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剛縮回來,門就砰地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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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柳襄謝蘅一行人就向沐笙辭行。
沐笙遞過去一瓶藥:“給那個不要命的,發作起來痛的忍不住時才可以吃一顆,至少兩年的量。”
重雲忙上前接過,鄭重道謝:“多謝沐姑娘。”
沐笙便又看向柳襄,道:“柳姐姐,如果起了戰事,我會去找你的。”
她師承神醫,在戰場上會很有幫助,柳襄沒有拒絕的理由:“好。”
臨走前,沐笙叫住謝蘅,欲言又止。
謝蘅大約能猜到她想說什麼,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沐笙隻能無聲呼出一口氣,在幾人疑惑的視線中,隱有些煩躁道:“要是玉公子有消息,世子記得告訴我。”
柳姐姐至今還不知道實情,可她就算說出來又有什麼用。
老頭子救不了他,她更救不了。
但她看的出來,柳姐姐真的很喜歡他,要是他死了,柳姐姐肯定會很傷心,還是等老頭子睡醒後,她再去磨一磨,看看是不是還有什麼辦法,屆時再同柳姐姐言明。
謝蘅頷首:“好。”
離開後,柳襄才好奇的問謝蘅:“沐笙認識玉公子,認識的是哪個玉公子?”
謝蘅將知道的如實告訴了柳襄。
“我沒同她說玉明淮在何處,這是國家機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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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襄點頭:“嗯吶。”
出去的這條山路很不好走,且比柳襄想象中遠很多很多,到了路邊,她回頭望了眼,心中一疼,拉著謝蘅輕聲問:“你就是將我從這裡背過去的對不對?”
謝蘅淡淡嗯了聲。
柳襄下意識攥緊他的手。
謝蘅感知到,沉默片刻補充道:“你很輕,走的不吃力。”
柳襄鼻尖微微泛酸。
他身體不好,又從來沒吃過什麼苦,背著她翻了一座山,怎麼可能不吃力。
雁歸乖巧的等在路邊,聽到柳襄的聲音親熱的湊了過來,柳襄抬手摸了摸它,聲音帶著幾分沙啞:“雁歸真棒,回去給你加料。”
馬車早已經損壞不能用了,如今他們隻剩幾匹馬,柳襄想著反正他們都已經知道她和謝蘅兩情相悅,便也無甚顧及的堅持要和謝蘅共乘。
向來注重禮節的謝蘅破天荒地的沒有拒絕。
人總是有私心的,他想盡可能的多和她相處。
喬祐年礙於是柳襄主動提的,沒法去罵謝蘅,隻能憋著氣,等著回去告狀。
幾人擔心再生變故便沒再耽擱,馬不停蹄的趕回京城。
第76章
一行人走了兩日後,碰見了朝廷的人。
他們看見了蜂崖溝的慘狀,在周圍搜查時剛好與喬祐年他們錯過了,便兵分幾路四處找人,這日其中一小隊人馬才總算在驛站碰見了謝蘅幾人。
領隊的發出了信號後,便立刻護送一行人回京。
因謝蘅身體不宜過於奔波,沒過兩日,其他人便都追上了他們,有了朝廷軍隊的護送,一路上雖也遇到過阻礙,但還算順利的到達了玉京。
進了城後,柳襄打馬走到馬車旁,彎腰朝謝蘅道:“我先回去報平安,明日再去看世子。”
謝蘅點頭:“好。”
柳襄便和宋長策打馬離開。
喬祐年急著回去告狀,也隨後離開。
路上隻剩謝蘅和重雲,重雲便再也忍不住問道:“世子,神醫到底怎麼說?”
在谷中知道那是神醫後,重雲歡喜的不行,可問起時謝蘅卻說神醫已經替他診過脈了,但結果如何無論他怎麼問都問不出來。
他也問過沐笙姑娘,可沐姑娘隻說給過藥了,其他的讓他來問世子。
路上他無數次想詢問,但世子和雲麾將軍幾乎形影不離,夜裡他每每問起,世子就說困了回去再說,他也偷偷診過脈,卻發現和以前並沒有變化。
他能一直憋到現在是因為他清楚,世子自己比任何人都想好起來,若神醫有法子世子不可能不試。
謝蘅沒打算要瞞著重雲,隻是一路上柳襄都在,他也不想在那個時候說這些,如今回了京,他才如實道:“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個?”
重雲毫不猶豫:“好消息!”
