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面前這頭下流的狼妖不會放過她,就算她不罵他,他也能在她叫他羽哥之後找出千百個理由來言語羞辱她,甚至連帶著羞辱大灰狼先生。
她是衝動了,她不僅衝動了,她還很天真。
但她的衝動和天真,並不是因為她罵了面前的狼妖,而是因為她竟然那樣愚蠢的覺得,她能在炎狼部落尋求到幫助。
在這樣全是冷漠的、拋棄了大灰狼先生的部落裡。
他們這群狼,和風獅部落裡,那些把她當工具人換鹽石的獅子們又有什麼區別呢?
哦,有區別,這群白眼狼還帶著無數對她的輕蔑和對大灰狼先生的懼怕和恨意。
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狼都像大灰狼先生一樣好的。
她是真的傻了,才會在快要走投無路的時候,覺得能在炎狼部落裡換到藥草。
早知道這些妖會那樣嘲笑大灰狼先生,她還不如冒著危險直接在森林裡尋找藥草來的實在。
阮秋秋唇邊噙著一抹冷意,視線平靜的望向面前撕下了溫和輕挑面具的狼妖,攥緊了手。
“操,說話啊,嚇傻了?”那邊的年輕狼妖寧越終於從震驚中緩過了神,想往前靠近一些阮秋秋指著她鼻子罵,又好像有所顧忌一樣,不敢上前。
阮秋秋看了眼哪怕盛怒之下也依舊隻是言語威脅、並沒有真的把狼爪招呼到她身上的謝羽,結合一邊寧越似乎也十分顧忌的樣子,心底的猜想被證實的更清晰。
同時心裡也覺得更加可笑。
哪怕大灰狼先生現在已經傷成了這樣,他們也作出了拋棄這種下作的事情,但卻還是因為“族巫”的話,因為“詛咒”而害怕他。
甚至和她猜的一樣,不敢靠近疑似被傳染了詛咒的她。
阮秋秋覺得他們簡直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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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正是由於他們的這種“懼怕”和“盲目”,才給了她反擊脫身的機會。
直接打她肯定是打不過這麼多妖的,但是……
阮秋秋腦海裡劃過一個最有可能、也是最安全的脫身辦法,臉卻一點點的紅了起來。
——若是這些狼妖知道她同大灰狼先生親密過了,恐怕會更加不敢動她吧。
盡管她這麼講,很對不起大灰狼先生的“清譽”,也有些難為情。
但阮秋秋扯了扯身上的獸皮,還是慢條斯理的說,“你如果不怕我身上的詛咒,就動手,也許你再往前靠半米,就要被詛咒了。”
“畢竟我和夫君,也就親熱了那麼七八回。”
阮秋秋的話擲地有聲,盤旋在安靜的雪地裡,幾乎是瞬間就讓所有妖和人都變了臉色。
那頭一直在冷嘲熱諷的雌妖整個懵了,下意識的反駁,“不可能!那廢物狼傷的那麼重,怎麼還有能力……”
她說完就立刻尷尬的閉上了嘴巴。
她記得淵訣是最冷漠的,和莫得感情的狼妖一樣,任何生物都入不了他的眼,就算以前他還是炎狼部落的首領,居住的山洞也在最靠裡,遠離群妖的山崖附近。
以前她們部落裡不是沒有雌妖膽子大,覺得自己是與眾不同的,試圖靠近淵訣示好。
但那頭雌妖還沒靠近淵訣周圍,就被打了出來,還因為太莽,衝到了距離那頭變態大灰狼一米的範圍內,回來就口吐白沫,差點沒了。
到現在那雌妖也沒好,說話也不怎麼利索。
這樣的妖,這樣的大灰狼,這樣一頭傷的那麼重的殘疾狼妖,會和阮秋秋一個人類親熱那麼多次?她實在無法相信,但又詭異的覺得很有道理,在心裡更加佩服起族巫來。
果然族巫說的是對的,隻有阮秋秋這個人類,會替他們炎狼部落承受所有的詛咒。
周圍的狼妖們大都和雌妖一個想法,全都臉色詭異,又怒又覺得族巫真是厲害。
而站在謝羽身邊,張牙舞爪的年輕狼妖寧越更是一臉痴呆,直接被阮秋秋的話弄的語塞至極。
“你、你……不、不是,那、那狼……”
他都快傻了,磕磕巴巴的、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阮秋秋有點同情的看著這倒霉孩子,想到自己剛剛說出的虎狼之詞,臉也一點點的紅了——
其實她和大灰狼先生什麼都沒做,她連他名字都還不知道呢。
但她也沒說錯,如果她單方面薅狼尾巴毛算是親熱的話,那確實也有七八回了。
謝羽在聽到阮秋秋的話後臉色也是極為難看。
他很想衝上去撕了這個人族,但又確確實實被她戳中了軟肋。
他確實不敢離她太近,現在他們隔了兩三米他都能隱隱嗅到從阮秋秋身上傳來的前任首領的味道,也許她現在真的已經背負了和那頭狼一樣的詛咒。
除此之外,她身上還有一絲隱隱的魔物的氣息。
想到淵訣以前居住過的山洞附近,那寸草不生的場景,謝羽又確實不敢賭。
他好不容易等到那頭比他小了十幾歲的大灰狼變成殘廢,登上了部落年輕一輩第一的寶座,根本沒必要為了一個女人不知輕重的話冒險。
但他又咽不下這口氣。
“呵呵。”謝羽幹笑兩聲,臉上和手臂上青筋暴起,陰測測的看向阮秋秋,餘光卻瞥見了她放在背包一側的矛刺。
上面獸皮半開,露出了內裡尖利的魔物的爪子。
謝羽神色猛地一變,心頭驚駭——
阮秋秋身後背著的那個形狀奇怪的獸皮背包裡,分明就放著一頭快三階魔物的利爪。
三階的魔物,實力與他現在相近,根本不是阮秋秋一個普通人類打得過的。
——難道說,是淵訣?
