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襄緊緊攬住謝蘅的腰,腳尖點在石頭上,躍向竹林上方,兩道身影所到之處,驚起鳥兒四處飛散。
從高處看才知這片竹林有多大,一片青蔥中,竹香四溢,美不勝收。
柳襄偏頭看了眼謝蘅,見他眉眼中盡是笑意,心中便像是被蜜塞的滿滿的。
從瓊林宴那次以後,她就知道他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以後我會帶你看更好的風景。”
謝蘅偏頭看向她,姑娘燦爛的眼底映著他的臉。
他輕輕笑了笑,道:“我已經看到了這世間最好的風景。”
柳襄眨眨眼,半晌才反應過來,歡喜的湊過來,在他臉上飛快的親了口:“我也是,世間萬物都不及世子萬分之一。”
謝蘅怔了怔,偏過頭,眼底蘊藏著濃濃的笑意,耳尖隱隱泛紅:“你別分心,別摔著我。”
柳襄:“不會的。”
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人,她怎麼舍得摔著他。
“以後別叫我世子。”謝蘅。
柳襄默了默,不叫世子,那叫什麼?
她沉思片刻後,突然湊近謝蘅:“那叫夫君嗎?”
謝蘅:“……還沒成婚。”
“之前不是就這麼叫過嗎?”柳襄辯解道。
Advertisement
“……那是做戲。”謝蘅。
“那就當是提前叫了。”柳襄認真的跟他掰扯:“你還沒及冠沒有字,我總不能叫你的名字吧,那是大逆不道,被人聽見要砍我頭的。”
“要是你覺得不好意思,那我以後就隻在私底下叫,成嗎夫君?”
謝蘅動了動唇,還未開口,柳襄又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哦。”
“夫君,想去那邊看看嗎?”
謝蘅終於放棄了掙扎。
反正不管他說什麼,她總有一大堆理由等著他。
“去吧。”
“好的夫君。”
二人從清晨出去,到夜幕降臨時才牽著手慢悠悠的回來,快到院門時,柳襄又扯著謝蘅要親親才進去,謝蘅被她纏的無法,隻能應她。
然而一轉身,卻見院裡多了幾個人。
正是尋了他們多日的喬祐年,宋長策,重雲。
幾人驚疑不定的直愣愣的看著他們。
謝蘅身形一僵,柳襄也難得有些難為情。
都怪美色過於惑人,她竟沒有察覺到院裡多了人。
長久且古怪的沉寂後,喬祐年發出一聲驚呼。
他不敢置信的盯著二人交握雙手,手指顫抖著:“你……你們……在幹什麼?!”
柳襄飛快望了眼謝蘅,見他臉頰微微發紅,忙將他拉到自己身後,試圖岔開話題:“二表哥你們何時來的?”
喬祐年將方才二人的黏黏糊糊盡收眼底,渾身的毛都要炸了,哪裡會輕易被糊弄過去,飛快走向二人,怒氣衝衝道:“謝蘅,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是什麼意思,你好歹是王府世子,你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我們在外面辛辛苦苦找你,你倒好,你擱這兒欺負我妹妹!”
柳襄攔在謝蘅身前,急著道;“二表哥你誤會了不是這樣的。”
喬祐年更氣了:“誤會?!我都親眼瞧見了,能是誤會?!昭昭表妹你讓開!”
這時重雲也趕緊走了過來,正要試圖去拉喬祐年,便聽柳襄道:“不是他欺負我,是我欺負他,也是我先追求他的。”
喬祐年一愣,停住動作怔怔的看著柳襄,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何時喜歡的他?!”
那宋長策呢!
喬祐年神情復雜的回頭看了眼仍立在原地的宋長策,又轉頭看向謝蘅,幾番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一個字也沒憋出來。
謝蘅這時將柳襄拉到自己身邊,看向喬祐年:“我和襄襄是兩情相悅,。”
襄襄?
柳襄抬頭看了眼謝蘅,眼裡泛著耀眼的星光,姑娘的歡欣雀躍藏都藏不住。
喬祐年神情復雜的看著謝蘅。
他這一路上是瞎了嗎,竟沒有看見任何苗頭。
謝蘅看了眼不遠處的宋長策,朝喬祐年道:“先回屋吧,師兄想問什麼,我向師兄解釋。”
說完,他松開柳襄,道:“我有話跟他說。”
柳襄倒不擔憂謝蘅會吃虧,點頭:“好。”
謝蘅走前看了眼重雲,重雲快速瞥了眼宋長策後,輕輕頷首,走到喬祐年跟前道:“喬二公子,走吧。”
喬祐年被那句師兄砸的暈頭轉向,下意識就跟了過去。
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麼多年,謝蘅何時喚過他一聲師兄?!
幾人離開,院裡便隻剩柳襄和宋長策。
柳襄目送謝蘅進了屋,才朝宋長策走過去,道:“宋長策你們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宋長策極力壓制著那股錐心之痛,讓自己看起來與平常無異:“養了幾日傷,能行走後雁歸帶我們到路邊,我們順著痕跡找過來的。”
柳襄喔了聲,道:“神醫喜靜,不願人來打擾,我們便沒有放信號,準備明日就出去找你們。”
“聽沐笙說你受了不少傷,現在怎麼樣了?”
“沐笙?”宋長策。
“嗯,就是那日救過你們的姑娘。”柳襄解釋道。
宋長策微訝:“原來是她。”
“她住在這裡?”
柳襄點頭:“是啊,她是神醫的徒弟。”
“神醫?”
宋長策上下打量她一眼,微微蹙眉:“你那日受了很嚴重的傷,如何了?”
