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來到病房。
姜音突然看見，裡面多了個陌生人。
那女孩大概十歲左右，瘦瘦小小的，有點營養不良。
她正捧著一張毛巾，在給姜母擦身體。
突然見他們進來，女孩怯生生的收起毛巾，縮在角落裡。
姜音不解，“是這裡的護工嗎？可是護工怎麼會是小孩子？”
女孩雙手攪緊，紅著臉不作聲。
裴景川有點印象。
“是你姜家的親戚。”
姜音皺起眉。
“哪一個親戚？”
“你表叔的小女兒，記得嗎？”
姜音想了想。
表叔家確實有個小女兒，當時滿月酒她還去過，後來家裡破產，姜家旁支受到牽連，表叔一家欠下賭債進了監獄。
小女兒的事情，誰都沒有去管過。
Advertisement
“你表叔在監獄自殺了。”裴景川淡淡道，“她母親改嫁，繼父家暴，她逃出來投奔你媽媽。”
上次，裴景川過來正好碰見她。
可姜母成了植物人，也幫不了她。
當時裴景川給了她一筆錢，還聯系了福利院。
“沒去福利院嗎？”裴景川問。
女孩利索的收起擦身的水盆，小聲道，“我不符合條件，就又來找伯母了……”
她難以啟齒，低下頭道，“這裡，這裡比外面好，沒那麼冷，我可以代替護工照顧伯母，你們不要趕我走，可以嗎？”
姜音心裡微動。
走過去撫了撫她的發絲。
“等會跟姐姐回去，好嗎？”
蘇瑩瑩吃過太多苦，突然感受溫暖，哭得眼淚止不住。
但她不敢出聲，隻是眼淚大顆大顆的掉。
模樣很讓人心疼。
不遠處，董燕青看著他們溫情的樣子，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
姜音跟瑩瑩在病房裡陪姜母。
打算傍晚再回去。
裴景川站在抽煙區，正在接電話。
“蘇瑩瑩的信息有一塊空白了，怎麼都查不到，裴總你要不要多個心眼。”
裴景川吐出一口煙霧。
“哪一塊空白？”
“最近半年，而且家暴也是最近才發生的，就好像她繼父被人奪舍了一樣，我覺得很奇怪。”
裴景川暫時沒出聲。
他回想起姜音看瑩瑩的眼神。
是珍惜，是憐憫。
姜母的時間不多了。
蘇瑩瑩的到來，或許是彌補那一塊空缺。
假如她天真無邪，那她來對了。
如果是一枚棋子。
那他會好好招待。
裴景川垂下的眸子裡，溢出幾分冷意，“我知道該怎麼做，去忙吧。”
掐了煙，裴景川往嘴裡塞了一顆薄荷糖。
主治醫生過來找他。
“病人有點蘇醒的跡象了。”
裴景川抬眸，並不驚喜。
“是回光返照麼？”
“是。”醫生神色凝重，“沒得治了，你要不要跟家屬商量商量？免得到時候事發突然，她無法承受。”
裴景川來到病房門口，往裡看。
姜音跟瑩瑩聊到小時候，笑得挺開心。
裴景川心想，誰他媽有勇氣在這個時候開口。
他抿著唇，就這樣看著她笑。
直到姜音回頭看見他。
“哦，我忘了。”姜音拉著瑩瑩起來，問裴景川，“你還有事回北城是不是？我們現在走吧。”
裴景川邁步進去，注視著她。
“還想不想陪會？”
“不了，我明天有空再過來也可以。”
明天估計要醒來了。
也行。
裴景川摟著她，“今天不回北城，住在附近的酒店，明天一早早點過來看她。”
一塊離開的時候。
蘇瑩瑩抬頭看了他一眼。
裴景川的視線並不冷，卻不怒自威，面無表情看人時，多少都會叫人害怕。
蘇瑩瑩也不例外，馬上就縮著脖子轉過頭去了，甚至遠離了姜音，往邊上走。
姜音問，“瑩瑩，你怎麼了？”
蘇瑩瑩遮住眼底的心虛。
“我沒事表姐。”
裴景川突然問她，“瑩瑩，你怎麼知道姜伯母在這住院的？”
瑩瑩小聲說，“我去報警，警察告訴我的。”
裴景川，“為什麼報警，你繼父打你？”
“嗯。”
“你們在一起住了那麼多年，你說走就走了，他竟然也沒來找你。”
姜音聽出古怪。
正要問他怎麼了，就聽見瑩瑩突然哭了起來。
她靠著牆，抱著腦袋，嘴裡一直念叨著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姜音蹲下來安慰。
裴景川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看著。
……
姜音在床上，睜著眼睛失眠。
她的腦海裡，一直在回想白天裴景川那句話。
【你們在一起住了這麼多年，你說走就走了，他竟然也沒來找你。】
這句話，引起了姜音的懷疑。
她資助過很多貧困的家庭，那些窮孩子的家長都有一個很可怕的特徵，那就是自私，暴戾，缺點非常多。
是啊。
瑩瑩是逃出來的。
繼父不找，生母也不找嗎？
裴景川肯定是看出哪裡有問題了。
但是考慮到她，沒有說出來。
