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先吃點?」


我真的是餓了。


粥的溫度剛剛好,入口即化,味道不錯,嗯……


但很明顯我此時不該被簡簡單單的一碗粥收買。


「你……」


我猛地抬頭,卻對上那雙藏著笑意的眼睛。


「你早就知道我在跟蹤你了……?」


我小幅度地攪著調羹,思考著該從哪個點理起。


他依舊隻是看著我。


我開始明白,他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要多。


那麼我所有的齷齪和隱秘心思,暴露得很多,很多……


太羞恥了。


我賭氣般放下勺子,聽見他在餐桌對面笑。


「你在找什麼?」


「地洞。」


也許我不太適合活在這世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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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


「在你看著我的時候,我也在看著你。」


他重新拾起勺子,挖了口粥抵到我面前,我咬住。


「我想,好處就是,論起陰暗和裝,我倆都不遑多讓。」


他的笑就是,勾引,清純,而挑逗。


「乖,多吃點。」


「晚上別又趴在我身上哭。」


「瞎喊著老公,說沒力氣了。」


不是哥們,你還來?!


21


接下來的幾天,我跟爸媽說我跟閨蜜報了個旅行團,去外地瘋去了。


實際上我就在離家不到百米的另一棟房子,另一Ťũ̂⁷個房間裡。


被他翻來覆去得折騰。


黑夜裡,他的吻落在我的頸間。


其實他總是很溫柔。


笑著哄我的時候,我的心快飛出去了。


可當我對著鏡子看的時候,就能看見他留下的痕跡有多狂亂。


才發現,他是真壞。


我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兩天兩夜。


就這兩天時間,我對他家的熟悉程度都快比上我自己家了。


洗完澡後,他摟著我,拿吹風機給我吹頭發。


可吹著吹著又吻到一塊去了。


等再弄好要吹的時候。


我的頭發都快幹了。


男人曲指卷了卷我的發尾,輕飄飄地說。


「一會兒我去買點家裡的必需品。」


「必需品?家裡現在缺什麼嗎?我記得柴米油鹽,都夠啊……」


我有點疑惑。


他盯著我,笑。


……


我懂了,臉燒成一片。


……


春節超市外賣停了,白宇霖去買必需品了。


我一個人待在他家。


沙發上隨處可見的衣物是人看了都會羞恥的程度,我順手拿起來理了理。


突然門口的門鈴響了。


我以為是某人回來了,想也沒想就走過去開門。


「你沒帶鑰匙嘛……」


話猛然止住。


因為門外的人是江浩。


江浩。


我特麼還穿著他舅舅的外套呢。


22


「啊,你,不,我,草,了……」


在一秒轉換一個字語後,他終於清楚地表達了自己的心情。


「如果我說我跟白宇霖隻是鄰居,我來他家晃晃你信嗎?」


我把我和白宇霖的衣物藏在了身後。


「鬼才會信吧……」


我對面的少年幾近崩潰。


「不是,我舅真對你?」


「你不是他研究對象嗎……」


「研究什麼?」


他後面那個詞語咬得極輕,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啊!沒有沒有,我什麼也沒說……」


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他連忙擺手,還順便對我打起了哈哈。


「那以後你就是我舅媽了?」


「我喊你叫舅媽,你喊我叫哥,咱倆各論各的,怎麼樣?嘿嘿嘿……」


可我隻是沉沉地望著他。


「什麼研究對象?」


他頓住,然後朝我糊弄地笑,我死死地盯著他。


忽然意識到一種可能性。


被我忽略的可能性。


「我來找我舅的。」


「既然他不在我就走了。祝你跟我舅生活愉快,喜結連理,早生貴子,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哈哈哈哈哈。」


他邊往後退邊笑著幫我把門帶上。


簡直比邁克爾·傑克遜還要會滑步。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真的說錯話了。


他走後,我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裡。


腦袋裡浮現出這些天男人低聲哄我的樣子。


或許,真的,被喜歡上了後,就越來越想要試探,想要全部。


我衝進他的房間。


那些本來在我照片旁的標注。


果然被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揭掉了。


房間的垃圾桶裡,也找不到任ŧū́₈何紙屑。


果然做得滴水不漏。


最後,我來到他家地下室的門口。


這裡是他唯二從不讓我踏足的地方。


有密碼鎖。


我試了下我的生日。


開了。


23


這裡應該是被用來作為檔案室的地方。


書架上放著成冊的筆記,我打開來看,發現是和一些實驗有關的東西。


我知道,白宇霖的研究專業一直是犯罪心理學。


在這一冊冊筆記本裡,他詳細記錄了對一些病態患者的研究。


戀畸癖,暴露癖。


還有……


跟蹤偷窺癖。


其實翻找時我萬般祈禱不要發現我的名字。


可我還是在那上面工工整整地找到了自己。


上面詳細記錄了有關我的一切,秉著嚴謹科學的口吻。


「偷看的方式很密秘,不容易披人發覺。」


「病人的偷看主觀關鍵因素是追求完美探險和刺激性。」


「不知外力的刺激下,是否會做出有趣的反應?」


……


我合上筆記本,卻覺得內心深處止不住地發麻。


外力的刺激下是什麼?


是親我嗎?


是跟我做愛嗎?


