地消失了。
“啊啊啊啊!”
被嚇到崩潰的喬月姝根本沒察覺到已經落了地,還在持續的尖叫,不止柳襄一臉麻木,謝邵和謝澹亦是緊咬牙關。
謝邵實在有些受不住,試圖安撫喬月姝:“喬四姑娘。”
但許是他的聲音過於溫和,沒能壓得過喬月姝的尖叫。
謝蘅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咬牙一字一句道:“喬月姝!”
喬月姝的音量驟止,她方才因害怕一直緊緊抱著柳襄,此時緩緩抬頭看著柳襄:“我怎麼聽到那個陰晴不定性情古怪的……啊!昭昭表姐你掐我作甚。”
場面死一般的寂靜了下來。
柳襄本就麻木的腦子已是一片空白:“……”
她面無表情的望著虛空,放棄了掙扎,也不敢去看謝蘅的臉色。
謝邵唇動了幾次,但因實在沒找到什麼圓場的話,隻能作罷。
謝澹仍舊緊緊繃著唇,眼神略顯暗沉。
喬月姝終於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了什麼,慢慢地轉過頭,然後猝不及防的就對上謝蘅冷冰冰的雙眸,嚇的她又是一聲尖叫躲到了柳襄身後,下意識道:“謝蘅怎麼在這裡!”
柳襄破罐子破摔提醒道:“太子殿下二皇子也在。”
喬月姝探出頭看去,發現了謝邵和謝澹,她一陣錯愕之後,從柳襄身後挪出幾步,福身行禮:“月姝見過殿下,二皇子,世子。”
謝邵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謝蘅的聲音響起:“喬月姝,你方才說誰陰晴不定,性情古怪。”
喬月姝本能的躲回柳襄身後,緊張的捏著柳襄的衣袖,眸子裡水光粼粼,現在這場景,她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她罵的就是謝蘅,驚恐之餘腦袋裡一片雜亂,她找了個很笨拙的借口:“我……我說我兄長,我……以為是兄長的聲音。”
謝蘅淡淡道:“喬相年性子沉穩,喬祐年是個憨貨,陰晴不定性情古怪是指你哪位兄長?”
“我二哥哥才不是憨貨!”
喬月姝下意識反駁道,然一對上謝蘅那雙眼,她又害怕的慫了,悄悄伸手戳了戳柳襄的後腰,小小聲道:“昭昭表姐救命,我快要嚇死了。”
她的聲音不大,按理說這樣的場景下謝蘅幾人本該聽不見。
可事情就是這麼巧,報喜的那陣歡呼聲剛好過去,而樓下的姑娘們見樓上生了這番變故也都好奇的噤聲遠遠張望著,於是她那句話清晰的傳入在場幾人耳中。
謝蘅遂抬眸冷冷看向柳襄:“你想雲麾將軍如何救你?”
柳襄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
說實話,她真想學謝澹上次一樣,絕情的往旁邊挪一步,說句抱歉,我幫不了,我跟謝蘅也有過節,但身後是她的表妹,是對謝蘅很害怕的喬月姝,她沒辦法挪出那一步。
但她清楚,喬月姝的謊絕不能撒,兩相權衡下,柳襄狠下心道:“四妹妹方才受了驚嚇,一時有些胡言亂語,還請世子勿怪。”
謝蘅沉著臉輕輕抬手,重雲會意頷首退下,謝邵謝澹的侍衛見此無聲請示了各自的主子後,也都悄然退下。
謝蘅緊盯著喬月姝,冷聲道:“再說一遍,你方才將我的聲音聽成誰了?”
柳襄正要開口,謝蘅便厲聲道:“自己說!”
喬月姝被嚇的一顫,緊緊抓住柳襄,柳襄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偏頭極小聲道:“認。”
可喬月姝向來害怕謝蘅,被他這一吼根本不敢抬頭,也沒聽到柳襄的提醒,脫口而出道:“大哥哥。”
柳襄皺了皺眉頭。
這小姑娘怕是真的被嚇狠了。
謝邵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聲道:“阿蘅。”
在外頭,太子的面子還是要給的,謝蘅冷哼一聲轉過了頭不再言語。
喬月姝這才勉強松了口氣。
短暫的寂靜後,柳襄取出荷包遞還給謝蘅:“方才多謝世子解圍。”
謝蘅目不斜視,重雲默默上前接過荷包。
喬月姝登時瞪大了眼,方才竟是謝蘅幫了她?!
他怎麼會這麼好心幫她!
柳襄又輕輕握了握喬月姝的手提醒,喬月姝這才回過神,慢慢從柳襄身後挪半步出來,朝謝蘅福身道謝:“多謝世子,回頭我還給世子。”
原以為會得個冷眼,誰料謝蘅沉默片刻後,竟一改先前冷漠,偏頭朝她輕輕一笑:“給師妹買套首飾而已,不用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