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一直誇吳妄,什麼人帥技術好,本市第一刀。
不知道的還以為吳妄是她的主治醫師。
敢情吳妄就是讓言隊叫上她唄?
吳妄不說話,繼續吃他的菜葉子。
咋的,公款戀愛唄?
還帶這麼多電燈泡?
不知不覺我夾菜的手都帶了怒氣。
言隊驚訝地看著我,還以為冷落了我不高興,誇我在案子裡立了大功。
那幾個文職便問我的職業,我總不好再說啃老:「和道家有點關系吧。」
其中兩個女孩子眼睛亮了:「降妖除魔麼?」
我回答了幾個基礎的問題,兩個女孩子已經尊稱我為「大師」,吳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一記眼刀飛了過去。
張莉卻冷淡又不屑:「步小姐這麼年輕,資歷有限吧。我可認識個大師,光是寫符就三千一張。」
「噗。」
一張三千,也就是我……十年前的報價吧。
張莉聲調變高:「怎麼,沒聽過這麼值錢的符?還是從來不知道畫符也能賣錢?」
她挑釁地看著我:「聽說大師都會彼此切磋,你敢麼?」
Advertisement
我:「不敢。」
張莉冷笑一聲:「言隊,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有裝神弄鬼的人接近警隊,你們可要小心了。」
這還沒別的意思,這可真有意思。
我不由得打量了她,卻發現她的夫妻宮有一道似有似無的黑線。
言隊打著圓場:「可道,小張,別光聊天了,多吃點肉,咱得吃回本!」
我看向吳妄,他卻起身離席。
我一口氣梗在胸口:「言隊,我媽不讓我玩太晚,就先走了。」
大家紛紛挽留,張莉卻端起酒杯:「我這人就是心直口快,步小姐別見怪,走好。」
我默念《清淨訣》,嫣然一笑:
「我們學道的早就看淡萬物,怎麼會見怪呢!不過,友情提示,嘴臭影響個人風水哦。到時候你那位大師無能為力,嘖嘖,那也隻能來找我了。」
張莉咬著嘴唇,目光沉下來。
我披上外套拿起包,遠遠看見吳妄走回來。
言隊給他瘋狂使著眼色。
吳妄追上來擋住我的路,有些迷茫:「怎麼這就走了?」
我一把扒拉開他,用了十成的勁兒,他被我扒得一個趔趄。
「你魚塘太大,我遊累了。」
12
吳妄這個渣男,我罵了他一整晚,在夢裡也罵罵咧咧。
正好年也過得差不多,第二天我就告別老媽回道觀。
我媽:「我就知道那麼帥的人看不上你。對了,後天我就去瑞士跟你爸一起滑雪,別打電話了哦。」
……
我:「祝有情人終成兄妹。」
道觀中人卻是十分歡迎我,我終於有點兒開心了。
大師姐:「小步可算回來了!快來快來!」
二師兄:「步老師,您回來啦,快活動活動手指頭。」
小師弟:「師姐,你可算回來了,我們都等你整整七天了!」
靜心堂裡,圍坐一圈深藍道服黑色道冠的妙齡男女,盤腿挺背,雙手捧著手機眼巴巴看我。
我扔下包,掏出手機:「那就——開黑!」
過年是唯一可以打遊戲的時候,而我,由於技術夠硬,臉皮夠厚,罵人夠勁,是萬眾矚目的開黑王者。
而他們則是癮大技術差,場場都不落。
「哎,二師姐三師兄和小師妹呢?」我一個火球,砸在對面後羿臉上,瞬秒。
「牛啊!」二師兄嘖嘖贊嘆。
「快救我!」小師弟的蔡文姬被抓住了,嗷嗷待哺。
隻有小劉認真回答:「他們今天值班,在觀裡接待遊客呢。」
「怎麼這時候還有遊客?」
「嗨,天師您不知道,今年遊客特別多,說是搞了個擂臺,附近地區來了好幾十人,在打擂臺呢。」
我一個不注意,被信打了個正著:「艹。」
結束之後我問:「誰出的打擂這種餿主意?」
大家面面相覷,眼中露出驚懼,都沒說話,紛紛收起手機。
我知道大事不妙,緩緩回頭:「師,師父,剛才我被奪舍了。」
師父兩撮小白胡子氣得一翹一翹,一掌拍在門上,門應聲而落,幾個師兄弟連忙過去搶救。
不至於吧?
不過是被罵,又不是第一次了,怎麼如此生氣?
師父緊咬牙關:「我們怎麼可能被什麼龍虎觀打敗!」
我看著牆上「蛇貓觀」三個大字。
都叫這名了……被龍虎觀打倒不是很正常麼。
師父一眼看見了我:「可道!你終於回來了!就派你出戰吧!」
我:……
敢情才看見我啊。
我跟在師父後面,看著觀裡的盛況,果然比之前多了許多遊客,嗯,今年的伙食改善有著落了。
轉過呂祖閣,突然看到兩個人在角落竊竊私語。
其中一個怎麼那麼眼熟,不就是張莉麼?
我還以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揉了揉再看。
她正把一個小布包交給一個中年男人,那男人身著紅色道袍,並不是我們觀的人。
我繞到牆那邊,開始聽牆腳。
「大師,這是我剛剪下的頭發,這回湊齊了吧?」張莉的聲音帶著一股諂媚。
「嗯,我今晚作法,明天開始,他就會越來越喜歡你。」男人的聲音低沉如鍾。
「太好了,謝謝大師!」
張莉似乎在給大師什麼,兩人推搡了一陣,那大師說:「不必了,隻是我需要你們單位的情況,到時候咱們再聯系。」
然後兩人的聲音逐漸變遠,我也走開了。
他就會越來越喜歡你……
不會是吳妄吧?
