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玉佩,將它小心翼翼的收起來。
一道陽光晃過,謝蘅微微轉眸,不經意間瞥見了那枚玉佩,他微微皺了皺眉頭,想要細看時,沐笙已經將玉佩收進了懷裡。
大約是看花眼了。
謝蘅不動聲色的收回了目光。
‘是一個大哥哥給我起的名字,如沐春風的‘沐’,北笙南鳶的‘笙’’
沐笙曾經說過的話適時在腦海中重現,謝蘅心頭猛地一顫,再次抬頭。
沐笙感知到他的視線,疑惑的望過來。
“給你起名字的人,叫什麼?”
沐笙不知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如實答:“不知道,我沒問,他也沒說。”
謝蘅心裡雖然覺得不會那麼巧,但還是問道:“他長什麼樣?”
沐笙想了想,道:“他很好看。”
她沒念過什麼書,跟著老頭子後才開始認字,但認的大多都是藥理,所以她想不出更多的辭藻來形容那個人。
謝蘅沉默片刻後,還是道:“沐姑娘方才那枚玉佩,可否借我看看?”
沐笙向來聰敏,聽見這話後結合謝蘅方才的詢問她立刻就意識到了什麼,短暫的錯愕後忙掏出玉佩遞過去,略有些驚訝的望著謝蘅:“你……認識嗎?”
謝蘅神情復雜的捏著玉佩,大拇指在用黃玉雕刻的‘金魚’上輕輕劃過。
他沒想到,世間還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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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沐笙略有些期待的眼神中,他輕輕道:“或許認識。”
沐笙忙問:“他是誰?”
謝蘅抬頭看著她:“你不認識這個圖徽?”
沐笙看了眼那條‘金魚’,道:“我不知道它是圖徽。”
她隻以為是普通的小金魚玉佩,若知道那條金魚是圖徽,她應該早就知道他是誰了。
因為謝蘅既然這般問,就說明它的主人不是尋常身份,至少應該是很多人都知曉的。
謝蘅聞言輕輕勾唇,將玉佩遞還給沐笙:“那大約是他沒同你說清楚。”
“這是江南富甲一方的玉家家徽,你拿著它,可去任意玉家產業換取自己所需物品,它可保你一生衣食無憂。”
沐笙聽完謝蘅這番話,怔怔的看著玉佩。
江南玉家,她近兩年確實略有耳聞,但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手中這枚玉佩竟然會是玉家之物。
“他叫什麼名字?”
謝蘅反問道:“你是何時遇到他的?他那時約多大年紀?”
“遇見老頭子的半年前。”沐笙道:“約莫十七八歲?”
四年前十七八歲的年紀,玉家隻有那一人對得上。
謝蘅眼神微沉,半晌後,溫聲道:“玉家長子,玉明淮。”
“玉明淮。”沐笙輕輕重復了遍,又問道:“是哪幾個字?”
謝蘅剛要答,沐笙便道:“你等等。”
說罷她便飛快跑開,回來時拿了紙筆。
謝蘅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接過紙筆寫好後遞過去。
沐笙盯著紙上幾個字,又輕輕念了一遍,然後道:“他的名字和他人一樣。”
謝蘅唇角微微輕輕彎了彎。
“嗯,人如其名。”
沐笙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
“你和他什麼關系啊,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謝蘅唇角的笑意微微淡了些:“我和他,是朋友。”
沐笙聽著不覺有什麼,卻不知能讓謝蘅說出朋友二字的,玉明淮是第一個。
沐笙等了好一會兒,才又聽謝蘅道:“我不知道他在哪裡?”
沐笙微微皺眉,喔了聲。
“你在找他?”
謝蘅抬頭看著沐笙道。
沐笙搖頭,隨後又點頭:“沒有特意找。”
“他請我吃了一頓飯,又給了我一個月餅,讓我過了人生中第一個中秋節,我很感激他,也想回報他。”
“隻是感激?”謝蘅。
沐笙點頭:“隻是感激。”
謝蘅見她不似說謊,便收回了視線。
“你即便不認得這圖徽,也該知道它很值錢,隻要你拿著它去當鋪,必然會有玉家的人找上你。”
沐笙聽懂了他的意思,低頭看了眼玉佩後,道:“我吃不起飯時,是想過去當掉,但每次到了當鋪門口後,都有些不舍。”
見謝蘅又看向她,她認真解釋道:“我覺得它是我的福星,每次遇到危險時它都能保佑我逢兇化吉。”
所以她每次害怕時就會下意識的握住它。
謝蘅沒再繼續問下去了。
那時候的沐笙還小,除了感激,確實不該會有別的心思。
“若他回來了,我會告訴你。”
沐笙聞言眼睛微微亮了亮:“好。”
他是她遇見的為數不多的好人,若是有機會,她很想報答他。
沐笙收好玉佩,看了眼謝蘅後,若有所思道:“你們是很好的朋友嗎?”
謝蘅面色微滯。
‘你愛去哪去哪與我有何關系?’
