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 這樣一想的話, 好像《叫魂》這曲子就不錯來著, 就是真要把這個曲子給拉奏出來,還是用她的血玉胡琴拉,怕是不光能夠把莫不聞的魂給叫回來, 可能一些不該被叫回來的魂魄,也會被叫回來了吧?
司繁星看了一下周圍白骨森森、暗無天日的環境,又想了想她拉出來《叫魂》時候可能有的畫面,頓時嘴角一抽,覺得那畫面太美她還是不要作死了。
熊熾此時看司繁星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 還以為她是在擔心莫不聞和墨滄瀾的分魂戰鬥的結果。他沒心沒肺地用大手拍了拍司繁星的後背,直接開口道:“不用擔心老莫那家伙,和自己當年分出去的神魂打架,他要是打輸了那才是丟人丟到了姥姥家,輸是肯定不會輸的最多就是花費一點時間融合而已,咱們兩個就好好的在這兒看著就行。”
然後熊熾想了想坐在地上開始打坐:“我恢復一下,繁星丫頭你就在旁邊給老熊我護一下法吧。雖然這地方應該不會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家伙突然出現攻擊了,但萬一有那些孤魂野鬼想要在老熊我療傷的時候奪老熊的舍,你還是要一錘子把它給拍出去的哈!”
司繁星嘴角一抽,然後十分認真嚴肅的表示:“我的那是血玉胡琴不是錘子,你不要亂講。”
熊熾哈哈哈大笑了兩聲,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再說話了,司繁星看他那一臉促狹的樣子,覺得手裡面的胡琴蠢蠢欲動,仿佛很想和熊熾的大腦袋來一個親密接觸。
不過最後司繁星還是一邊看著半空中莫不聞和墨滄瀾分魂的打鬥一邊給熊熾護法。
雖然這地方雖然看起來陰森恐怖了一點但倒是很是安靜,莫不聞的戰鬥沒有被打擾,差不多一刻鍾之後,他和那黑衣墨滄瀾的身形齊齊停住。
而後,黑衣墨滄瀾遠遠的在空中看了司繁星一眼,似乎極其細地勾了勾嘴角,便散掉了手中的長、槍化作一團純黑的力量進入了莫不聞的體內。
應是莫不聞勝了。
隻是司繁星看著那被黑色的能量完全包圍的莫不聞,心中的心情復還是有些復雜。
不過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司繁星的緊繃著的心到這個時候才微微放緩了一些,而這時候她卻聽到了向著這邊疾馳而來的風聲。
司繁星轉頭看去,竟然是嘴角眼角還帶著鮮血的琉璃向她衝了過來。
司繁星在第一時間就戒備了起來,然而她卻聽到琉璃的怒吼。
“趴下!!”
司繁星在那一瞬先是憤怒生氣,但那一瞬過後、心中劇烈地跳動起來,用最快的速度向前撲倒同時把全身的靈力都激起保護著她和在靜坐的熊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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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撲倒之時她勉強向後望去,那一瞬她瞳孔驟縮——不知何時早該死透了的琉剎的屍體竟然如鬼魅一般地到了她身後!他那滿是鮮血的、猙獰伊誮的臉上有一絲詭異而僵硬的笑容,僅剩的左手五指成爪,正抓向她的後心!
這怎麼可能?!
司繁星的腦子在這一瞬間被這可怕的突發情況給驚呆了,琉剎明明已經死在地上快半個小時了啊,他怎麼突然又活過來了?!他難不成不是狐狸精,而是天生蟑螂精嗎!!!