我想著想著,險些撞到前面人身上。
??怎麼這幾個人也那麼眼熟呢?
身高腿長,秀色可餐,不是吳妄又是誰?
身姿挺拔,一臉正氣,不是幾個小警察又是誰?
我有些腿軟:「師父,我們觀死人了?」
師父狠狠拍了下我的頭:「呸呸呸,快單腿跳三下!」
我一邊罵著師父迷信,一邊跳了三下。
吳妄走過來,臉上是燦爛的笑容:「你果然在這。」
師父上下打量,然後看我:「出息了啊,交友甚廣?」
「隻是認識而已。」我不想理吳妄。
吳妄正和師父熱情地打招呼之際,小劉跑了過來:「呦,這不是跟天師過夜的那個吳法醫麼?」
周圍一片吸氣聲,師父的小眼睛瞪得溜圓。
我賞了小劉一個爆慄:「過個屁的夜,重說!」
「我,我錯了,是天師的一夜情人。」
13
我雙眼翻白。
吳妄也不解釋,就在一旁憋笑。
師父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然後張莉跑了過來。
他們果然是一起來的!
我看張莉就像看個傻子,你說你都快拿下吳妄了,還找什麼道士做法,這不是瞎子點燈,雪人打傘麼。
張莉挑著眉:「呦,招搖撞騙小道士,沒想到還真的是道觀裡的啊。」
吳妄看都沒看她:「她不是什麼小道士,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張莉的話噎在嘴裡,一張臉青青白白,半天委委屈屈憋出一句:「妄哥,擂臺快開始了,我們過去吧。」
我有點辣眼睛,繞過他們,向臺上走去。
臺上已經站了個中年發福的男人,一雙三白眼盯著我。他一身紅袍,手中拿著拂塵,很像那麼回事。
這不就是……剛才跟張莉交易的那個大師?
張莉為那男人喝彩,就差舉個應援牌了:「方大師 yyds!」
二師姐宣布擂臺開始,這次打擂的內容是看病。
沒錯,做道士還要略通醫術,古代許多出名的醫官,比如孫思邈、陶弘景,都受了道教的滋養。
一個自告奮勇的信眾上臺,國字臉微胖戴眼鏡,二師姐請他坐在椅子上。
方大師把指頭搭在他的手腕上,閉眼沉默一會,然後讓他張開嘴看了看舌苔。
「數脈苔厚,最近失眠上火,憂心煩悶?」
國字臉頻繁點頭:「大師您真神!不瞞您說,最近還有點便秘。」
方大師點點頭,在紙上寫下藥方。
我看了看,人參、玄參、丹參、茯苓、桔梗、遠志、當歸、麥門冬等。
天王補心丹,著名的清火方子,滋陰清熱,養血安神。
打安全牌,不會出任何問題。
我似乎沒有發揮空間了。
「大師加油!」張莉一臉得意。
接下來由我給男人把脈,來去促急,陰盛陽虛,方大師的診斷沒有問題。
看來這一次,我是贏不過了。
我剛要放手,突然覺得有些不對,他的脈象隱隱生變,與剛才又有不同。
我看著國字臉頭上的汗珠,讓他張嘴,拿棉籤取了舌苔,放到鼻子下聞了聞。
「不對。」
張莉諷刺地說:「比不過就是比不過,別為了出風頭草菅人命啊。」
有不明所以的信眾附和著她。
吳妄的眉頭皺起,我開口:「他沒病。」
方大師搖著拂塵,似笑非笑:「這位小長,莫要哗眾取寵。」
我隻看著國字臉:「數脈是假的,舌苔也是偽裝的。」
一時間在場的人都愣住。
三秒,國字臉看著我,笑了,站起身鼓掌:「沒想到道教竟有如此人物,我甘拜下風。」
他面向臺下:「不瞞大家,我是一名內科醫生,這次是被朋友帶來玩,見有擂臺,專門扮了病人上臺。脈象快是我剛才跑了兩圈,舌苔則是香蕉塗的。」
臺下一片喧哗,方大師的臉色陰沉不定,張莉則一臉震驚。
「這位小道長說得不錯,竟能從脈象看出我是假裝,看來我國傳統文化還真是名不虛傳。請受我一拜!」
信眾紛紛用仰慕的眼神看著我,好事的小劉殷勤地捧上我的紫色道袍。
「紫,紫袍天師?」方大師的臉色變了。
我一抖紫袍披在身上,系上腰帶,雙手交叉放在身前。
在場人無不嘖嘖稱贊,小劉拍著馬屁:「哎呀天師,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方大師連忙衝我一拜。
張莉的臉色十分不好看:「什麼紫袍天師?紫袍怎麼了?」
方大師喝道:「不可胡言!紫袍乃我道教至高天師是也。」
張莉的臉色十分精彩。
吳妄則抱著胳膊看我,眸子神採奕奕,甚至有……一絲得意。
信眾高呼著「天師」,師父背手笑著,小胡子一翹一翹。
我笑盈盈拱手:「龍虎觀的大師也不遑多讓。以後來我們這辦事兒絕對打折,第二碑半價!」
方大師和藹的笑容中一閃而過怨毒。
14
師父招待吳妄和幾個小警察,還有張莉住下。
晚上,師父讓我們把一些中藥拿到他屋裡,說是他最近腿腳有點浮腫,要自己配點藥煎了。
我怕他醫者不能自醫,就給他號了脈,又磨好了藥放在他房裡。
這一折騰就大半夜了。
夜深人靜,我剛要入睡,窗戶「當當」響了幾下。
我還以為是經常來要飯的小狸貓,迷迷糊糊拿了幾條小魚幹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