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兒,不怪你。」
宋清遠倒是一臉無所謂,還勸我想開點,「是他自己非得瞞下來還不讓我告訴你的,不知者無罪嘛!你也別太心疼他,多心疼心疼自己。」
「什麼?」我一臉茫然。
「沒什麼。」
宋清遠打了個哈哈,「我是說……看你這麼難過,你哥肯定心疼死了。」
這話聽得我更愧疚了。
還不如不勸呢!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生氣。」
我垮著一張臉,欲哭無淚,「我不知道公司之前資金周轉遇到了問題,他是不想牽連我,才把戶口移了出去……他什麼都不和我說。」
「他這人,向來是做得總是比說得要多得多,這不是不想影響你高考嘛。」
宋清遠望著遠處的天,故作深沉地嘆了口氣,「高考,人生的分水嶺……保護自己心愛的姑娘,讓她飛去她想去的地方,這不就是每個男人的使命嗎。」
我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你清遠哥還是單純美少年的時候,也曾經暗戀過一個人,那個女孩子什麼都好,成績好,人也好,就是家裡人不好……」
我好奇地探過頭去:「那你表白了嗎?」
「都說了是暗戀了,哪來的表白?不認真審題啊你,扣十分!」
宋清遠用手指抵住我額頭,把我推了回去,「……人家一門心思學習,就指著考出大山改變命運,我那時候就是個十幾歲的窮光蛋,幫不了她就算了,總不能反過來拖人後腿吧!你清遠哥這麼善良可愛,怎麼會忍心這樣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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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遠哥……」
我目露感動,「你竟然還有那麼純真的時候。」
「好了好了。」
宋清遠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看著我幸災樂禍道,「純真的清遠哥要回家了,快回病房看看你心機深沉的未婚夫吧,我估摸著這時候他也該醒了。」
我一聽他要走,趕忙緊緊地拽著他袖口,拼命搖頭:「不行不行!清遠哥,你不能走!」
「那可不行。」
宋清遠面容冷酷,一根一根地掰開了我的手指,殘忍宣布,「路漫漫做事路漫漫當。」
黑色轎車消失在夜幕裡。
我硬著頭皮,一步一步地往住院樓挪去。
在病房門前躊躇了半天,我一咬牙一跺腳,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
程昱白已經醒了,他靠坐在病床上打著點滴,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到我,他的眼裡綻放出絲絲神採。
「漫漫。」
他輕聲喚道,衝著我溫柔地笑了笑。
心裡的愧疚鋪天蓋地襲來,每次都是這樣,他一變得柔軟,我就硬氣不起來。
之前生氣的時候沒細看,此刻我才發現他瘦了好多,長時間的厭食和工作使得他疲憊不已,喉嚨處鎖骨凸出得愈加明顯,整個人身上都彌漫著一股病氣,神色恍惚又憔悴。
慢慢磨蹭到他床邊,我低下頭,嗫嚅道:「對不起,你生我的氣吧。」
「沒關系的,漫漫。」
程昱白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帶著點年長者的克制與包容,「……我知道,你隻是太在乎我了,才會變得有點不聽話。
「我不會生你的氣,漫漫,永遠不會。」
我松了口氣,宋清遠說他的心理狀態最近很糟糕,然而目前為止,看起來還算不錯,但很快,我就知道自己錯了。
在說完不會生我的氣後,程昱白話鋒一轉,「……隻是漫漫,我好難過。
「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做錯了,不然你怎麼會不理我了,不和我說話,不吃我做的飯,也不肯讓我幫你洗衣服,你說我好髒好惡心,不願意觸碰我的身體,可是我明明很幹淨。」
他平靜地看著我,「為什麼要收回手表,為什麼我沒有禮物,為什麼……不要我了?」
說到最後一句時,他的眼淚落了下來。
程昱白哭了。
但他仍舊是面無表情的模樣,濡湿的臉頰清冷又倔強,像一尊病骨支離的美人像。
我的腦海裡浮現出一些不合時宜的想法——
好看,想親。
以及——
他是我的。
他本來就是我的。
這句話一出現,我立刻鬼迷心竅地探過了身體。
程昱白的唇有點涼,但很軟。
我有點意猶未盡,於是再度仰頭,不同於剛才蜻蜓點水般的觸碰,這一次我親得更重,也更久。
