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讓你恢復武功,但八成會死,隻有兩成的幾率活下來,你會如何選?”謝蘅輕輕撫著她的臉,溫聲問道。
柳襄非常貪戀他掌中的溫度,自然而然的將臉貼在他的手心。
她輕輕眯起眼,道:“當然是選擇兩成啊,賭贏了,將來有可能活下來,賭輸了,也就隻是早點死而已。”
這個答案在謝蘅意料之中。
他原本是存過私心,想著若她接受了就讓她這麼安安穩穩的過下去,他便不告訴她,可直到昨日,他便明白,她永遠無法接受。
若易地而處,他也會和她做一樣的選擇。
謝蘅的手指漸漸落在她的唇上。
柳襄感受到,抬眸定定的望著他。
微風輕輕拂過,而他的唇比輕風還要溫柔的慢慢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柳襄閉上眼,輕輕彎起唇角。
至少,她終於得到了她想要的人,此生不虧。
他的唇落下後,便再無動作。
兩片唇緊緊貼合著,化不開的情意漸漸彌漫在周圍。
沐笙擔心他們找過來,恰好見到這一幕,她卻並沒有躲,而是好奇的瞪大雙眼,明目張膽的偷看了好一會兒,才悄悄的墊著腳尖離開。
過了許久,謝蘅才松開柳襄,他一手握住她的腰身,一手落在她的唇上,眼底是能讓人沉溺不可自拔的溫柔:“神醫說,有個法子或許能讓你恢復武功,但最多隻有兩成把握,若不成功,會死。”
柳襄眼底霎時變化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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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驚喜到激動,最後慢慢地歸於平靜。
她望著他,用肯定的語氣道:“你怕我會死。”
“我怕。”
謝蘅承認道:“很怕。”
柳襄繼續盯著他。
若在以前誰跟她說,謝蘅將來會待她這般溫柔,她定不會信。
這個人,他原本跟溫柔不沾邊的。
柳襄雙手摟住謝蘅的腰,她感覺他快要溺死他懷裡了。
“你怎麼這麼……”
勾人啊。
謝蘅:“什麼?”
柳襄仰著頭,掀唇一笑:“你怎麼這麼好啊。”
好到她的不舍又多了幾分。
姑娘的眼底再次有了星光。
謝蘅的笑容也深了些:“我這麼好,你就別死了,不然,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柳襄哪裡經得住他這樣的狂轟亂炸,隻覺得腦殼都開始發暈了,一個勁點頭:“嗯嗯嗯,我盡量不死。”
但是……
柳襄努力保持著清醒:“萬一我沒扛過去,不小心死了,你以後就忘了我,喜歡別的姑娘,我不會生氣的,好不好?”
謝蘅眼眶一酸,一行淚快速落下,在柳襄驚慌的目光的中,他又低頭吻住她,將她擔憂的話盡數堵了回去。
柳襄被他親的暈頭轉向,好半天才回過神,推開他:“你哭什麼?”
“如果我死了,你也忘了我,喜歡別的男子,我也不會生氣,好不好?”謝蘅聲音低沉道。
柳襄有些為難的皺眉。
他這麼好,她怎麼忘得了。
“你先答應我。”
謝蘅點頭:“我答應你。”
柳襄便笑著道:“那我也答應你。”
二人相視一笑,緊緊擁著對方。
過了許久,柳襄道:“什麼時候可以開始啊?”
謝蘅自然知她問的什麼,道:“我出來時問過神醫,三日後開始。”
“神醫有一本內功心法,但需要廢除以往所學功法,你內功盡失這一步倒是可以省了,練此功法等同於將全身筋脈一寸一寸的撵斷重塑,中間任何一個環節沒有撐住,便會死。”
“從明日起,你便要每日泡藥浴。”
柳襄從他懷裡仰著頭看他:“所以在出門前你就知道我會這麼選?”
“嗯。”
謝蘅低頭道:“神醫在前兩日便已經備好藥材了。”
不止他,他們所有人都知道她會如何選。
柳襄看他的眼眶開始湿潤。
謝蘅輕輕替她擦去眼角的淚花:“我會在外面一直陪著你。”
“我不是害怕,我隻是舍不得你。”
柳襄悶聲道:“萬一我死了,你就是別人的夫君了。”
謝蘅點頭:“對,你死了,我就是別人的了。”
“所以你一定要活著出來。”
柳襄咬牙堅定點頭:“嗯!”
她一定會拼盡全力走出來。
她舍不得他對別人這麼好。
“要是以後我活蹦亂跳了,你會不會就不對我這麼好了?”柳襄突然道。
謝蘅認真想了想,道:“也有可能。”
她活蹦亂跳了,他或許也看不到了。
柳襄緊緊皺著眉。
她沉默了會兒,突然道:“我明日就開始泡藥浴,我就見不到你了,那是不是說明你隻有今日才這麼好?”