柳襄眉眼微揚,瞥了眼一旁的石頭,手掌翻轉間石頭應聲而碎,宋長策一怔,而後又驚又喜:“你的內功怎長進這麼多?”
“算是因禍得福吧。”
柳襄笑著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帶你去谷中走走吧,邊走邊說。”
宋長策自不拒絕。
二人並肩緩緩走著,柳襄將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事都同宋長策講了一遍,包括與謝蘅心意互通:“我沒想到他心裡竟然也有我,早知道那日就不喝那麼多酒了。”
宋長策負在身後的手緊緊扣著,掌心掐出了幾個指甲印。
可當他偏頭看著姑娘眉眼間的歡欣後,又慢慢的松開了手,輕輕勾唇:“嗯,阿襄這麼好,他不會不喜歡。”
從知道她喜歡上了謝蘅後,他就猜到會有這麼一天,但真正瞧見方才那一幕,心仍舊似被刀剜般的疼。
不過能看到她活蹦亂跳的,他已是很知足了。
天知道這些日子他有多擔心,生怕她出了事,再無相見之日。
還好,她活著。
活著就好。
“之後你和謝蘅是什麼打算?”宋長策輕聲問道。
柳襄搖了搖頭:“不知道啊。”
她輕輕嘆了口氣道:“宋長策,邊關可能要生變了。”
宋長策知道她話未盡,盯著她不語。
果然,隻聽柳襄繼續道:“你也知道戰場上刀劍無眼,更何況這一戰恐怕比之前任何一戰都要持久艱難,何時能回來,能不能回來都是未知數。”
“所以呢?”宋長策。
“所以……”
柳襄輕笑著道:“所以在離開之前,我就將每天當做最後一天來過啊,若是我能回來就去求陛下賜婚,若是不能回來,也不必耽誤他。”
宋長策沉默了很久後,才道:“會遺憾嗎?”
柳襄看向遠方,也沉默了一會兒,笑著道:“會啊,但世間事哪能事事如意。”
“有些東西,擁有過就已很是幸福。”
宋長策偏頭看向她,姑娘笑起來臉頰上隱隱顯出酒窩,灑脫而堅定。
良久後,他釋然一笑:“是,幸福就好。”
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他們之間又不僅僅隻有愛情,他們永遠都是兄妹,是同袍。
隻要她幸福,他就能真心的祝福她。
“你呢?還是沒有喜歡的姑娘?”柳襄突然回頭看向宋長策。
宋長策負在身後是手指尖微微動了動,而後長長呼出一口氣,道:“等回來再說吧,萬一回不來,豈不是耽擱人家。”
柳襄聽出了他的陰陽怪氣,抬腳踢過去,宋長策卻早有防備閃身躲開,邊往回走邊道:“我受了傷還沒好啊,你傷了我我要回去告狀的。”
柳襄追上去興致勃勃道:“那等你傷好打一架。”
“不打!”
宋長策:“你內功長進如此多,傻子才跟你打。”
“嘁,不敢?”
“對啊,不敢。”
“……宋長策你別慫啊,我就是想試試如今的身手。”柳襄。
宋長策誠懇的給出建議:“等回京後,你找烏焰和長庚試試,他們沒受傷,現在都是頂峰狀態。”
柳襄:“……”
“他們的師父是陛下身邊的暗衛統領,那是一國最頂尖的高手的徒弟,一個尚且隻能試試,打兩個,你想看我挨打就直說。”
宋長策:“你別慫啊,試試唄。”
柳襄:“……”
“你的嘴也長進了。”
宋長策哼了聲:“那要不找重雲?趁他現在受了傷,試試?”
柳襄難得再跟他打嘴仗,轉移話題道:“對了玄燭如何了?”
宋長策神情嚴肅了下來,道:“傷的很重,據那日救她的沐姑娘所說,要養個五六七八年,或許才能恢復如初,他現在隻勉強能行走,我們出來找你們,他帶著暗衛和侍衛給同伴收屍,送高大人回去了,帶了許多銀兩。”
柳襄臉色沉了下來,許久才輕輕嗯了聲。
二人回到院中,喬祐年剛從屋裡出來,臉上的神色一言難盡,但好歹比方才平靜了許多,他看著柳襄宋長策二人並肩回來,長長一嘆後,眼不見為淨的轉過頭。
他明白感情之事不能強求。
隻是他怎麼也沒想到,最後竟會是謝蘅!怎麼就是謝蘅了呢!
晚上,所有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頓晚飯。
神醫守了柳襄幾日,雖補了一天的覺但還是困乏的厲害,要不是重雲做的飯菜太香,沐笙都叫不動他。
風卷殘雲般吃完飯,他便撂下筷子回屋了,並讓他們明日走時動靜小些,別擾他睡覺,柳襄卻放下筷子快速追了出去,將神醫堵在了門口。
神醫睡眼蓬松:“……”
怎麼一個兩個都使這招。
“小將軍有話快說。”
柳襄也不耽擱,直接問道:“我想請神醫幫世子看看,他的病到底是什麼情況。”
神醫的睡意消散了些許,他勉強睜大眼看了眼柳襄,但僅僅一瞬後,他又耷拉著眼皮子,慢悠悠道:“沒事,湊合活。”
柳襄皺眉:“沒有什麼藥能讓他好受些嗎?”
“有啊,我給他了。”
但他給你了。
柳襄聞言微微松了口氣,但還是有些不放心,再次確認:“真的沒事嗎?”
“沒事啊。”
是謝蘅讓我跟你這麼說的。
老天爺要劈就劈謝蘅別劈他。
柳襄自然不會懷疑神醫的話,這才縮回腳,道:“抱歉,不打擾神醫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