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一聲響,讓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頭的動作看著我。
「桑枝去請王爺和太醫來,你們幾個去鋪好軟褥子抬張羅漢床來,其餘人全部留在原地,封鎖院門。」
「去都府衙門請捕快來,就說有人要謀害攝政王妃。」
那些貴夫人們愣了愣神,才道:「先將王妃扶回正院…」
「如今還不知那毒藥藥性如何,送回正院若路上顛簸使得藥性增強,該怎麼辦?」我厲聲反駁道。
「若誰想離開,我隻能懷疑,她是投毒之人。」
這話說完,沒人再說話。
這些日子來,我在王府立威樹信,此刻有了顯著的效果,丫鬟婆子們鎖門的鎖門,抬床的抬床,都按照我的吩咐行動了起來。
我看到柳錦華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下,右手掌心裡印出了深深的指甲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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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耘和府上的太醫幾乎一起到的,太醫診斷後喂柳錦華吃了藥,逼她吐出了幾口後,柳錦華悠悠醒來。
「王爺,王妃輕微中毒,還好用量少,危害不大,吃些藥養幾日便好。」
人救過來了,接下來自然要追究誰是投毒之人。
捕快查看了一番後,認定桌上的茶壺被下了毒。
經過柳錦華一番鋪墊後,貴夫人們都覺得是我想上位想瘋了,用了些狐媚子的本事迷惑了謝耘,如今又想謀算王妃之位。
「王妃和腹中胎兒若出事,對誰最有利,那自然便是誰投毒。」人群中有人突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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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紛紛附和:「瞧著她根本不把王妃放在眼裡。」
「一個庶女,仗著有王爺寵愛,便不知天高地厚。」
這些話一字不落地飄進了謝耘的耳朵裡。
他沉默了片刻後,轉身看向我:「京墨,宴席由你負責,何人會下毒,你心中可有數?」
他是信我的。
但是在沉默思忖了片刻後,才選擇相信我。
從前我想過,若有一天謝耘全心全意地愛上了我,我會不會留在他身邊。
如今,我有答案了。
我走到方才柳錦華坐著的位置,端起她尚未喝完的茶一飲而盡,速度快到謝耘來不及阻攔。
「今日宴席由臣妾置辦,無論何人下毒,都是臣妾的失責。
「臣妾愧對王爺和長姐,願以死謝罪。」
說完,我也暈了過去。
隻是暈的位置不偏不倚,倒在了柳錦華身旁的丫鬟身上。
那丫鬟被我嚇了一跳,下意識伸手來扶我時,被桑枝抓住了手。
「王爺快瞧,她指甲裡有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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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丫鬟禁不住拷打,很快便招了。
是柳錦華讓她瞅準機會,在我準備的菜餚裡下毒,嫁禍給我。
按照她的計劃,下毒之後有人圍著我指責問罪,有人送她回正院,那丫鬟完全可以趁亂溜走將指甲清理幹淨。屆時,再由各位貴夫人將我「如何不尊重正妃」的事跡添油加醋說上一番,我便是想辯解,也無從說起。
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此後,謝耘定會疏遠我。
同時,這一出苦肉計還能讓謝耘更心疼她。
隻是她沒想到,我會封鎖院門不讓人走動,更沒想到我早就發現了她和那丫鬟不對勁。
當然,最讓她意外的,當屬我喝下了那壺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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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王爺去正院處置王妃了。」桑枝趴在我耳邊悄聲說道。
我這才睜開了眼,看著她笑。
桑枝拍了拍胸脯一臉後怕:「姑娘,你膽子也太大了,畢竟是毒藥啊,怎麼能喝那麼多。」
我捏了捏桑枝的鼻頭:「傻丫頭,她這麼重視這一胎,怎麼會給自己下重毒,定是不會危及身體做做樣子罷了。
「她能演苦肉計,我當然也能。」