研究對象啊……


原來是這樣,從來都是我一個人站在泥潭,而他高高在上地審視我,研究我。


他才不是和我同流合汙的變態。


可對於我這種骯髒的老鼠來說,他比變態可惡太多了。


我把筆記本放回原位。


翻找到自己的衣服後。


離開了他的家。


24


跟爸媽說報的團還有一天才結束。


我一個走在大街上。


接近除夕,家家戶戶都有了些年味。


歡鬧的小孩拽著糖葫蘆跑過,老巷子裡鬧起一連串的鈴響。


我卻隻覺得眼眶發酸。


白宇霖給我打電話了。


我沒接。


他就一直打。


到最後我受不了了,接了。


「你煩不煩啊?」


我幾乎帶著哭腔說出這句話,我還是破防了。


「抱歉。」


電話接起,他便先是道歉。


是,這人也真是聰明到頭了。


一回家就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說不定早有預料,連我會說什麼都揣測好了。


「白博士,研究好玩嗎?」


「分析出我是什麼品種的神經病了嗎?」


「要有科研成果了吧,準備把我寫在期刊論文上了吧?」


我一連串說出了許多話,才發現難受的又是我自己,


「下一階段是不是就要跟我提分手,然後仔細研究下我這種跟蹤偷窺癖會怎麼瘋了一樣纏著你?」


他在電話那頭沉默。


似是思量,可我不想管他經過充分思考後精心編織的謊言。


我把電話掛了。


然後一個人盯著賣糖葫蘆的掉眼淚。


「媽媽,給那個姐姐買個糖葫蘆吧。」


「她都饞哭了。」


然後我就聽見路邊的小女孩這麼說。


給我整得二次破防。


25


我晃到了上次那個江邊小酒館。


這次他們家好像人多了些了。


聽說妹子消費還是半價,於是我點很多酒。


很多很多。


因為我其實知道,我不管怎麼喝都不會醉。


他們說借酒消愁是假的,我隻會越喝越難過。


越喝腦子裡越想白宇霖。


我真的是服了,說不定這真是個病,該治,忘掉他我就逍遙快活了。


「妹妹,一個人喝酒啊。」


穿著花襯衫流裡流氣的黃毛舞到了我面前。


「滾啊。」


我煩躁地驅趕他。


「喲,有個性奧。」


「我個你媽了……」


髒話說到一半掐住。


因為我看到了面前的人影,因為看見他,我依舊有「髒話過濾器」的屬性。


白宇霖輕輕壓著那個黃毛的肩膀。


「哥們,撩妹左轉。」


「這我老婆。」


老婆。


他還真敢說。


我紅著眼眶盯他。


男人的發型其實有點亂,衣領也不同往日的一絲不苟,大概率是很急地在找我,小概率他是故意的。


裝。


「喝酒啊。」


他坐我對面,拿酒瓶磕了磕我的。


「沒。」


「我準備跟那個黃毛上床。」


是氣他的。


「你再說一遍?」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絕對笑了。


「我說,我要跟那個黃……」


嘴唇被堵住了。


有點強迫的吻, 帶著剛咽下的酒氣。


燎人。


我推開他,這次他沒讓, 硬是讓這個吻結束。


結束了我給了他一巴掌。


……


他臉稍微歪到了一邊,散亂的頭發遮住眼簾。


「嗯~打得好。」


聽見他說。


「你是不是神經病?」


「是啊。」


又這樣。


清爽,猜不透的語調, 他總是對我這樣。


「如果我不配合你的研究呢,白醫生。」


「你是不是就不用裝作很愛我了。」


「什麼叫裝作很愛你?」


他拿腿在桌下頂我。


「還裝。」


我說。


他笑。


「你對裝的定義很奇怪,南小姐。」


我不想跟他掰扯,起身。


他跟在我身邊。


「我知道這樣很難搞,因為當初接近你時, 我確實圖謀不軌。」


「所以, 如現在這般狀況, 我有預料, 也確實很難招架。」


我不想聽他理性的分析。


我覺得那玩意兒跟所有的男人一樣說得出口, 叫狡辯。


於是我越走越快。


他有條不紊地跟著我。


「南南,你覺得你齷齪嗎?」


「你是不是非戳我痛……」


我猛然回身看他,


就聽見他瞧著我ƭū₇說話,眼裡墜滿星河。


「其實我才是最齷齪,不齒, 陰暗的那個。」


「因為我研究著研究著愛上了自己的研究對象,並且無法自拔。」


「這在三年前對我的事業是一次嚴重的打擊, 我道心破碎了, 真的準備隱居山林。」


「可在那天早上,我看見你笑著跟我打招呼。」


「你知道嗎, 那天陽光正好,我當場還俗。」


「……」


他湊近了看我,


無辜地睜眼,歪頭。


「怎麼不說話了?」


「……腳崴了, 白宇霖。」


26


我趴在他的背上,Ṱü⁻ 晃蕩著從小孩子手裡搶來的新春風車。


「白宇霖, 不要騙我。」


「騙你什麼?」


「騙我, 說愛我, 如果你真的這麼做了, 我就帶著你一起去死。」


我拿新春風車的杆,戳了戳他清晰可見的頸動脈。


「那我就每天在備忘錄上寫下你的名字。」


「幹嘛啊?」


我湊過去問他。


「這樣我死了, 他們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你。」


……真有病。


還挺有危機善後意識。


不知道為什麼, 我笑了,趴在他背後, 他顛了顛我。


「別亂動啊。」


他說。


那枚新年的煙花,也正好於此時燃在半空之中。


「南南,其實我真的嘴挺笨的。」


「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所以猶豫了很久。」


「總是磕磕絆絆, 也詞不達意。」


「所以,算了,我愛你。」


煙花燃盡的尾聲, 我聽見他輕輕地說。


我摟住他的脖頸。


他回頭看我。


「睡著了?」


他失笑。


「真會挑時候。」


……


那漫漫長長的路撒下星火。


是我渡過最難以忘記的冬天。


27


我有個秘密,我暗戀鄰居家的哥哥好久了。


現在,他也有個秘密。


是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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