‘我們是朋友,我要來跟你道別’
‘誰稀罕做你朋友,滾!’
許久後,就在沐笙以為他不會回答時,卻聽謝蘅道:“他是我至今唯一的摯友。”
沐笙神色怔忡的哦了聲。
之後很久二人都沒再開口。
這一日似乎極其的漫長,夜色降臨,屋內仍舊沒有任何動靜傳來,神醫也沒有出來。
沐笙瞥見謝蘅緊攥的手指,道:“老頭子說,這本內功心法極其特殊,練它的幾乎都是已經走上了絕路,就算能成也非一日之功。”
“天色已晚,你去歇著,我在這裡等。”
“不必。”
謝蘅淡聲拒絕:“我答應過她,我會一直在外面陪著她。”
沐笙不習慣關心別人,隻因眼前這人是柳姐姐的心上人,又是大哥哥的摯友,她才難得多些耐心關心幾句。
見他拒絕,也就不再說話了。
谷中的夜裡極涼,沐笙默默地抱了床軟被過來給謝蘅,二人就這麼一站一坐的無聲等在外頭。
這一等便是五日。
而越往後,越叫人心焦。
不過沒有動靜就已是最好的消息。
第六日的清晨,第一縷陽光灑下來時,門終於開了。
謝蘅緩緩起身,壓著心中的忐忑抬眼望去。
神醫先出來,六日的時間他的胡子好像更長了些,人也滄桑了不少,見他有些疲憊的扶著門框,沐笙便上前將他攙扶了出來,著急問道:“老頭子,怎麼樣了?”
神醫擺擺手,無聲地挪開了位置。
謝蘅一顆心猛地沉了下去。
就在他剛要抬腳進屋時,卻見一道身影迎著光緩緩出現在眼前。
她看見他,眉眼輕彎,一如既往的燦爛明媚。
謝蘅緊握著的雙拳慢慢地松開,他緩緩勾起唇,看著她走向他。
晨風輕輕拂過,柳襄一頭披散下來的發絲隨之飄揚,美的驚心動魄,她停在他的面前,笑著道:“我活下來了。”
謝蘅的眼眶逐漸湿潤。
“嗯。”
柳襄看見他眼角的淚花,心念一動,墊起腳尖隔著一道門檻,吻上他的唇。
謝蘅輕輕閉上眼,不躲不避。
神醫和沐笙默默地挪開了視線。
陽光已經灑在了院落,透過竹葉閃爍著斑駁的光點。
神醫閉上眼享受著明媚的陽光,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今天的天氣可真好啊。
適合補覺。
-
竹林中,柳襄坐在平坦的石頭上,謝蘅立在她身後,動作溫柔的給她梳發。
柳襄無數次想回頭看他,都被他制止了:“別動。”
柳襄隻能耐著性子等著。
可等了好久,他還沒有給她簪好發。
柳襄忍不住開始催促:“好了嗎?”
謝蘅:“好了。”
柳襄:“……你半刻鍾之前就說好了。”
謝蘅不說話了。
柳襄又道:“我想看你。”
謝蘅:“嗯,再等等。”
以後他可能沒有機會再給她梳發了,難免要仔細些,梳的更好些。
柳襄隻能再忍耐下來,且轉念一想,反正以後多的是機會看他,不急這一時,便由著他折騰她的頭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終於聽謝蘅都:“好了。”
柳襄忙轉過頭將謝蘅拉著坐了下來。
石頭並不大,隻勉強能容二人並坐。
她轉頭笑意盈盈的看著他:“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謝蘅握住她的手:“嗯,你說。”
“你不知道,這個功法練起來簡直是生不如死,中間有無數次我都感覺我要爆體而亡了,那時我就想著不能死,死了你就是別人的了,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怎麼能便宜了別人,所以就憋著一股狠勁堅持著。”
柳襄語速飛快的訴說著:“還多虧了神醫,每次危急關頭神醫都能及時察覺到,幾根銀針下去我就又能撐一撐,總算是熬過來了,世子,我現在可厲害了,內功比以前高了不少,若是再遇著寧遠微這樣的,肯定不會吃虧了,不過跟玄燭那樣的還是不能比。”
柳襄絮絮叨叨的說著,謝蘅眼帶笑意的聽著,時而點頭應和幾聲。
“對了,我們要盡快出去了,免得他們著急,要不我們明日就走吧?”
“啊,我現在覺得我就是這個世間最幸福的人,大難不死,遇難成祥,還有世子在身邊,我怎麼就這麼幸福呢?”
謝蘅鼻尖一酸,微微別過頭。
“世子,你想不想去高處看看,我帶你上去飛一圈吧。”柳襄雀躍的拉著謝蘅道:“我內力比以前深厚,飛的比以前更穩了。”
謝蘅抬頭看了眼搖曳的竹子,輕輕點頭:“好。”
“那你抱著我。”
柳襄將他的手拉過來,環繞在自己腰間。
謝蘅順勢摟住她的腰身。
“你抱穩哦,不能放手。”
“嗯,不放。”
“那我們飛了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