謝蘅不防她理出這麼個邏輯,頓了頓,點頭:“或許是。”
柳襄往他身上蹭了蹭:“那……你再親親我。”
謝蘅:“……”
“再抱緊些。”
謝蘅默默地收緊了力道。
柳襄卻還不滿足,嘟囔著道:“要不今晚洞房算了,萬一三天後我沒撐住,也不虧。”
謝蘅:“……”
他收回手,轉身就走了。
柳襄忙追上去:“你生氣啦,我開玩笑的,你等等我,哎呀!”
謝蘅腳步一頓,轉身冷冷的看著她。
柳襄跌坐在地上,委屈道:“走不動了。”
謝蘅沉默了許久後,才走過去將她抱起來:“堂堂一國女將軍,耍無賴不嫌丟人?”
柳襄勾住他的脖頸,笑的眯起眼:“反正也沒其他人看得到。”
“你還沒親親呢,再親親我唄。”
“你走慢些呀,小心些別摔著了。”
“能不能別這麼快回去啊,回去神醫和沐笙在就不好意思親了。”
謝蘅唇角一抽:“你也會不好意思?”
柳襄認真道:“我是說你。”
謝蘅:“……”
他走的更快了。
柳襄看著越來越近的院落,惋惜的嘆了口氣:“沒武功一點都不好。”
“你等我恢復武功肯定把你按著親個夠。”
謝蘅不防她言辭這般露骨,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栽了個跟頭。
“看吧,我就說慢些吧。”
“閉嘴!”
謝蘅忍無可忍。
柳襄眼裡的光更亮了。
好久沒看到他生氣了,更想親了。
最後在柳襄的軟磨硬泡下,二人又出去散了個膩膩歪歪的心,親到心滿意足才回來。
他們都在盡力讓這場有可能的分別看起來不那麼悲傷。
但夜深人靜時,終究還是有人徹夜無眠。
第75章
晨間的山谷景色美妙,空氣宜人,白霧繚繞間猶如仙境。
淹沒在竹林中的小院落裡,男子長身而立,絕色之貌,即使一身布衣也難以掩蓋其風華。
從天微亮到如今,他幾乎沒有動過。
他的眼神始終落在前方的竹屋上,屋內,放滿藥材的浴桶升起嫋嫋煙霧,姑娘赤裸的泡在裡頭,浴桶旁沐笙謹慎的守著,適時的依次持續加入藥材。
時間緩緩流逝著,從天明到黑夜。
夜裡雖不必繼續泡藥浴,但要以銀針相輔,謝蘅依舊立在門外等著,沐笙催促了幾次他才回了屋,如此往復循環,眨眼間三日便過。
謝蘅的面上隱有焦急,他攥緊手指定定的望向屋內。
前三日做的所有都隻是為今日做鋪墊,能不能活下來,接下來幾日才是至關重要的。
沐笙深知勸不動,便幹脆去搬了把椅子過來:“你坐著等吧。”
他這身體需得好生將養,否則即便是老頭子也延續不了五年。
謝蘅知曉自己的身體狀況,沒有拒絕,道了謝後便坐在門外安靜地等著。
沐笙靠在柱子上,手心緊緊握著一枚玉佩,輕聲道:“柳姐姐一定能撐住的。”
也不知道是在安撫謝蘅,還是在安撫自己。
謝蘅沒吭聲。
他相信她,她一定會活著出來的。
又過了一會兒,沐笙突然道:“若是柳姐姐出不來,你怎麼辦?”
謝蘅攥了攥拳後,低聲道:“我帶她回家。”
從她做了這個選擇開始,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萬事無絕對,所以他早已經想好後路,若她沒能撐過去,他就帶她回玉京,迎她牌位入府,待他死後,與她合葬。
沐笙隱約聽出謝蘅的言下之意,心中微微一顫,神色復雜的看向他。
她自小長在乞丐窩,見多人情冷暖,薄情寡義者眾多,像他這樣深情的,她是第一次見。
當初聽聞柳姐姐當著文武百官調戲了明王府世子後,她便有意打聽過這位世子的品行,得到的答案不外乎那幾個。
身體羸弱,陰晴不定,我行我素,睚眦必報等等,總之概括起來就是除了長得好看以外一無是處。
可這幾日下來,她卻覺得除了身體羸弱長得好看外,其他的評價都無一屬實。
他拖著病體背柳姐姐走了一夜,將他以前求而不得如今唾手可得的藥讓給了柳姐姐,日以繼夜的守著柳姐姐,簡直可是說是無微不至了。
“你是世子,王府會讓你帶柳姐姐回家嗎?”沐笙沉默了很久,才道。
她生活在最底層,以前見過最大的官就是一城府尹。
他們自詡身份高貴,從不拿底層百姓當人看,自然也極其重視門第,更何況尊貴如明王府世子,他若真要迎牌位入府,必會掀起一陣動蕩。
“會。”
謝蘅淡聲道。
沐笙這時突然想起外界對他評價還有一點,因他身體羸弱,幼年喪母,明王將他視為命根子般千嬌萬寵的養大,且他還深受皇恩,甚至還有傳聞說連皇子都不及。
若都是真的,也不怪他有這樣的底氣了。
有父母疼愛真好。
沐笙轉頭看向屋內,不知是不是受謝蘅影響,她的心也慢慢的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