說起來,柳錦華還是蠢的。
大約在柳家這些年父親一直嬌慣她,她的小伎倆不論多麼拙劣,父親也都信,讓她以為自己足夠聰敏,能來設計我。
卻不知,今日她的這出戲,都在我計劃之內。
我激著她來害我,再當場戳穿她,如此,她不但失去了謝耘的寵信,我還能借此演一出苦肉計,讓謝耘因為懷疑過我而更加愧對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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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寶,都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這麼大委屈和誣陷。」謝耘回來時,我正在喝藥。
他接過桑枝手裡的藥碗,紅著眼圈喂我。
我低著頭,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不怪王爺,九兒本就是妾,能有幸操辦迎福宴已是天大的福氣,宴席上出了事兒,自然得由九兒領罪。」
謝耘的眼圈更紅了:「我已經問清楚了,是她嫉妒我寵愛你,才鬼迷心竅動了歪心思。」
謝耘這話,似是在替柳錦華開脫。
我喝下藥點了點頭:「隻是,還請王爺不要重罰,畢竟長姐有孕。」
既然他心裡已經有了主意,那我也將白臉唱到底,主動替柳錦華求情。
柳錦華被禁足在正院,管家權自然就落在了我手裡。
入夏那日,柳錦華讓人傳信來,說想見謝耘。我將信送到謝耘手裡,他皺著眉頭看過後,扔在了一旁。
「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不提她。」
為了讓我管家更有說服力,同時安撫我受的委屈,謝耘封我為側夫人。
今日,是我行冊封禮的日子。
煙花放到了後半夜。
正院有人來傳信,說柳錦華在院中看到了煙花,問是什麼日子。
「告訴她,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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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謝耘上朝後,我去了正院。
柳錦華正臥在榻上閉目歇息,聽到動靜坐起身來:「王爺來看我了?」
見到是我後,滿臉不悅:「你來做什麼?瞧我笑話?」
我揮了揮手,屋裡的下人們便全部出去了。
我坐在八仙椅上笑著看她:「是啊,沒想到尊貴的嫡姐,會有這一天。」
柳錦華惡狠狠盯著我,隨即又笑道:「還未恭賀小九晉封。隻是哪怕做了側夫人,也改不了你庶女的事實,你也依舊是個妾室。
「王爺禁足又能怎樣,我依舊是她明媒正娶的正妻,等孩子生下來,我的禁足便能解。」
我承認,柳錦華說的是事實。
所以,我今日才要來。
「可若是孩子沒了呢?
「若是王爺知道你在騙他呢?
「誰又能保你?」
柳錦華聞言下意識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腹部:「你不敢。」
我笑道:「我有何不敢?如今你這院裡早已沒有心腹,所有人都聽我差遣,我想讓你流產,輕而易舉。」
柳錦華沒再說話,她心裡也清楚,我說的也是事實。
可是,我不會讓她以最輕松的方式結束這一切。
我要慢慢折磨她,讓她崩潰,讓她瘋癲。
「對了,你還記得被你扔進湖裡的十妹妹嗎?我聽老人說,嬰兒是沒辦法轉世的,所以才會有嬰兒怨。再過幾日,便是十妹妹的祭日,你猜,她會不會來索你腹中胎兒的命呢?」
說完,我笑著轉身離去。
獨留柳錦華一人嘶喊著。
隻是她的嘶吼,出不了這個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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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好,我摘了些槐花做了餅送去書房給謝耘。
他正躺在涼榻上打盹,我坐在一旁為他扇扇子,許是風大,驚醒了他。
「小寶,你來了。」他牽起我的手放在他胸口。
我笑道:「王爺還像小孩兒一般撒嬌,臣妾做了些小餅,王爺嘗嘗。」
謝耘笑著坐起身,卻在看到槐花餅時笑容僵住了。
小時候我們一塊玩耍,每日我都會帶阿娘做的槐花餅給他吃。
阿娘月錢少,還時常被克扣,為了給我改善伙食,她便去摘不要錢的槐花來和著面糊煎成小餅給我吃。
我很喜歡,便每日帶幾個給謝耘:「世間最好吃的美味,便是阿娘親手做的。」
謝耘吃了兩個後,低著頭不說話。
我站在一旁為他揉肩:「王爺,臣妾想替長姐求個情,還請王爺免去長姐的禁足。」
