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店門口的風鈴被推門風蕩出哗啦啦的碎響,某人已經大步走出去。
他家的那輛私家車就停在岔路邊,駱悅人手裡抓著奶茶追出去的時候,梁空正要上車。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回頭,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又要說謝謝我?”
駱悅人怎麼敢說,說出去,討一句還挺廢話嗎?
“你為什麼不高興啊?”
梁空頓了一下,站在寂寂的夜色裡,被點醒一般。
他也覺得自己這種情緒不對勁,史無前例的不對勁,是他跟裴思禹說的,結果可預知,沒什麼好不高興的。
就好比,他送一束花給他,她收到花後,很喜歡,悉心照料,拿漂亮花瓶養著,他沒必要因為她喜歡這花而不高興。
那不過是他想讓她開心一點的工具而已。
他沉默的氣場格外有壓迫感,尤其是淡著面色,無表情的樣子。
駱悅人心裡有點未知的慌:“你怎麼不說話?”
“我困了,懶得說,不行?”
他說完就嘆氣,懷疑自己說這話是不是又兇了,靠,她眼睛怎麼瞪得那麼大,梁空真的煩得要命,逃也似的移開目光。
剛好,一輛車從站牌那兒開走。
簇起的眉心緩緩松開,他按了一下眼皮,又看腕骨上那塊白色的機械表,快速算下一班29路公交的時間,自行把話題翻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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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車門邊讓開,下巴朝裡抬了抬,示意駱悅人上車。
“送你回家吧。”
話題跳轉太快,駱悅人沒反應過來。
梁空迎著她略懵的視線,手掌拊在車門上說:“29路剛過去。”
駱悅人懂了,從空蕩蕩的公交站牌那裡收回視線,其實有點不願意。
梁空今晚一點都不親和。
她嘗試客氣地拒絕:“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廢話,不是順路嗎?”
駱悅人:“……”
一點都!不親和!
駱悅人是因為想不到話了,又沒辦法一直這麼幹幹站著,進退不得,才慢慢上了車的。
梁空隨後坐進來,“砰”一聲帶上門,跟前面的司機說:“先去棠杏東街,棠杏苑後門。”
駱悅人本來想說,不用特意送我,你停望江別墅門口就可以了,她再走回家也就一點路,也很近的。
但想想還是不要跟梁空爭了。
聽他的話吧。
車子開出去一大截,駱悅人坐在車裡,慢慢收攏思緒,掌心有一層薄溫,她低頭一看,才意識到自己自己手裡還拿著一杯溫熱奶茶。
她偷偷用眼風看一眼旁邊的梁空。
傲得要死,像那種欠順毛的大狗狗。
書包側邊的保溫杯被抽出來,她平時都是用吸管喝水,保溫杯的杯蓋是幹淨的,但她還是降下車窗,用裡頭還溫熱的水仔細衝洗了一遍,又將外壁用紙巾擦幹淨。
撕開奶茶上的那層封膜,她往杯子裡倒出一點,遞給梁空。
愣了兩秒,梁空蹙眉,這才伸手接:“……還蠻磕碜的。”
駱悅人:“……”
駱悅人真覺得,自從認識梁空之後,她一直在打開人與人交流的新大門。
臉皮好像也跟著厚了一點點。
她沒忍住,小聲咕哝著懟他:“你如果不是長得這麼好看,說話一定很氣人吧。”
梁空偏頭看她,手裡捏一隻跟他磁場完全不合的小碎花杯子,盛著溫熱奶茶,沒喝,隻跟她細細算起來:
“上次說我酷,現在又說我好看,你還有什麼誇我的話,幹脆一次性說完。”
駱悅人一瞬呆住。
聽聽,這是什麼話?
作者有話說:
(小聲)月底了,如果有多的營養液,可以給我們空和悅人灌灌~
這章還是66個小紅包~
感謝在2022-06-27 12:29:54~2022-06-28 15:50: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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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3章 哄你呢
周六下午, 梁空給駱悅人發信息,問她要不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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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頁
柳芸芸要去曼國會所結算工資,想見的話, 可以見到。
那算是駱悅人第一次見這個給她爸爸發信息的年輕女人。
剛畢業, 也不比駱悅人大幾歲,之前已經在梁空手機裡看過資料,柳芸芸跟駱文謙之所以能認識, 很可能是因為駱文謙今年去她們學校開過一次專升本的報考講座。
駱悅人在心裡想著,柳芸芸是年輕女孩兒,也是受過教育的,對方的女兒開誠布公地希望她不要做破壞別人家庭的事, 她應該會感覺羞愧難當, 然後知難而退的吧?
事情完全出乎她的預料。
或者說, 她對人性的認知還是太淺薄。
主營夜場生意的會所,下午人員流動少, 顯得冷清,她在負一樓的財務室門口見到柳芸芸,短裙長靴, 手裡數一大疊紅鈔。
來的路上,她問過梁空, 柳芸芸是不是在那裡工作?