謝蘅默了默:“我還是先說壞消息吧,這樣的話好消息會顯得好聽一些。”
重雲:“……”
“壞消息就是從蜂崖溝逃出去後,我身體受了重創,滿打滿算也隻能苟活一年。”謝蘅徐徐道。
重雲面色大變:“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碰見了神醫。”謝蘅目光淡淡的看著重雲:“又能苟活五年了。”
重雲提著的心頃刻間沉到了谷底。
雖然他早有心理準備,但得到證實後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若連神醫都沒有法子,還有指望麼。
“行了,別哭喪著臉,這不是又多撿了四年麼?”謝蘅反倒安慰道:“萬一以後再遇著一個神醫,說不定又能再撿幾年,這撿著撿著不就也能湊合了麼。”
重雲:“……”
神醫又不是白菜,說撿就撿。
“再說了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謝蘅似是想到了什麼,輕輕勾唇:“我這一生,很值了。”
重雲正要說什麼,謝蘅又道:“柳襄還不知道,你別說漏了。”
重雲壓下悲傷,神情復雜道:“可雲麾將軍早晚會知道。”
謝蘅沉默半晌後,緩緩道:“左右也不過幾年了,或許等不到她回來我就不在了,那時她還年輕,人生的路還長,必然還會遇到其他人,屆時你們也勸勸。”
重雲盯著謝蘅,氣的眼睛發紅:“還有五年呢,世子說這些為時尚早。”
“是是是,尚早尚早。”
謝蘅笑著道:“回去你幫我找找看有沒有新衣裳,她明天要來找我。”
重雲悶聲道:“……是。”
世子比以前多了幾分活氣,日子也有了盼頭,他應該高興,可是一想到這樣的日子隻有短短五年,他就覺心如刀割。
如今或許也隻能期盼著當真還能再出現一個神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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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襄一回將軍府就去見了柳清陽,向他稟明一路發生的所有事後時辰已晚,柳清陽雖有諸多話想說,但還是放她早些去歇息了。
次日需得進宮面聖。
其實公事柳清陽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他想問的是柳襄和謝蘅的事。
他早已經聽聞了,隻是至今仍有些不信。
這二人不是勢如水火麼,到底是怎麼走到一起的,隻不過見女兒眉眼間盡是疲態,他不舍再多問。
次日,柳襄一早就和宋長策進宮。
他們到宮門時,喬祐年喬月華已經等候多時,謝蘅還沒來,喬月華便拉著柳襄說了會兒話,他們這一路上的情況玉京早就人盡皆知了,她想問的隻有她和謝蘅的事。
柳襄對此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在喬祐年緊皺的眉頭下,大大方方的承認是自己先看上的謝蘅,費盡幾番周折才得償所願。
喬祐年小心翼翼的湊到宋長策跟前,擔憂的看著他,宋長策哪還能不明白,看了眼正和喬月華說話的柳襄,將喬祐年拉到一邊,鄭重道:“我和阿襄是兄妹,是同袍,以前是,以後也是,從未生過其他心思,喬二哥可明白?”
喬祐年怎麼能不明白呢。
他恨鐵不成鋼道:“我知道你不想讓昭昭表妹知道這件事,但你怎麼那麼沒用,近水樓臺這麼多年都幹不過那個小氣鬼?!”
宋長策:“……”
“感情之事誰說的準。”
喬祐年還要再說,宋長策便打斷他:“喬二哥,我已經很難受了,你就別再說了。”
喬祐年隻得閉嘴,拍了拍他的肩:“行吧!”
“今晚上喬二哥請我喝酒唄。”宋長策面色鬱鬱道。
喬祐年見他難受成這樣,爽快道:“行。”
“再加幾個大豬蹄。”
“沒問題,管夠。”喬祐年。
宋長策咧嘴一笑:“多謝喬二哥。”
喬祐年看著他明晃晃的笑容,心頭一哽。
合著是裝可憐騙他酒呢!
罷了,看在他喚一聲喬二哥的份上,讓讓他。
沒等多久謝蘅便到了。
幾人一同進宮面聖。
聖上病了多日,一直對朝臣避而不見,今日是將幾人宣到寢殿去的。
對於這些日子發生的事聖上早已經知曉了,象徵性的問了些問題後,便各自給了賞賜,讓幾人回去了。
謝蘅剛出宮門便見到了等他的謝澹。
柳襄見此便輕聲道:“我晚點再去找你。”
謝蘅不耐的瞪了眼謝澹,轉身上了馬車。
謝澹看了眼柳襄,若有所思後跟著謝蘅上了馬車。
一路上,謝澹無數次看向謝蘅。
謝蘅實在被他看的煩了,道:“你想說什麼就說。”
謝澹這才道:“你和雲麾將軍?”
謝蘅:“如你所見。”
謝澹神色微松,眼底隱有幾分笑意。
謝蘅瞥見,皺眉道:“你和喬月姝?”
謝澹眼底的笑意散了。
謝蘅便什麼都明白了,輕嗤了聲:“真沒用。”
謝澹不吭聲。
良久才道:“她怕我。”
謝蘅忍不住道:“……你這段時間將玉京搞的烏煙瘴氣血雨腥風,她能不怕你?”
“你做的倒是狠,沒留半點餘地,如今阮家一家獨大,我才回來都知道他們的尾巴翹到天上去了。”
謝澹沉聲道:“很快了。”
謝蘅大約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後,道:“你真的決定了?”
“嗯。”
謝澹道:“你知道的,我從來都沒想過爭。”
謝蘅半晌未語。
“那之後呢?”
謝澹搖頭:“不知道。”
“或許離京,或許被貶,都可。”
謝蘅緊緊皺著眉頭:“不管離京還是被貶,你和喬月姝都不可能。”
謝澹頗有些幽怨的看了眼謝蘅。
謝蘅沒好氣道:“這麼看我作甚,我說錯了?”
“我知道。”
謝澹轉過視線,沉聲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們的身份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不可能,不過事在人為,他會盡力的。
“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謝蘅淡淡道:“死不了。”
“你準備何時動手。”
“東西已經送到東宮了,何時動手是太子的事。”謝澹道。
謝蘅:“……什麼時候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