謝耘有些詫異:「為何?」
「往前數幾年,臣妾所想不過每日吃飽穿暖,何曾想過會有今日這樣尊貴的日子。
「如今臣妾所得,皆是長姐成全。」
謝耘抓住我的手,轉身看著我,眼裡滿是柔情。
「傻小寶,你能有今日,靠的是你心地善良,與她無關。
「算了,說這些你也不懂,不提也罷。」
我歪著頭看著他笑。
怎會不懂呢,我可太懂了。
所以才能將往事一ƭũ̂⁰件件拎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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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耘吃完最後一個槐花餅時,正院的下人急急來報,說柳錦華高燒不退。
我跪在謝耘跟前哭成了淚人:「還請王爺饒恕姐姐一次,先為她治病要緊。」
謝耘準了,下人去傳太醫時,我陪著謝耘去了正院。
我們到正院時,柳錦華正在鬧:「你們放我出去,我要見王爺。」
看到我後,她狠狠瞪著我,似是要活吃了我一般。
「柳京墨!你就是一隻陰險狡詐的狐狸精,扮著無辜裝著可憐騙了我,還想勾引我的夫君。」
說完撲到謝耘腳下哭:「王爺,臣妾被她算計了,這一切都是她布好的局,引臣妾上鉤。是她設計讓臣妾禁足的。
「她就是一條毒蛇啊王爺,她想害死王爺你的親骨肉,也想害死臣妾,她想要臣妾的命啊。
「王爺,你快下令殺了她。」
大概柳錦華做了惡事心虛,又或許她太在意腹中胎兒,才會被我嚇成這樣。
謝耘冷冷看著她,滿臉不悅。
「她被你陷害還在替你求情,你不但不思悔改,反而滿嘴胡言攀咬她。
「你冒充她才得了如今的恩寵,究竟是誰在騙本王?」
柳錦華聞言難以置信地抬頭看著我:「是你?竟然是你?怎麼會是你?」
許是想明白了這一切,她突然笑道:「好啊,小九,好手段啊,把我耍得團團轉,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是吧?」
我站在謝耘身後,對她笑了笑,點了點頭。
她氣急,站起身來拔下發髻上的金簪子就要刺向我:「你敢盤算我的位置,我定要劃爛你的臉。」
隻是剛起身,就被謝耘一腳踢開了。
「你瘋了?竟要殺自己親妹妹?」
婆子們順勢將她控住,奪走了她手裡的金簪子。
我被謝耘護在身後,拿出一隻已經磨破邊的荷包,故意讓柳錦華瞧見,這是臨走時六姐姐送我的,是她阿娘臨死前做給她的。
柳錦華看到後,驚恐地扭頭四處望著,慌極了。大喊著:「我不怕,我什麼都不怕,你們活著的時候我都不怕,死了還能怕你們不成。」
果然,六姐姐的親娘,也是她殺的。
謝耘低頭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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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妃剛風光了兩年,便瘋了。
柳錦華依舊住在正院,為著她肚子裡未出世的孩子。
「小寶,等孩子出生,便抱來給你養。」謝耘喝了杯酒說道。
今日是中秋夜,家家歡聚,可是我沒有家。
我守著偌大的王府,卻毫無歸屬感。
「好,畢竟孩子無錯。」我笑著又給謝耘倒了杯酒。
他有些醉意,伸手摸了摸我的臉:「月色照美人,小寶,你好美。」
我微微側過頭去,避開了他的視線:「王爺吃醉了。」
我進王府大半年了,卻始終未與謝耘同房。
從前我借口怕柳錦華不舒服。
後來我借口自己惶恐,頭疼,害怕。
如今我明白了,或許是我打心底裡,就不喜歡他。
才無法接受與他同房。
我曾經短暫地被他所感動,我以為他真的很喜歡我,很惦記我。
後來看著他對柳錦華的態度,我明白了。
找到我,或許隻是他的一種執念。
至於愛,並沒有多少。
我又給謝耘倒了幾杯酒後,他昏睡了過去。
我提著食盒去了正院,裡面放著月餅和柳錦華最愛的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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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姐,中秋快樂啊。」
「以前在家裡,每年中秋父親都會與我們一同賞月,長姐可還記得?」
柳錦華坐在窗邊冷冷看著我:「你一個小庶女,每年都盼著中秋吧?能得些賞錢,能得件新衣裳,能和父親說句話。」
「是啊,以前我很是羨慕長姐,擁有我所想要的一切。
「但是往後,你什麼都沒了。
「王爺說,等你的孩子生下了,由我撫養。而你,終身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