不過,在司繁星倒地的同時,疾馳而來的琉璃終於趕到了琉剎的身後,他周身的氣息在疾馳而來的時候節節攀升,到了最後竟給人一種有些可怖的感覺了。
而後,在司繁星驚愕的目光中,琉璃閉上雙眼以和父親同樣的姿勢手勢,狠狠地把手爪扎入了琉剎的身體之內,而後他口中發出一聲仿佛尖銳狐嘯的嘶吼,一股強大的、散發著金色光芒的力量便瞬間包裹住了琉剎的整個身體,而後……
就像是冰雪遇上了金色的烈陽一般,琉剎那滿是血汙和散發著雜亂魔氣的身體就被金色的光芒給消融殆盡了。
最後,隻留下一具紅得發黑的枯骨。
可怕的是那具枯骨在琉璃手中的金光之下還沒有消散或者死亡,它竟然像是活的一般尖利的叫著並且掙扎著了好一會兒,才最終像是失去了可以汲取養分的肉體或者是力量的蟲子一般,安靜的不再動彈了。
司繁星看著那黑紅色的骷髏骨,半天都沒能說出來一句話。
而琉璃此時一邊緊緊的捏著那具骨架,一邊抬眼看向震驚的司繁星:“咱們兩清了。”
司繁星不知琉璃說的是他們的恩怨兩清還是她給他丹藥、熊熾和莫不聞變相救了他的兩清,隻是當他抬頭看向琉璃的時候,發現他原本那滿頭極為燦爛順滑的金發此時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最終那滿頭的金發,竟然全白了。
那不是天生銀光的白,而是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機的、無光澤的孤寂的白色。
“你……”
司繁星看著他那模樣,差點懷疑這人會不會當場就在這裡掛掉。
但金發變成銀絲的琉璃卻頭一次對著她露出了一個笑容:“看什麼看?爺就是頭發白了,也是你肖想不起的存在。”
司繁星:“……”哦,還是讓他就在這裡和他爹一起掛了吧。
然後司繁星看到了從那邊一步一步走過來的雲璇璣,她的臉上頓時便露出了戒備的神色。
和琉璃這個蠢狐狸相比,司繁星在心中其實更戒備和不信任這個從玄機宮裡走出來的人。更別說在雲璇璣的體內還有一塊屬於莫不聞的屍骨,光是想到這一點司繁星就有種想要挖了雲璇璣骨頭的想法。
雲璇璣看著司繁星這戒備的、像是在看什麼特別可惡的人的表情,心中思緒復雜難言。
什麼時候玄機宮的人在外也會被人用如此目光和態度對待了?
師父日日在他面前訴說玄機宮的輝煌與厚重,在他面前說玄機宮為整個真州大陸做出了多少功德、化解了多少滔天之禍,他曾經無比自豪於這一切、從不懷疑半點,並立志要讓玄機宮的功德和榮耀永存。
可在今夜過後,雲璇璣想,那些他曾經所有引以為傲的存在、他此生之志、他的問道之心,都像是那曾經存在的登天梯一樣,轟然崩塌、再無顯現。
雲璇璣的面色又是一白,他咳了兩聲停住腳步:“……繁星師妹不必如此戒備,我來這裡不過是想要記錄今夜發生的一切真實之事。我如今已經不能相信太多,所以,日後,便隻能相信我親眼所見所思所聞之事了。”
“且,至少今夜此時,我不會對大地魔熊或者天魔做些什麼。”雲璇璣自嘲地笑了笑:“雲某雖然生性高傲固執,但最基本的恩與仇還是分得清的。”
“我欠那兩位一條性命……無論我日後選擇如何,終有一日,這欠下的,我會還給他們。”
司繁星和雲璇璣的雙眼對視許久,而後才垂下眼輕輕地點點頭,隻是她手中的血玉胡琴,卻依然沒有被她放開。
雲璇璣苦笑一聲,再不發一言。
這時,在半空中和新的神魂融合的莫不聞也終於睜開了雙眼,他睜開雙眼回復意識的第一時間便是向著司繁星的方向看去,在看到琉璃和雲璇璣竟然都在司繁星身邊的時候,莫不聞周身的氣息又紊亂了一瞬,而後他身形一閃,便出現在了司繁星的身前,神情極其冰冷地看著雲璇璣和琉璃,好像下一秒就要直接取他們的首級送他們歸西一樣。
琉璃和雲璇璣臉上戒備之色一閃,不過下一瞬,他們的表情就變得有些詭異。
就連神色最冷的莫不聞也空白了一瞬,而後無奈地輕笑了起來。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是真正的恢復了原樣。
而這時候,整個安靜的不化骨冢之中,回蕩著十分友好溫和的旋律——
《友誼地久天長》。
雖然咳,不是很適合這三個人,但很適合現在的氣氛,對吧?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個腦子 煉骨之人。……
司繁星的曲子一出, 莫不聞三人之間再怎麼冰冷的氣氛也被攪得蕩然無存了。
隻是因為立場的關系,三人此時也不知能說、該說些什麼。
眼見氣氛又要凝滯,司繁星迅速說出了自己的疑問:“打架什麼的先放一邊, 這琉剎的屍骨是怎麼回事?他不是應該徹底死了嗎?怎麼還會忽然動起來想要殺我?這紅色的骨頭又是怎麼回事, 他是煉骨了嗎?”
