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吃完飯,千螢被時陸拉著去打遊戲,客廳電視屏幕巨大,兩人拿著遊戲手柄坐在地毯上,全神貫注。


  時陸選得是一個跑酷類的遊戲,雙人模式,千螢剛開始不會玩,第一把毫無懸念輸了,第二把她慢慢找到點感覺,勉強能跟上時陸,第三把、第四把...遊戲裡出現一個大大勝利,率先來到終點的是一個頭頂qy字母的小人。


  千螢忍不住小小歡呼,“我贏啦!”


  “這不可能?!”時陸難以置信扔掉遊戲手柄,不甘心睜大眼盯著屏幕。


  “你怎麼能跑贏我?”他轉頭瞪著千螢,叫道:“你才玩了幾把,寧儲他們玩了幾年,到現在都沒人贏得了我。”


  小少爺一副天塌下來無法接受的模樣,就這樣瞪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臉都氣得漲紅了。


  似乎是遭受了很大打擊。


  整個人又生氣又難過。


  千螢看他這樣,想了想說:“可能我剛才是運氣好,不然我們再比一把好了。”


  “沒錯,你肯定是運氣好,再來。”時陸聞言回過神來,慢慢撿回碎了一地的自信,他再度拿起地上的遊戲手柄,重開了一把遊戲。


  起跑倒計時,遊戲開始,兩個起點線的人同時出發。


  奔跑、跳躍障礙物、高空滑翔、穿越叢林、最後飛躍一大片海平面。


  名為sl的小人領先到達終點,他在原地停頓大概兩秒後,頭頂qy的小人才出現在他身旁。


  一局遊戲結束。


  時陸獲得了勝利。


  千螢立刻在一旁舉手歡呼:“鹿鹿,你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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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陸:“............”


  “阿千,你以為我是傻子是嗎?”時陸面無表情轉過頭,平靜質問她。


  “......怎麼了鹿鹿?”千螢小心翼翼問,眼睛無意識地眨巴著。


  “你放水放得這麼明顯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呃。”千螢表情空白兩秒,無措地摳了摳遊戲手柄,沉思許久後,才弱弱抬起頭問:“很明顯嗎?”


  “很!明!顯!——”時陸氣得破口大罵。


  “你這個大傻子!”


  “............”


  千螢蔫頭蔫腦的被時陸趕回房間做作業了。白天課上各科老師布置了不少功課,千螢聽了一天課下來發現自己完全跟不上一中的教學進度。


  鎮上的高中基本都是根據課本上的內容,照本宣科般給他們灌輸著知識點,而一中這邊教學方式很靈活,老師在課上也會引用很多課外知識點,千螢發現班裡的同學完全可以很好接收下來,隻有她,經常似懂非懂雲裡霧裡。


  千螢拿出試題和練習本攤開在桌面,發愁一會,正拿起筆要從自己會的簡單部分開始做,房門被敲響。


  ......


  二樓有間大書房,像是時斯年平時用的,時陸叫她和他一起做作業,兩人從房間搬到了這間大書房裡。


  牆壁兩面做成了到頂書櫃,擺著滿滿當當的書籍,靠窗有張長形實木書桌,兩邊都放著一張椅子,剛好可以讓兩人面對面坐著,在這張桌子上看書學習。


  千螢目光環顧周圍,最後落在桌面擺放的那個小相框上,那裡還有臺電腦,商務型筆記本,似乎是時斯年放在那的忘記帶走了。


  千螢視線被相框裡的人吸引,那是一張半身像。


  女人穿著純黑色長裙,膚白似雪,紅唇明眸,頭上戴著一個珍珠發卡,看著鏡頭的樣子漂亮極了。


  她懷裡還抱著一個大概兩三歲的小孩,女人周身明豔的氣質增添幾分母愛,卻愈發迷人。


  那個小孩也長得格外乖巧可愛,乖乖啃著手指頭,眼睛又大又圓。


  千螢不自覺轉頭看向時陸,他那雙漂亮的眼睛此時也正盯著那一處,好像怔住了。


  “鹿鹿?”千螢小聲叫了叫他,時陸驟然回神,用力抿唇,走過去把那個相框壓下來蓋在桌上,深呼吸兩秒,他把手裡的東西連同那臺電腦一起重重塞到了櫃子裡。


  “好了,我們坐這裡吧。”


  他把桌子清理幹淨,叫她過去,千螢抱著書磨磨蹭蹭坐下,有點猶豫。


  “你爸爸發現了會不會罵我們?”


