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爺,是我不好……”她想了想,終於擠出一些話來:“我差點摔倒……”


  “先進屋吧。”


  蕭珩聲音清冷堪比冰石相撞,語音沒有溫度。


  “是,三爺。”


  正屋的門檻不知道為什麼比別處高一些,大著肚子的顧穗兒有些艱難地邁腿,進屋。


  蕭珩扶著她腰的手在她邁過門檻後,放開了。


  一時之間大家各就各位,下屬侍衛站在廊檐下,安嬤嬤進來伺候在顧穗兒後面,顧穗兒忐忑不安地立在蕭珩身邊,而院子裡的其他丫鬟僕婦也都醒了,雖然是三更半夜的,都紛紛起來,燒水的燒水,煮茶的煮茶。


  寶鴨和金凫不知從哪裡得了消息,很快也趕過來,和顧穗兒一起服侍在蕭珩身邊,端茶遞水送夜宵。


  看上去蕭珩應該是餓了,簡單吃了一些熱過的水晶包子,又喝了點羹湯,才讓人撤了。


  中間他還問顧穗兒要不要吃,她當然趕緊搖頭。


  蕭珩見此,便吩咐說:“你先回房歇息去吧。”


  顧穗兒見他這麼說,聽話地便要離開,可是剛邁了一步,她忽然想到了:“奴婢還是伺候在三爺身邊吧。”


  她並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自稱,她對於自己在這個院子裡以及在蕭珩眼裡到底是個什麼都沒弄明白。


  不過她聽到寶鴨金凫這麼說,那應該是沒錯吧?


  因為她好像聽安嬤嬤提過,庶子四爺的親娘原本就是侯爺屋裡的丫鬟,後來睡了一次生了四爺。


  她約莫感覺,自己大概就是那樣的人,或許寶鴨睡過一次後,生個二爺三爺的,就和自己也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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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珩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看得顧穗兒心裡一慌。


  有一種人隻用眼神就能讓你覺得,你錯了,大錯特錯了。


  顧穗兒深刻地感覺到自己一定做錯了事。


  至於做錯了什麼事,她不知道,她反正就是錯了。


  蕭珩在看了她一眼後,收回目光,淡淡地說:“回去歇著吧。”


  說完,掃了旁邊的安嬤嬤一眼:“安嬤嬤。”


  安嬤嬤被點名,立馬挺直了背脊:“是,老奴這就伺候小夫人回房。”


  顧穗兒在清醒深刻地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後,已經是惶恐不安後悔不已,現在聽到蕭珩說“回去歇著吧”,那真是猶如被判了凌遲的人突然可以無罪,又如待宰的雞鴨被放回山裡,再也不猶豫,轉身就要跟著安嬤嬤跑,連個“告退”的話都忘到了九霄雲外。


第7章


  退回自己的屋內後,顧穗兒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


  這一關算是熬過去了。


  轉過身看安嬤嬤,隻見安嬤嬤正在那裡皺著眉頭念叨;“三爺讓小夫人回來歇息,卻把寶鴨和金凫那兩個丫頭留下伺候了。”


  顧穗兒想想,心中感激:“三爺這個人真好。”


  安嬤嬤:“不,不好,一點不好!”


  顧穗兒不解,疑惑地看著安嬤嬤。


  安嬤嬤苦口婆心:“小夫人,你想呀,三爺這都多久沒回來了,一會來,並不和小夫人親近,也不要小夫人伺候,竟然要那兩個賤人伺候,你想想,三爺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顧穗兒輕輕擰眉,細想了下這事兒,突然間就什麼都明白了。


  如果說之前安嬤嬤在她面前無數次念叨著寶鴨金凫如何如何她都完全懵懂不解,她根本不明白為什麼安嬤嬤看寶鴨金凫不順眼的。


  可是現在,好像三魂七魄歸位,好像山風一吹把她吹了個激靈,她那不太開竅的腦子突然靈光乍現,就這麼開竅了。


  有時候,人想明白一件一直不懂的事,隻需要一瞬間,一個契機。


  寶鴨和金凫是什麼人,是伺候在三爺身邊好幾年的人。


  寶鴨和金凫如果被睡大了肚子,也會和自己一樣。


  一個是稀罕的,兩個是不太稀罕的,三個就跟地上跑著的小豬鑼,不值錢了,如果萬一來四個,那就根本連看都不帶看一眼了。


  想明白這個的顧穗兒知道,一定要讓自己肚子裡的小蝌蚪成為那個“稀罕”的。


  於是就在安嬤嬤打算苦心婆口地繼續說服下這位爛泥不太能扶上牆的主兒時,她就聽到這位“爛泥小夫人”突然說:“我得回去伺候三爺。”


  啊?


  安嬤嬤喜出望外:“對對對,就得回去,不能便宜那兩個賤丫頭!”


  可是顧穗兒想問個明白:“安嬤嬤,那個寶鴨和金凫,她們兩個……”


  她想了想,還是問出來:“有沒有在三爺跟前伺候過?就是那個伺候?”


