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2


沒過幾日,入睡前桑枝跑來跟我嚼舌根。


「有個稀奇事兒,王妃的那幾個陪嫁丫頭今日相互爭吵,最後打成一團,還砸了御賜的建盞和夜光杯,王妃被氣得動了胎氣,說她們如今翅膀硬了管不住了,便全部撵了出去,連夜送回柳州了。


「恰逢今日王爺留宿宮中,王妃不讓驚動王爺,這會兒自己正哭呢。」


我拆了發環,又簡單攏了攏留出幾縷散發,做出一副已經睡下的樣子後,去了正院。


「長姐要當心身子,長姐哭成這樣,肚子裡的小世子也要哭了。」我端了熱茶給柳錦華喝。


她喝了幾口後,抱著我哭:「小九兒,那幾個不țů⁺成器的,都被我慣壞了,今日敢砸御賜的東西,明日就敢犯大錯,難不成留在王爺等著日後被砍頭嗎?隻能送回去。」


我拍著她後背安撫。


「小九兒,如今這王府,隻有咱們姐妹倆了。


「姐姐隻能依靠你,你也隻能依靠姐姐了。」


我被她感染,跟著她一起哭,又說了許多姐妹情深的虛假話,她才止了哭聲睡下。


回到闲月閣,我滿足地喝了一大碗酒。


支走了柳錦華的心腹,讓她以為這府裡最信任的人隻能是我。


往後,她便能被我算計在股掌之間。


13


陪嫁的事情,都是我隨口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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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柳錦華絕不可能去向謝耘求證。


她忙著把人送走,反而讓謝耘更生猜疑。


可面上他仍是好好安撫了一番柳錦華:「幾個丫鬟而已,王妃身子要緊。」


這些日子,謝耘從不在我這留宿,但每日都會傳我去書房。


柳錦華如今巴不得謝耘多關注我,一方面分散懷疑她的注意力,一方面我還能替她打探些消息。


這日去書房前,我戴著一支素銀簪子去給柳錦華請安,她笑著叮囑了我許多,大意是如何籠絡謝耘。


你瞧,人就是不能做虧心事,哪怕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提心吊膽。


若是兩個月前,柳錦華做夢也不會想到,有一日她會主動教我如何勾引謝耘。


但我不屑於勾引。


柳錦華並未注意到我的簪子,說明她並不知曉這是信物。


這簪子,是當年謝耘離開前送我的,他說這是他生母的遺物。


「往後你拿著這簪子,到了京城給守城將士看,便能尋到我。」


隻是我沒機會去到京城。


再聽到他名字,他已經是父親口中的好女婿了。


14


我到書房時,謝耘正在處理公務。


我端了一杯茶給他:「夏日暑熱,王爺喝些涼茶。」


他抬起頭來準備喝茶,卻在看到我發間簪子時愣住了。


「你這發簪,哪兒來的?」謝耘的聲音有些顫抖。


如果之前的風箏和寫字,都算是巧合的話。


那這一模一樣的信物,實在不能算是巧合了。


他站起身來,扣著我的肩膀,眼角有些泛紅。


「你是小寶,對嗎?你才是小寶,是不是?」


當年臨別時,他問我名字。


我仰著臉笑著告訴他:「小寶」。


我阿娘便是這麼叫我的。那時我總被姐姐們欺負,可每晚阿娘都會抱著我哄我:「小寶乖,阿娘一定會帶小寶出去,再也不讓人欺負小寶。」


「什麼小寶?臣妾名為京墨,柳京墨。」


謝耘雙眼通紅,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不,你是小寶,你在生我的氣,氣我認錯了人,是不是?