姜音翻身想問，卻發現身邊竟然空著。
裴景川不在。
她起身走出去，看見門外亮著燈。
裴景川站在蘇瑩瑩面前，表情不太好看。
她哭得很厲害，不斷的搖頭，是拒絕的意思。
姜音微愣，開口問，“你們在幹什麼？”
第208章 挑釁
蘇瑩瑩在看見姜音的那一刻。
徹底哭出聲。
“姐，姐姐！”
裴景川黑眸沉沉。
姜音走過去，下意識安慰她。
正要撫摸她，裴景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現在渾身都在疼，你別碰她了。”
“什麼意思？”
蘇瑩瑩哭著軟下來。
坐在地上。
姜音也跟著蹲下，眼神很誠懇。
“瑩瑩，你怎麼了？”
蘇瑩瑩望著她，眼裡全是絕望。
半響後，蘇瑩瑩顫抖著解開自己的衣服，露出裡面斑駁的身體。
白色背心是最小號，但依舊遮不住她，松松垮垮。
突出的骨頭，形成猙獰的形狀，隨著蘇瑩瑩大口大口的呼吸帶動下，肌膚上的傷口仿佛一個個惡魔的眼睛。
姜音震驚得說不出話。
蘇瑩瑩的身上，竟然那麼多口子。
新舊交替，觸目驚心，有的已經發炎流膿。
有些還在滲血。
姜音咬牙切齒，“都是你繼父打的嗎？”
蘇瑩瑩閉上眼睛，點頭。
姜音氣得咬牙，拉住她的手道，“走，現在就去醫院。”
裴景川直言，“她不會去的，我剛才勸了她很久。”
蘇瑩瑩絕望道，“我已經給醫生看過了，在吃藥，姐姐，我隻要不回去就可以了，其實這點疼，我一點都不怕。”
姜音安慰她，“別怕，你不會再回去了，我現在就是你的監護人。”
蘇瑩瑩哭倒在她懷裡。
等蘇瑩瑩睡下後，姜音回到房間。
裴景川站在窗邊抽煙。
她來到他身後。
喟嘆，“她真可憐。”
裴景川道，“我之前是聽到外面有響動，起來就看見她在抹藥，不想吵到你，所以想帶她去醫院，沒想到你還是醒了。”
姜音深呼吸一口氣。
“沒關系，我本就睡不著。”
“為什麼睡不著。”
裴景川目視窗外。
正對面，是住院部。
姜母的房間亮起燈，是護士進去查看她的情況。
姜音道，“我在想你為什麼懷疑瑩瑩。”
裴景川沒什麼情緒道，“我謹慎慣了，所以順口多問了幾句，今天已經得到了她全部資料，她沒什麼問題。”
姜音松口氣。
“那就好。”
……
對面病房裡，護士把簾子拉上。
隔絕了裴景川他們的視線。
護士轉身，摘下口罩。
赫然是董薔薇。
今天董老下達了任務，要在明天早上，看見姜母的屍體。
她是來辦事的。
想悄無聲息的殺人，對董薔薇來說太簡單了。
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藥劑。
翻開姜母的袖子，準備扎進去。
這時，姜母的手指突然動了動。
董薔薇停下動作，抬頭看去。
姜母的眼珠轉了幾下，隨後幽幽轉醒。
董薔薇停頓了幾秒鍾。
然後在她看過來的時候，戴上口罩，收起針管。
姜母睡了太久太久了，瞳孔渙散，目光呆滯。
“……小音。”
她無意識的呼喚。
董薔薇的心莫名被拽了一下，內心掙扎片刻之後，還是選擇了按鈴。
值班醫生迅速趕來。
……
董薔薇回到酒店。
說了突發情況之後，直接迎來董燕青一巴掌。
“醒了又如何？你對活人下不了手？”
董薔薇的臉上，立即浮現出幾根紅腫的印子。
她垂著腦袋，“太危險了，而且我帶的藥效並不急，她不會馬上死。”
“我沒有給你快速致死的藥？董薔薇，你現在起什麼好心？”
董薔薇握緊拳頭。
她低聲道，“董老，我不管做得多隱秘，裴景川都能查出來，一旦查到我頭上，必定暴露你，你覺得……你跟姜音的關系能好到哪裡去？”
董燕青怒斥，“所以呢，你現在告訴我你膽怯了？你在怕裴景川？”
董薔薇嘲諷，“我怕也得去做不是嗎？我隻是在勸你，這件事你要三思。”
董燕青很厭惡她的勸告。
因為急著殺死姜母，是他對付裴景川的一顆子彈。
但是董薔薇失手了。
還幫著外人來勸自己。
董燕青冷冷道，“我隻想要姜音，但是裴景川一直阻攔，是他逼著我動手的。董薔薇，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明天她們母女做了最後的道別，我必須看到她死。”
說完，他把門一關，將董薔薇隔絕在外。
董薔薇的身形筆直。
卻充滿了絕望。
……
姜母半夜醒來，裴景川護著姜音過來看她。
姜音哭得眼睛都腫了。
全是高興的淚水。
姜母能坐起來，還能吃點東西。
像以前那樣，笑著呼喚，“小音啊，媽媽總是讓你操心，對不起。”
裴景川站在背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