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從這個角度看,蕭珩生了一張俊美到幾乎完美的臉,這是一種讓她不可企及的貴氣美,就如同皇宮裡送出來的鮮果,一個個用上等的冰給鎮起來,透著冷冽的富貴氣息。


  她在鄉下時,果子都是扔在麻袋或者挑在擔子裡拿去集市上賣,一籮筐一籮筐的,誰要的話就直接抓一把,蔫了壞了直接拿起來往嘴裡一啃,粗暴簡單。


  鄉下的果子是沒見過冰的。


  鄉下的果子和皇宮裡送來的果子,便是長得差不多,那也是不一樣。


  更何況根本是連長得都不一樣。


  看人家那一臉的貴氣就知道了。


  不過現在這個貴氣的人並沒有看她。


  蕭珩微微垂眼,扶著她邁過門檻,好像這個動作再自然不過。


  顧穗兒戰戰兢兢邁過門檻,感覺到腰上的那雙手離開了。


  兩個人進屋,蕭珩坐下,顧穗兒站著。


  顧穗兒低垂著頭:“三爺,你……要喝茶嗎?”


  蕭珩挑眉,淡淡地說:“不。”


  顧穗兒又想了想:“三爺,你要用膳嗎?”


  蕭珩:“現在並不是用膳的時候。”


  而且他已經用過一些點心了。


  顧穗兒:“……三爺,那你是不是該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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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珩:“是。”


  他確實是累了困了。


  這次是其實奉天子聖旨前往丹東調查貪墨案,昨夜城門關閉前趕到燕京城,連夜進宮向皇上稟報情況,半夜回到家裡,至今已經兩夜沒睡。


  顧穗兒:“那,那我給你鋪床?”


  蕭珩:“不用。”


  他望著她的身子。


  她身段纖細,穿軟白綢中衣,外披絳色長衣,紅紅軟軟,跟一朵初初綻開的粉白蘭花兒,香美柔潤,偏生那肚子挺挺的,把個寬松中衣撐起來,更凸顯出她身子的嬌弱。


  他看她走路,總是怕她一不小心會摔在那裡。


  他當然不會需要這麼一個弱女子,還是一個懷著他血脈的女子來服侍自己。


  但是蕭珩的話對顧穗兒來說,多少有點打擊。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討好這位三爺。


  不能討好三爺的顧穗兒沮喪地低垂著腦袋,心想自己該怎麼辦,安嬤嬤也不在,她沒人可問了,所以她現在該怎麼辦?


  蕭珩看著顧穗兒絞著小手不安的樣子,挑眉,然後指了指旁邊的杌子:“坐。”


  顧穗兒聽到這話,有些意外,不過她什麼都沒說,還是溫順地坐下了。


  蕭珩再次打量著顧穗兒。


  他記得,第一次看到顧穗兒是在客棧裡,他站在窗子前,看到了後院那個洗涮的小姑娘。


  當時的她粗布衣裳,頭上也沒有任何發飾。


  現在的她,被移栽到了他的院子裡,懷下了他的骨血。


  “你離開家多久了?”


  他開口。


  聲音依然清凌凌的,像從冰山上吹來的一陣風,冷冽至極。


  作者有話要說:  穗兒:你好冷。


  老實孩子:我不冷。


  穗兒:你都不搭理我。


  老實孩子:我扶你了。


  穗兒;你扶的是我肚子。


  老實孩子:肚子是你的。


  穗兒:我的肚子裝的你娃!