「這簪子,那風箏,都是你。


「你忘了嗎?小時候你每日在花園裡陪我玩,你笑我什麼都不會,你帶我爬樹,教我捉魚,你把泥巴糊在我臉上笑著說我是泥娃娃。你應該記得啊。」


謝耘的眼淚落了下來。


雷厲風行的攝政王,竟然在我跟前哭了。


聽到他提起小時候的種種,我心裡又酸又疼,那是我最快活的時候。


但我依然強忍著眼淚,裝不知道。


我連連後退,一副被謝耘嚇到的樣子,卻不小心摔倒,手腕擦破了皮。


「疼嗎?」謝耘忙蹲下身來看。


其實不怎麼疼,遠不如小時候柳錦華放狗咬掉我一塊肉疼。


但我還是咬著嘴唇努力忍著眼淚,裝作很疼卻逞強的樣子「不疼。」


我今日打扮得素淨,此刻又含著淚,楚楚可憐。


我看得出,謝耘眼裡帶著心疼。


很好。


15


一點點小傷,但謝耘卻把我抱回了闲月閣。


桑枝見狀哭得猶如我快死了。


「王爺不知道,那年先皇離開柳州後,封賞了我們柳家,舉家歡慶,無人注意到姨娘自殺了,我們姑娘那時候還小,一覺醒來看到阿娘胸口插著刀躺在血泊中,受了刺激暈了過去。


「醒來後,便什麼都不記得了,連名字都是我們告訴她的。


「求王爺不要問姑娘小時候的事情,她受不得刺激。」


謝耘愣住了。


他沒想到,我也失憶了。


很意外吧,柳錦華就連失憶,都是照搬我的。


我窩在床上,抱著被角發抖。


大約是他看到從前那個天真活潑的小丫頭,如今成了這樣,心疼了吧。


他抱著我安撫:「都怪我不好,讓你吃了這麼多苦。」


桑枝還在哭:「求王爺別說這些話,我們家姑娘是庶女,本就過得艱難,一切都身不由己。王爺多疼我們姑娘一分,她日子就難過一分。」


謝耘看著我,眼裡疼愛更盛。


16


謝耘走後,桑枝為我擦藥:「姑娘疼嗎?」


我搖搖頭:「一點小傷。」


桑枝嘿嘿一笑:「姑娘,我演得怎麼樣?」


「好極了。」


我根本沒有失憶,但我得裝失憶。


我知道,殺死我阿娘的人就在柳家,隻有我裝失憶,他們才會放過我,我才能探得更多消息。


為了讓所有人相信我失憶了,我醒來後整日纏著柳錦華,逢人便說她是最好的姐姐。


一副完全不記得她把我推進池塘扔進枯井的樣子。


漸漸地,所有人都信了。


每個人說起我,都是感慨一句「怪可憐的,唉。」


如今,我讓謝耘也相信我失憶了。


他本就對我覺得愧疚,現在加上憐惜心疼,對我的感情隻會越來越深。


17


謝耘剛走,柳錦華便來了。


「怎ţú⁵會傷到呢?」


我嘆了口氣故意說道:「王爺提起住在柳家的事兒,小九拼命想,依舊想不起來,一時頭疼沒站穩。」


柳錦華眼裡閃過一抹心虛:「明兒我便告訴王爺你失憶的事,以前的事還是少提為好。


「重要的是,以後的路要怎麼走。」


柳錦華如驚弓之鳥怕極了,三兩句便自己思索著要給我晉位分來模糊舊事。


隔天一早,我便被傳去了正院,柳錦華封我為四品才人。


當初做侍妾,是為了勾起謝耘對我的興趣。


可我若想架空柳錦華,便需將王府更多的權力握在自己手裡。


首要條件,就是晉升位分。


18


王府裡的丫鬟婆子都是慣會見風使舵的,從前對我嗤之以鼻,如今便能一抹臉跟在我身後討賞。


「柳才人今日大喜,若能分些喜氣給我們,也是我們的造化。」


我尷尬地摸遍荷包,也隻摸出幾個銅板。


很快,這群婆子便翻著白眼走了:「窮鄉僻壤來的小門戶庶女,還不如我們。」


不到一日,在桑枝的努力下,整個王府都在悄聲議論我。


很快,這些話便傳到了謝耘耳朵裡。


他來闲月閣時,我正在繡扇面:「桑枝,你手腳也快些,明日一早便拿出去賣了。」


謝耘臉色很難看:「賣什麼?