似乎很難解釋這種工作性質,梁空思忖片刻說:“算兼職吧。”
不來也沒人管, 甚至連勞動合同都沒有。
他不太願意跟她講這些娛樂行業都有的灰色地帶,類似於酒水營銷和氣氛營銷,說正經算不上正經, 但也在安全線範圍內, 沒有違法亂紀就是了。
梁空跟朋友開了一局遊戲, 靠在大廳的沙發上等她出來。
他對結果不抱積極態度,卻也沒潑她冷水。
大道理別人講出來永遠空泛,有些事,如果想去做,隻有親自嘗試才會明白為什麼不可行。
何況,這是他家的地盤,就算結果不如人意,駱悅人也不會有任何事。
二十分鍾不到,他手上這局遊戲還沒結束,駱悅人和柳芸芸一起出來了。
那場面還是挺叫人心疼的。
柳芸芸踩著長靴從電梯裡出來,在煙灰石臺那兒滅了煙,夾著包包神採飛揚地走了。
駱悅人隨後出來,抿著唇。
梁空抬眼一看她表情,就能讀懂她內心的困惑: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她走過來,坐下。
梁空繼續打手上這局遊戲,服務生上了杯檸檬水和一個果盤在她面前。
她捏著細細的叉子,戳在一塊蜜瓜上,一動不動,隻能從泛白的指關節看出來她在不斷用力。
良久後——
“梁空。”
視線關注著屏幕上的團戰,隻隱隱看見她在對面低著臉,渾身透著一股灰蒙的喪氣。
“想說什麼就說。”
他翹著二郎腿,一身不走心的慵懶勁。
駱悅人單方面看了他一會兒。
他要是像小區門口那些熱心大媽,一聽八卦就張家長李家短的幫忙出主意,她可能會覺得有點難以啟齒,他渾不在意,她反而更能放心大膽的傾訴。
他這樣萬事不上心的性格,也不會把別人家的雞毛蒜皮放在心上吧,估計聽完就忘了。
她把剛才跟柳芸芸聊天的事跟梁空簡單講了一遍。
復述中,她仍然震驚一個人怎麼可以這麼厚顏無恥地說出:破壞別人的家庭是不對的?這話你怎麼不跟你爸說啊。
駱悅人完全不能理解。
遊戲終到尾聲,梁空拒絕了朋友的續局邀請,手機往旁邊上一丟,撿起小叉,挑了塊水果送嘴裡。
“那現在你想怎麼辦?”
“我希望她可以離開我們的生活。”
梁空問她:“那你想過怎麼讓她離開?她離開你爸,你確定你爸不會糾纏嗎?出軌男女之間的感情有時候很復雜,沒有道德約束,就會有更多的情感牽絆。”
她一下被問住。
像愣愣站在一片大霧裡,而梁空像是這霧裡唯一的光亮指引。
“我不知道,我隻是希望我爸爸可以回家,或許——”
她眼裡不由升起一抹晶亮的希冀,連語速都快了:“隻要她離開瀾城就可以了!我爸爸有工作,還要在大學教書,他不可能離開瀾城的。”
“那你怎麼讓那個女人離開瀾城?”停兩秒,他又問她,“又怎麼保證,她離開了就不會再回來?”
“她上大學不久就開始陸陸續續在聲色場所工作,不一定缺錢,但一定需要錢,就算她離開瀾城了,萬一她以後落魄了,有困難了,不會想起曾經跟自己好過得男人再敲一筆?她回來再找你爸,你攔得住?”
駱悅人眸色暗下去。
他的每一句話都讓她腦子裡的霧更深。
一個剛十八歲小姑娘的人生經歷太匱乏了,道理她都懂,可那些淺薄的是非對錯,並不足以去應付人性的善變和詭譎。
她茫然地看著梁空,慢慢意識到自己無能為力,撐不住似的吐出一口氣,眸底被那些密不透風的霧氣洇湿,眼尾輕輕抽搦,泛出一點紅。
“我不知道。”
“我不可能讓她離開,我也知道我什麼都做不了,我隻是說希望。”
她屏住氣,怯怯望向梁空,“可以不要再兇我了嗎?”
他哪裡兇過她?
梁空自省很快。
她說那些是因為她擔心、害怕,又或者隻是單純在跟他發泄情緒,不是想聽人不斷否定,她已經說她不知道了。
小花能知道什麼呢?
小花一直都住在溫室裡。
梁空本來想解釋並沒有兇她,他出身於一個常人無法理解的復雜家庭,司空見慣這樣糟爛的事,麻木叫他太下意識地考慮,才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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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駱悅人現在情緒脆弱,大概更想聽到肯定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