但那頭狼明明已經傷成那樣了。
他還有那麼強大的戰鬥力嗎?
要是真如同阮秋秋說的那樣,那頭狼很喜歡她。
他如果動了阮秋秋,淵訣會不會拼著同歸於盡的念頭,報復他們?
謝羽情緒非常復雜,他很想就此收手,但被那麼多狼妖看著,又有些下不來臺。
——阮秋秋心跳的很快,她仔細觀察著面前狼妖的神色,當看見他十分憤怒但又好像有些退縮的樣子,就知道自己很可能賭贏了。
可謝羽的臉色又有些陰晴不定,阮秋秋下意識想從背包裡掏出了矛刺,做好最壞的、要戰鬥的打算。
但她手裡都是汗,沒拿穩,隻拿起了獸皮。
被做成矛刺的魔物的爪子掉在了雪地裡,發出了沉悶的“砰”聲。
阮秋秋一下緊張起來,她面上不露,望向其他的妖們,卻發現他們好像比她更……緊張?
阮秋秋仔細確認了一下,發現她真的沒看錯,魔爪掉出來的瞬間,不僅是謝羽的臉色變得更難看,其他狼妖們的臉色也瞬間扭曲起來。
年輕狼妖寧越簡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隻是看向阮秋秋,好像她是什麼可怕的洪水猛獸。
寧越不知道,為什麼隻是短短的一周多,之前那個一路上沉默寡言、看起來弱小無比的人族會變成現在這樣。
阮秋秋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一些什麼,她握緊手裡的獸皮,心裡微動,試探性的往前走了一步。
“……”謝羽聞到她身上那股濃鬱的屬於淵訣的味道,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不隻是謝羽,幾乎所有離她進的狼妖都往後撤了。
阮秋秋“…………”
原來大灰狼是大變(?)態的印象在炎狼部落裡已經這麼根深蒂固了嗎?
意識到了這一點,阮秋秋不但沒覺得高興,反而喉間有些苦澀——
被這麼多妖懼怕著,在她嫁過來之前,恐怕那頭大灰狼根本就沒有什麼朋友吧。
“我們雄妖才不和你這個女人一般計較。”一邊躲在了謝羽身後的寧越龇著牙,對阮秋秋放狠話。
他的話倒是給了謝羽一個臺階。
謝羽冷冷的看了眼阮秋秋,心想這個女人已經染上了那麼嚴重的詛咒,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會死,他沒必要因為一個死人的話而生氣。
腦海裡掠過這些念頭,謝羽臉上又恢復了溫和而油膩的笑容,看了眼阮秋秋,“我們雄妖不和女人一般計較。”
說完他就轉過身,拎著嘴裡罵罵咧咧的寧越離開了。
大約是覺得沒什麼好戲可看,又擔心靠近阮秋秋太近會染上“詛咒”,原在山洞口的妖們都紛紛進去了。
一時之間,整片雪地間,就隻剩下了阮秋秋一個人。
她面無表情的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了矛刺。
寒風裹挾著雪花,順著她挽起來的頭發鑽進了她的脖子裡,帶起一陣冰涼的冷意。
在風雪裡走了將近一上午,阮秋秋餓了很久,手也有些微微的發抖。
她回過頭,深深看了眼垂下了獸皮簾子的數個山洞。
順著寒風,隱隱約約傳來辱罵聲——
“廢物配婊子”、“祝他們早日暴斃”、“害死了我哥的賤種狼快死吧”……
阮秋秋用力吸了一口氣,寒風卻過於嗆人,讓她咳嗽了起來。
她轉過身,踩著深深淺淺的雪,往回走。
將那些惡意和幾乎化為實質的語言攻擊拋在身後。
凍的通紅的手掌緊攥著矛刺,心跳的越來越快,臉頰和眼眶也越來越熱,阮秋秋死死咬著唇不讓自己咳嗽的太大聲
她胸腔悶著,牙齒緊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