  “這本來就是我的書房。”時陸不知道在和誰強調。


  “下次再看到他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在這裡我就全部丟垃圾桶。”


  他口中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知道是指電腦還是那張照片。


  千螢沒再說話,低下頭去打開作業。


  書房很安靜,牆上鍾表輕不可聞地轉動著,兩人都認真做著題,誰也沒有先開口。


  千螢中場休息的時候,視線極其自然地往對面時陸那看了眼,他正在寫著一張數學試卷,密密麻麻復雜公式,上面全是她從來沒見過的題目,也不是老師布置的作業。


  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千螢把自己會做的已經都做完了,正對著其他難題咬著筆杆子絞盡腦汁。


  對面時陸一把扔掉了手裡的筆,身體往後一靠,皺著眉揉額頭。


  “阿千,我頭疼。”


  ......


  家庭醫生是深夜十點來的,整個過程幾乎沒超過二十分鍾,他拎著醫藥箱的身影匆匆出現在門口。


  時陸眉頭緊蹙窩在沙發上,面色蒼白,層層細汗從頭上不停湧出,他緊咬著手腕,渾身都在發抖。


  男生此時仿佛正在忍耐著極大的痛苦。


  這樣的折磨沒有任何人能分擔緩解。


  千螢徒勞站在一邊,急得團團轉,想過去抓住他的手,把他手腕從他嘴裡拿出來。


  “鹿鹿,鹿鹿...”


  “阿千。”他一把松開,抱住了千螢的腰,把整個人埋進她身前,死死箍住肩膀顫抖。


  千螢沒顧得上突然傳來的疼痛,她安撫地拍著他,聽到門口老管家帶著人進來的慌亂動靜。


  時陸輸上液後痛苦似乎緩解很多,隻是人卻失去了意識,躺在床上緊閉雙眼,安靜得沒有任何聲息。


  千螢擔心他先前手上的傷,坐在床邊低頭去查看,時陸雙手隨意擱在被子上,她輕輕翻開他的手,看到腕上斑駁的咬痕。


  他左手上依舊戴著那根黑色硅膠手環,不像是什麼貴重特殊的物件,卻從來沒見他摘下來過,千螢擔心那下面也有傷口,很輕地把那個手環移開。


  底下卻是一條觸目驚心的疤痕。


  已經淡化泛白,卻仍舊在手腕上殘留著扭曲醜陋的線條,依稀可以看出當時的力道和想要摧毀一切的決心。


  千螢眼淚一剎那就掉下來,洶湧不止。


  鹿鹿。


  他曾經有一刻想殺掉自己。


  家庭醫生在旁邊檢查完時陸的身體症狀,發現了千螢的異樣,她眼睛很紅,在無聲哭泣,見他看過來,馬上擦幹臉上淚水,抬起時陸的手。


  “醫生,你看看他手上的傷口吧,好嚴重。”


  女孩拖著長長的哭腔,似乎比起床上生病的人還要痛苦悲傷。


  醫生垂頭,自然而然看見了時陸手上那條疤痕。


  ......


  一切處理好,已經是深夜。


  時陸還沒醒來,家庭醫生收拾東西離開,千螢送他出去,臨走前,他聽到身後小姑娘細弱仍帶著殘餘哭腔的聲音。


  “醫生,你知道鹿鹿的病是怎麼回事嗎?”