「那些刁婦說什麼你不必理會,本王會處置她們。」


說完抱著我,滿眼憐惜地說道:「是我不好,今日忙於政務,未慶賀你晉封。」


謝耘把所有嘲笑我的人都打了板子罰了月錢:「下人編排主子,哪裡學的規矩。」


又分了田莊和鋪子給我,明晃晃地把一厚沓銀票並著進貢的珠寶首飾、新裁剪的衣裳一起送進了闲月閣。


「小寶,以前你沒有的,往後我都會補給你。」


謝耘的這番心意我很滿意。


不是為著金銀珠寶。


而是我要讓整個王府都知道,以後該聽誰的。


19


謝耘自從心中認定我就是小寶後,再沒去看過柳錦華。


但這並不夠,我心裡明白,他不處置柳錦華,是為著孩子,今日會留情面,將來孩子出生,這一切便都可翻篇。


我主動去書房找謝耘:「如今長姐有孕,王爺若是關心臣妾而冷了長姐,隻怕長姐傷心,會累及胎兒。


「臣妾聽聞女子懷孕三個月會有迎福宴,邀請親朋好友前來為胎兒祈福。不如王府也辦一場迎福宴,好讓長姐高興些。」


謝耘現在對我無所不依,牽著我的手笑道:「好,隻是她尚且在孕中,一切還得你來操持。」


王妃有孕,攝政王府要辦宴的消息一傳開,那些勳爵人家的賀禮便排著隊送進了王府。


除了給柳錦華和胎兒的,還有一份送給主持宴席的我。


這些世家貴族都是名利場裡打轉的人精,略一打聽便明白,我雖是個才人,卻是攝政王如今放在心尖上的。


迎福宴的日子還未到,闲月閣裡便已經堆滿了禮盒。


20


我挑了幾樣最好的,送去了正院。


「小九惶恐,一個妾室,怎配用這麼貴重的器皿珠環。」


我把禮物一一在柳錦華跟前展示,眼看著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迎福宴的舉辦,讓柳錦華放心了許多,認為謝耘不再疑她。


既不疑她了,那我的作用就不大了。


於是轉瞬之間,我在她眼裡又從盟友變成了對手——一個要分走她寵愛的對手。


「如今王爺喜歡你,你便配得起。」柳錦華嘴上雖這麼說,眼裡卻是藏不住的陰毒。


「長姐說笑了,小九一個庶女,幾斤幾兩心中有數的。」


我說完後,柳錦華眼裡多了一絲不屑。


是啊,一個庶女而已,怎配和她這尊貴的嫡女相比。


柳家雖是商家,卻把嫡庶看得極重,從小到大隻要柳錦華高興,庶女她可以隨意欺負。


哪怕她失手將尚且是嬰兒的十妹妹掉進湖裡淹死,也隻需哭一場,父親便能原諒她。


她從未將我們放在眼裡過。


從前是,現在更是。


我要撕下她那偽善的面具,讓謝耘好好瞧瞧她暴戾惡毒的真面目。


21


迎福宴這日,柳錦華坐在花廳裡與賓客們喝茶,逢人便誇我。


幾番吹捧後,人人都在贊她心腸慈善:「到底王妃有氣度,孕期被庶妹搶了夫婿,非但不氣還處處為她找補。」


這些話隨著絲竹聲傳進了我的耳朵裡。


桑枝氣得咬牙,我卻並不在意。


她以為旁人幾句數落嘲諷就能讓我難受,可我這輩子隻活自己的。


那些面子裡子,算得了什麼呢?


「王妃,宴席已經備好了,還請各位夫人移步。」我規矩地到花廳傳話。


柳錦華坐在上位,朝著我招了招手,Ṭũⁿ像是在喊什麼貓兒狗兒。


我乖巧地迎了上去,她舉起我的手腕笑道:「到底王爺疼愛我們小九,竟將先皇後的翠金絲手镯給了她。」


說完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腕自嘲道:「往後我可得仰仗我們小九。」


這話說完,在座賓客們看我的眼神便都帶著幾分怨恨和打抱不平,她們和柳錦華一樣是正妻,自然是瞧不起我這妾室。


我明白,柳錦華這是給待會兒的重頭戲鋪墊情緒呢。


22


宴席上,柳錦華哭了一場。


Ṭûₗ把菩薩佛祖菩提老祖聖上以及列祖列宗挨個感謝了一番,感謝他們賜予她這一胎。


「隻要孩子能平安出生,我願齋戒三年。」


宴席過半,柳錦華突然捂著胸口憋紅了臉,隨即吐出一口鮮血來。


然後她一臉驚恐地看向我,而後指著我邊微微搖頭一臉不相信的樣子,邊說道:「不,不會的,小九兒準備的宴席,怎麼會有人給我下毒。」


說完,便暈了過去。


席面上一片混亂。


我站起身來,拿起兩隻琉璃杯子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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