莫不聞聽著司繁星的話、又看了一眼琉璃突然變白的頭發精血大失的樣子, 大致也猜到他剛剛做了什麼。於是態度稍稍好了一些, 不過臉上的表情卻依然很淡:“自然是煉骨之術,看他屍骨已是黑紅之色。若是他今日把那些逃走的修者全部吸取煉化, 他的骨就能夠變為純黑之色。再等他成功融合魚頭的不化骨, 他的煉骨之術就會大成、體內的純黑之骨就會化為純白,自此再看不出任何異樣。”
說到這裡, 莫不聞嘴角勾出一絲嘲諷:“隻可惜他算計了這麼多年、暗地裡裝了那麼久, 最後也功虧一簣了。且琉剎自詡聰明絕頂、把他人都玩弄在鼓掌之中, 卻也不知自己早已淪為他人的棋子, 連死了都不得安生,屍體還要被他人操控作惡。”
“這慘死的狐狸還該多謝我把他的魂魄也打散了, 不然, 別說他的屍骨, 就連他的魂魄也會被囚禁於他的屍骨之中成為他人的傀儡。”
莫不聞一口一個慘死, 一口一個棋子,讓抓著琉剎屍骨的琉璃緊緊的攥緊了手爪。他憤怒於他人對於自己父親的不敬,但他的理智又清晰的告訴他, 他並沒有資格對於那個開口的人說些什麼。甚至於哪怕莫不聞開口對他惡言相向,他作為琉剎之子,也沒有反駁的權利。
琉璃突然自嘲地笑了笑,他還記得之前在追捕大地魔熊的時候對那隻小熊崽說的話——
即便他是幼崽又如何?他享受到了祖輩帶給他的資源和力量,那就要同樣承擔祖輩犯錯而招來的災厄。當時他說這話的時候是多麼的驕傲, 如今感覺變得多麼的苦澀。
未經他人苦,莫言他人錯。
琉璃想,這個道理他如今總算是明白的徹徹底底了。
氣氛在這時又沉重了起來。不過很快就被琉璃打破:“……我其實對於父親的一些奇怪行為有所察覺。所以今日才會追進來,想要尋找一些線索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父親大約在最近十多年的時候開始,性格變得捉摸不定、喜怒無常。曾經他無論在哪裡都非常注重自己的言行和儀表,且……也是我們族中難得的願意下苦功修煉之人、不會像其他族人一樣耽於美色或其他。”
“母親正是因為父親如此的心性才嫁給了父親,並且總是讓我多學學父親的克己,努力成為他的驕傲。”
琉璃頓了頓:“可就是在最近十多年,母親說父親變了,變得並不願意下苦功扎實地修煉,變得急躁起來想要尋找捷徑了。”
“為此母親很是傷神了一段時間,但最終她也隻能歸咎於人心易變。且,大約從一年前,父親便開始頻繁召喚姬妾。母親勸過幾次被父親呵斥之後就再也沒和父親好好說話了……”
他之所以這次要出來單獨歷練、還有上次要去望月秘境找回不化骨骨魄給父親,其實都是為了讓父親不要遷怒於母親、想讓父親看到母親還有一個他這樣的優秀的兒子,不至於從此視母親為無物。
琉璃想到這裡臉色微微發白,伸手又撫了撫他空洞的還沒有長好的心口,才慘然一笑:“現在想來,母親是幸運的。”
因為他才想起父親雖然頻頻召喚姬妾,但那些嬌豔的妖修美人大抵在妖皇宮中出現十來日,之後就再無形跡了。
那是琉璃以為是父皇膩了把人趕走了,但現在想想……
那些美人或許都已經成為他手中這黑色妖骨的一部分了吧。
司繁星聽到這裡心中也是感嘆,不過她卻是覺得很有些奇怪:“按你所說你父親祭煉魔骨也不是最近才開始的。但他卻是從最近才變得焦躁、急切、想要成功,他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或者得到了什麼消息?”
司繁星說著就轉頭瞟了一眼雲璇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