  家庭醫生姓陸,是國外進修回來的腦神經科方面高級專家,當初時陸第一次發病就是由他接手治療,後來時斯年開高薪把他從醫院聘請回來,負責時陸一個人的身體狀況。


  他是所有人裡面對時陸病情了解最清晰最全面的一個人,即便是時斯年,也一直不明白怎麼會有人突然就有了頭痛這個毛病,並且經常性沒有症狀就發作了。


  他幾度詢問過陸致,時陸每次發病是不是心理因素,其實並沒有那麼痛苦,是由於本身心理問題造成的疼痛。


  又或者,是不是因為身體太弱總是不出門待在冷氣裡,久不見陽光所導致,加強運動就好。


  因為從醫學角度,時陸的身體檢查不出任何毛病,然而神經性偏頭痛在醫學裡的概念,原本就是病因尚不明確,發病機制尚不十分清楚,並且無特效治療方法。


  時陸曾經被時斯年要求去練習過擊劍、散打...甚至逼迫他每天跑步運動,那段時間時陸病情前所未有加重,在原本不適的基礎上出現嘔吐畏光甚至嚴重的睡眠障礙。


  時陸和他父親關系也加劇惡化,一度到了動手的程度。


  隻要兩人同時待在別墅,裡面永遠會傳來摔東西的聲音。


  後來時斯年放棄幹涉,時陸這一年來病情穩定不少,隻可惜好景不長,今年夏天出乎意料的熱,時陸頻頻發病,大抵是男生在這日積月累的折磨中已經失去生存意志,又或者,那一次的病況實在來得劇烈兇猛。


  止痛藥鎮定劑在初時幾天後開始失效。


  長達數十天的反反復復疼痛折磨,時陸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裡面永遠能聽到砸東西的響動。


  終於一天銷聲匿跡。


  管家察覺不對用備用鑰匙打開門,裡面時陸躺在地上悄無聲息,手腕被碎玻璃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流淌滿地。


  時斯年大怒,在時陸病房外一夜未眠,後來看到陸致,向來冷靜得體的男人破天荒神情憔悴,詢問他是否還有更好的治療辦法。


  陸致那天沉吟很久,最後隻給出了一條建議。


  “給他換個環境吧。”


  “最好是離開臺城,找個安靜宜居的地方。能聞到風,看見太陽,呼吸到外面新鮮空氣。”


  “或許這樣會對他的病情有幫助。”


  時陸走了,兩個月後,帶回來面前這個小姑娘。


  ▍作者有話說:


  是宿命般的相遇。


  前排88個小紅包~


  今天更了五千字我再爭取寫個二更(?


  不是,不要等,如果零點前有更新那是意外的驚喜說明作者今天可能殺瘋了!


第23章 [VIP]


  千螢靜靜地聽完這一切沒說話, 不知道在想什麼。


  燈光下,她臉上蒼白,嘴唇緊抿沒有一絲血色。


  許久, 她看著陸致, 輕聲問。


  “所以醫生, 鹿鹿病因是什麼?”


  “是...來自家庭的變故嗎?”


  “可以說是。”陸致頷首,“時陸的病應該是因為他媽媽。”


  “九歲那年夏天, 他媽媽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裡走了,那年也很熱, 就像今年臺城的夏天。”


  “時陸追著他媽媽的汽車跑了幾條街,回來就中暑暈倒了, 那時候他們家裡佣人都被支開,一直到第二天才被人發現。”


  “時陸燒了一整夜,之後連續幾天高燒不退,從那次開始,他就有了頭痛這個病,著涼受熱或者過度疲憊都會成為誘因, 還有精神方面的刺激和壓力。”


  “尤其是一到夏天, 幾乎不間斷發作,短暫幾小時, 長達一周的都有。”


  “時陸在這樣經年累月的折磨下脾氣也越變越暴躁,家裡佣人都不敢靠近他,在學校行事肆無忌憚,時總忙於公司, 對時陸大部分時候都無比縱容, 也就把他慣成了今天這個性子。”


  千螢聽著他說這些, 沒有任何代入感, 他口中的時陸和她認識的鹿鹿幾乎判若兩人。


  如果不是今天看見了他手環下的秘密。


  千螢也完全不會想到。


  在那個雨後雲霧彌漫的清晨裡,她見到他的第一眼,躺在椅子上蒼白漂亮的男生,剛剛從死亡的邊緣被拉回來。


  千螢清晰記得時陸的每一面。


  他在屋檐下傲嬌地叫住她一起玩,看到新鮮事物眼中難以抑制冒出的喜悅感,害怕蟲子偷偷躲在她身後...記憶中的每一個他,都是簡單可愛的鹿鹿,就像是從未經歷過傷害,從沒有過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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