程昱白一動不動,任由我動作,呼吸卻稍稍急促起來。
他的臉頰好燙。
使勁兒蹭了蹭他嘴角,我緩緩站直身體,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再次說了聲「對不起」,「……沒有不要你。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情,讓你傷心了,我會好好補償你的,你不要再難過了,好不好?」
我算是想明白了,我就是自私。
程昱白就像我無意間種下的菜,以前沒察覺到,直到被別人盯上,我才知道他已經熟了。佔有欲強烈如我,就算不吃,也絕不給別人,寧願讓他爛在自家地裡。
我的就是我的,爛在地裡了,那也是我的。
更何況,我可沒打算不吃他。
我覺得自己挺喜歡他的。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會胡思亂想,會容易說蠢話,辦蠢事。
程昱白面頰上鋪著薄薄的一層緋意,眼裡水光潋滟,他的嘴唇紅紅的,有點腫。
我沒忍住,湊過去親了一口。
又一口。
程昱白捉住我不安分的手。
「漫漫。」
他的臉色不大好看,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哪裡學來的毛病?」
「沒有學。」
我一臉無辜地看著他道,「我一看見你,就會了。」
程昱白愣住了,下一秒,他的脖頸上彌漫出大片大片的潮紅,眉眼之間,隱隱透露出幾分不知所措。
我趁機摟住了他的脖子,同他緊緊相擁。
「喜歡。」
貼著他的臉,我歡快地蹭來蹭去,「……喜歡喜歡喜歡,程昱白,我真喜歡你!」
程昱白輕輕地回抱住我。
看來是不難過了,我放下心來,再次感嘆他可真是好哄。
窗外,夜色愈濃。
程昱白把頭靠在我肩膀上,雙臂抱得越來越緊,他的脊背寬闊,像是要將我整個人都淹沒在他懷裡。
寂靜中,他突然喟嘆了一聲。
「漫漫。
「我一直愛你,最愛你,隻愛你……沒有讓你感受到我愛你,是我的不對。」
什麼啊!
我靠在他胸膛上,臉不爭氣地紅了。
32
程昱白恢復得很快,醫生說他還年輕,身體素質好,又不是什麼急病大病,多休息,補充足夠的營養,兩三天就能回家。
果然,不過兩天,程昱白就出了院。
我也乖乖地搬了回去。
沒辦法,之前吵架留下的後遺症,程昱白的分離焦慮太嚴重了,嚴重影響了他的睡眠。
打電話告訴唐錚的時候,果不其然挨了一頓批。
她控訴我見色忘義,又替我抱不平,把付嵐狠狠地罵了一頓:「……要不是她,你怎麼會傷心那麼久!」
我也覺得她莫名其妙。
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會對自己的父母撒謊,她沒想過結婚這種人生大事,遲早都會被拆穿的嗎?
好在她已經辭職了。
以後再也不用看見她,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個令人愉悅的消息。
我也終於拆開了程昱白準備的生日禮物。
是一份財產贈送合同。
他將他名下所有的財產全部無償贈送給了我。
抱著他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的想法,我大筆一揮,毫不扭捏地在上面籤下了我的大名。
看著合同上的資產清單,我沒出息地感嘆了一句:「我變得好有錢啊。」
「以後會有更多。」
程昱白摸了摸我的頭發,笑得很好看,「……喜歡這個禮物嗎?」
我用力點頭:「喜歡!」
「喜歡就好。」
他說著,笑慢慢地淡了下去,「可是我的禮物呢?漫漫,你用自己賺到的第一筆錢給清遠買了禮物,我卻什麼都沒有。」
我心虛低頭,因為我是真的沒有給他買。
程昱白周身低氣壓環繞,他懷裡的我坐立難安,隻能戰戰兢兢地接受他的審判,「……你給他剝荔枝,和他說悄悄話,遇到困難了最先想起的也是他,你和他親,不和我親。」
「我沒有和他親啊!」
抓住他話裡的漏洞,我趕忙狡辯道,「我隻和你親過啊!」
程昱白不買賬:「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假裝聽不懂,捧著他的臉直直地親了上去,一邊親一邊念叨:「……隻和你親,隻和你親。」
這一次勉強糊弄了過去。
程昱白不再緊抓著禮物不放,他閉上眼睛,等待我發起新一輪的進攻。
大概是屬於年長者的羞慚與不安。
比起施加,他更喜歡承受。
雖然現在的我除了弄他一身口水,什麼也做不了,但好在程昱白是個容易滿足的人,他很好哄。
我出神地想到,動作也遲緩下來。
「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