  老實孩子:……我真得是怕你摔倒……


第8章


  聽到這話,顧穗兒是意外的。


  自從她離開家後,她來到了這陌生遙遠的地方,踏進了這富貴錦繡鄉裡,大家對她都很好,會問起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會關心她的身體,還會照料她的衣食起居。


  可是卻從來沒有人關心過,也從來沒有人問起過她的家。


  好像所有的人都忽略了她在來到睿定侯府前,其實應該是有另外一個家的。


  家,那是一個遙遠的地方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回去,有沒有機會再見到自己父母和弟弟了。


  家,是一個沒有人會和她提起的話題。


  蕭珩不經意的一句話,撞到她的心上,讓她的鼻子竟然不爭氣地發酸。


  她低著頭,小聲說:“路上走了十三天,住進侯府十九天,現如今離開家已經三十二天了。”


  離開多少天,她清楚地記得。


  蕭珩默了片刻,才繼續說道:“你家裡的人,已經被妥善安置,你大可放心。”


  顧穗兒有些意外:“謝謝三爺。”


  蕭珩:“安心在府裡養胎,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讓安嬤嬤告訴我。”


  顧穗兒更加意外:“謝謝三爺。”


  蕭珩:“我已經派人去告知你父母這邊的情況,讓他們放心。”


  顧穗兒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頭,驚喜不已:“謝謝三爺。”


  而就在顧穗兒抬起頭時,蕭珩看到了她清澈逼人的眸中閃現出的神採,像山澗裡溪水四濺開的白色浪花,映著陽光,閃著歡快的光芒。


  蕭珩沉默地望著她,片刻後,開口。


  “那晚在客棧,我是被奸人所害,沒想到竟然連累了你。”


  聲音輕淡,仿若無意,可到底是一個解釋。


  顧穗兒咬唇,低下頭,兩手在袖中微微顫抖。


  她當然明白,在許多人眼裡,她隻是一個低賤的村女罷了,這樣的自己,別人不高興了,抬起手來就像碾死一隻螞蟻般。


  無論是什麼原因,她就是被人糟蹋了,還被弄大了肚子,又被帶到了這陌生的地方。


  但是這些,沒有人會在意。


  人不會去在意一隻螞蟻的想法。


  所以沒有人會向她解釋什麼,她就稀裡糊塗的被當成了“三爺”的女人。


  當然更沒有人會問問她,是不是願意。


  蕭珩看到了顧穗兒低垂的睫毛仿佛蝴蝶的翅膀一樣震顫著,還有那小手兒輕輕絞著衣角。


  “你如果有什麼要求,我——”蕭珩停頓了下,還是說道:“我能做的,都可以。”


  這是對她的補償。


  顧穗兒低垂著頭,她當然聽明白了蕭珩的話。


  隻是她不需要補償什麼。


  走到了這燕京城,她就沒有回頭路,進到了這睿定侯府,她就要做一個妾應該有的盤算。


  “三爺。”她的手停止了絞衣角的動作,她也終於在他面前勇敢地抬起了頭:“謝謝三爺,我不需要什麼的……”


  想了想,她撫著自己的肚子;“我現在心裡想的,每日念的,不過是肚子裡的孩子。”


  她是想問自己肚子裡的小蝌蚪求點什麼的,可是求什麼,她也不會說,隻能這麼提醒他。


  蕭珩聽聞,眸光微下移,落到了她肚子上。


  他就這麼盯著她的肚子看了好一會,終於開口:“還有多久會生?”


  顧穗兒:“還有三個多月。”


  蕭珩又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伸出了手。


  顧穗兒開始有些意外,不過後來便明白,他是想摸一摸自己肚子。


  並不太自在,不過她還是輕輕咬牙,沒敢動。


  他的手指骨很長,幾乎是她兩隻手那麼長,整整齊齊的,保養得好看,一看就是有錢人家公子的手,貴氣十足。


  那雙手輕輕地碰了下她的肚子。


  顧穗兒是緊張的,不過她知道這種機會並不多。


  這位三爺很忙,以後也未必有空去關注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所以自己必須努力地讓他記住這個孩子。


  “他,他還會動的……”她小聲地說,並輕輕推了下肚子一側,盼著這孩子爭氣,給蕭珩動一動。


  然而也許是時候不對,平時挺活潑的小蝌蚪,這時候竟然一點沒有動的意思。


  顧穗兒失望極了,又有些沮喪。


  “他平時很愛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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