  安嬤嬤一愣,望著顧穗兒,簡直是不敢相信。


  她竟然也能關心這種問題?


  安嬤嬤歡喜得都快笑出聲來了:“我的小夫人哪,你可真真是開竅了!”


  這都開始琢磨這種事了,小夫人總算上道了。


  笑過後,她開始把其實已經說了許多遍的事再次給顧穗兒重復一遍:“寶鴨和金凫這兩個丫頭,如今一個十六,一個十七了,還是三年前宮裡賞下來的,說是伺候在三爺身邊。宮裡出來的嘛,幺蛾子就多,自個以為自己長得模樣好,就不太幹得來丫鬟的活,總想著能勾搭上三爺,混個通房小妾的。可是咱三爺那是什麼人,哪裡理會這個,不過讓她們做些伺候的活,從沒留著過夜,自然是不可能睡的了。”


  如果真睡,早就張揚到老夫人並侯夫人那裡,非要給提拔個妾當當了。


  顧穗兒聽了後,想想,好像確實安嬤嬤已經和自己提過了,隻是自己沒上心,覺得和自己沒關系,也沒聽進心裡去。


  現在算是聽明白了。


  她也知道自己目前在院子裡的處境和地位了。


  “我還是得去三爺跟前伺候著。”


  皇上是什麼人,她知道的,那是天底下最有權力的人。


  皇上賜下的女人,那肯定很厲害,那麼厲害的女人,如果真和她一樣懷個小娃兒,到時候生下孩子和她的小蝌蚪爭,她必然是爭不過。


  那麼她該怎麼辦,就該想辦法不讓這種事情發生。


  雖然三爺去睡誰她也管不著,可是自己多往跟前湊湊總是有好處的。


  想明白這個,她立即站起來:“走,我們去正屋。”


  安嬤嬤那叫一個高興:“好嘞,去正屋,伺候三爺去!”


  當下主僕二人又來到院子前去正屋,顧穗兒是滿心琢磨著,該怎麼去討好那位三爺,該怎麼去伺候那位三爺,至於之前被掃了一眼的懼怕,早就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


  誰知她剛走到正屋門前,就見門開了,寶鴨和金凫兩個人前後從正屋出來。


  那二人正是滿臉的沮喪,抬眼就看到了顧穗兒,臉色頓時不太好看了,對視了一眼,不甘願地對顧穗兒淺淺一拜,便先行回自己屋去了。


  顧穗兒看著這情況,倒是有些出乎意外。


  難不成這兩位根本也沒能留下來伺候?那自己巴巴地跑過來做什麼?她眼珠轉了轉,轉身就打算回房。


  她們不伺候,那她也不爭了,反正也沒人能搶去!


  可她邁了一步,就聽到旁邊的侍衛出聲道:“小夫人這時候過來,可是有事?”


  這聲音有點耳熟。


  顧穗兒看過去,隻見夜色朦朧中,那人鼻子眼睛格外熟悉,可不正是之前把自己接到府裡的江錚。


  她心裡松了口氣,低聲說:“沒什麼事,我——”


  這邊話沒說完呢,門開了。


  蕭珩站在門前,望著自己的這位小夫人並侍衛。


  他當然知道,是侍衛代自己把這位小夫人接進家門的。


  江錚見自己家爺出來,忙恭敬地低頭見禮。


  他原本隻是見小夫人過來又匆忙離開,想著這個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所以才上前搭話。


  誰知道剛說了一句,爺竟然開門出來了。


  這場面便頗有些尷尬了。


  江錚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然而這種尷尬場面對於顧穗兒來說,是全然無覺。


  她在鄉下時候,就是個簡簡單單的姑娘,她從小就和石頭哥哥訂婚了,沒想過其他的,覺得到時候嫁了就是,多餘的不用考慮。


  所以現在的顧穗兒,一心在想著,我本來要和寶鴨金凫搶一搶他,現在寶鴨金凫走了,我不用提防著寶鴨金凫了,那我也應該趕緊跑。


  沒跑成?可真真是不太幸運。


  於是在一片讓人呼吸艱難的沉默後,蕭珩站在門檻內,淡聲吩咐:“進來。”


  同樣的言語,似曾相識。


  顧穗兒足足猶豫糾結了能吃完一張雞蛋餅的功夫,才終於下定決心進屋去了。


  她害怕蕭珩,知道蕭珩是她的衣食父母。


  她必須聽蕭珩的。


  顧穗兒低著頭,像個受氣的小媳婦般小心翼翼地往裡面走。


  走到門檻前時,她特意努力抬高了腿。


  肚子大,身體不穩,又險些趔趄下。


  不過這時候,一雙手牢牢地扶住了她的腰。


  她突而便覺腰上火熱。


  那種感覺,讓她想起那個在客棧的夜晚。


  她臉上驟然燒燙,不知所措地望向蕭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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