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顧朝朝被他無視個徹底,一時間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正糾結時,就看到沈暮深打開了食盒。她順著他骨節分明的手往下看,隻見精致的食盒中一共三盤菜,每一盤都十分狼藉。


  侯府規矩,膳食都是主子先吃,吃完家僕吃,剩下的殘羹冷炙就喂家畜了。


  現在食盒中這些,顯然是該喂家畜的東西。


  “他們就給你吃這些?”顧朝朝蹙起眉頭。


  沈暮深不理她,並拿起了筷子。


  顧朝朝無言一瞬,轉身離開了。


  她的裙角消失在門外,沈暮深放下了筷子,眼底一片晦色。


  顧朝朝一路狗狗祟祟回到自己的院子後,剛要松一口氣,身後突然傳來紅音的聲音:“夫人。”


  顧朝朝正處在精神緊繃的狀態,聞言一個激靈回頭:“嗯……嗯?”


  “您去哪了,奴婢找了您半天。”紅音溫柔端莊,和柴房裡的嬌媚全然不同。


  顧朝朝輕咳一聲:“睡醒無事,就出去走走。”


  “您怎麼不叫奴婢呀?”紅音試探。


  顧朝朝頓了一下,面色平靜:“哦,起床沒見著你,就獨自出門了。”


  “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見夫人睡了,便也偷懶睡了片刻。”紅音頓時一臉懊悔。


  顧朝朝敷衍地應了一聲,正要扭頭走時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我屋裡那兩盤糕點掉地上了,我沒找到你,索性自己收拾了,你拿去扔了吧。”


  “奴婢知錯,下次定不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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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音說著,手腳麻利地從屋裡把糕點端出來,正要丟掉時,顧朝朝突然叫住她:“且慢。”


  “夫人?”紅音好奇。


  顧朝朝勾起唇角:“扔了怪可惜的,聽說二少爺病了,不如送去給二少爺補補身子。”


  紅音了然地笑了一聲,當即端著糕點給沈暮深送去了。


  紅音到時,食盒還擺在桌上,裡面的餐盤半點沒動,卻像是已經吃過幾遍了。


  她眼底閃過一絲厭惡,直接將糕點摔在了桌上,因為用力太大,還有兩塊掉在了地上。


  “這是夫人賞你的,快些吃吧。”紅音居高臨下地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沈暮深看向地上沾了泥的糕點,許久垂下眼眸,掩住了眼底的沉思。


  當晚,府中就傳出了世子爺和丫鬟在柴房廝混的流言,流言說得有鼻子有眼,連丫鬟什麼身形、著什麼衣裳都說得清楚,一聽就非空穴來風。這些流言雖然沒有太具體,可隻要跟紅音熟悉一點的,都知道說的是她。


  顧朝朝作為被整個侯府半孤立的主子,平日隻有一個紅音在伺候,算是侯府唯一還不知道流言的人。


  晚膳時,紅音心不在焉,顧朝朝喚了她幾次,她才猛地回神:“夫人。”


  “你臉色怎麼這麼差,病了?”顧朝朝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紅音搖了搖頭,隨後又點頭,說話難得沒有平日的從容:“……奴婢偶感風寒,沒有大礙的。”


  顧朝朝盯著她看了片刻,微笑:“既然病了,就去歇息吧。”


  “是。”紅音應了一聲,便低著頭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她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隻見溫暖的燈燭下,顧朝朝正一本正經地用膳,略顯稚嫩的臉配上老氣的外衣,有種小孩偷穿大人衣裳的感覺。


  可偏偏,她即便身穿老氣的衣裳,也是美得厲害。紅音走神一瞬,便趕緊低著頭離開了。


  顧朝朝沒錯過她那一眼,蹙了蹙眉後看向桌上幾乎沒動的飯菜,想了想後找了個食盒,裝了幾道沈暮深喜歡的,便趁著夜色悄悄出門去了。


  做賊似的在兩座偏院間往返幾次,顧朝朝已經走出了經驗,雖然晚膳時外頭的人不少,可硬是半點沒被人看到,幾個閃避便到了沈暮深的寢房門口。


  屋裡燈燭還亮著,她深吸一口氣,悄悄彎腰將食盒往地上放。


  食盒碰觸到地面的瞬間,房門吱呀一聲打開,顧朝朝眼前出現一雙黑靴。


  她僵了僵,尷尬地抬頭,就和沈暮深居高臨下的視線對上了。


  半晌,她故作淡定地起身,大大方方將食盒遞給他:“二少爺,這幾道菜我沒動過。”


  食盒很沉,她需要用兩隻手才能抬起,用力的時候不經意間露出一截藕段似的手腕,屋裡透出的燭光一照,淡青色的指印十分明顯。


  是他昨晚留下的。


  “你又來招我。”他冷淡開口。


  顧朝朝:“?”


第6章 (秀色可餐)


  沒等顧朝朝明白他話裡的意思,沈暮深就已經接過了食盒,轉身往屋裡去了。她一個人被晾在門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糾結時屋裡傳來清冷的聲音:“阿福或許就在院外。”


  阿福是他的貼身小廝。


  顧朝朝一聽哪還敢耽擱,趕緊進屋關門一氣呵成,接著才反應過來,這會兒是家僕們吃飯的時間,阿福怎麼可能會留在外面。


  ……但進都進來了,現在走就好像心虛似的。顧朝朝輕咳一聲,端著架子到桌邊坐下:“你快些吃,食盒我要拿回去。”


  沈暮深垂眸不語,將食盒裡的菜一道道取出來,就開始一臉平靜地用膳。跳躍的燭光將他的半邊臉照得明滅不定,襯得他五官愈發深邃。


  顧朝朝視線轉了幾圈,最終還是轉到了他身上。


  他本就生得極好,五官清冷矜貴,輪廓鋒利又不失深邃,不知道是不是多了十餘年記憶的緣故,比起她第一次穿越時看到的他,要更深不可測,眉眼間少了一分外放的戾氣,吃剩菜剩飯也是一派泰然,仿佛這些波折於他而言,都算不上什麼。


  這是權勢浸潤十年才有的氣度。


  顧朝朝看著這樣的他,逐漸又有些走神。


  一片靜謐中,沈暮深緩緩開口:“好看嗎?”


  顧朝朝回神:“什麼?”


  “我好看嗎?”沈暮深盯著她的眼睛。


  顧朝朝無言三秒,一臉淡定:“我這人分不清美醜,你問錯人了。”


  “既然分不清,就別看了。”沈暮深唇角微揚,眉宇間是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從容,“耽誤我吃飯。”


  ……找茬呢?被看幾眼罷了,怎麼就耽誤吃飯了?顧朝朝心裡吐槽一句,但還是別開了臉,不看他了。


  她不看他了,他卻將視線定在了她的臉上,看著這張自己想了十年的臉,此刻生動地出現在眼前,他心中囚禁的野獸每時每刻都想衝出來,撕碎她,吞下她。


  然而他什麼都沒做,隻是安靜地吃飯。


  桌上的燈燭晃動一下,燭光微微暗了下來。


  沈暮深放下筷子,拿了剪刀將燭芯挑開,屋裡才重新亮起。


  顧朝朝心裡莫名膠著,聽到動靜看向他,就看到他已經在收食盒了。


  “吃好了?”她問一句社交廢話。


  沈暮深還她一句:“嗯。”


  說完,就已經把食盒都收好了。


  顧朝朝伸手去接,抓住提籃時他的指尖無意間從她手背上擦過,她痒得輕顫一下,接過食盒就轉身往外走。


  沈暮深看著她急匆匆的背影,在她快到門口時突然開口:“沈留和你那個丫鬟的事,今日在府中傳開了。”


  顧朝朝頓了一下,一臉疑惑地回頭:“是你說出去的?”


  沈暮深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流言並未指明是誰與沈留私會,但隻要有心,還是能查出來。”


  顧朝朝摸了摸鼻子,拎著食盒離開了。


  在沈暮深那裡耽擱了片刻,回來時路上人已經多了,她用了去時兩倍的時間,這才回到院裡。把食盒放到小廚房後,她就要回寢房,結果還沒出小廚房的門,就看到紅音從她房中急匆匆地走了出來。


  顧朝朝頓了一下,蹙著眉頭回到房間,四處打量一遍後,沒有發現什麼不妥。她沉思片刻,將紅音叫了過來。


  “夫人,您找我有事嗎?”還是溫婉的表情。


  顧朝朝看向她:“你身子可好些了?”


  “回夫人的話,好些了。”紅音福身。


  “好了就行,”顧朝朝起身在房中踱步,“我方才一個人出去散步,怪無趣的。”


  “可要奴婢現在陪夫人再去走走?”紅音的視線始終追隨她的身影。


  顧朝朝將屋裡轉了一圈,最後回到桌前坐下:“不必,明日再同我去就好,你將屋裡收拾一下,我也該歇下了。”


  “是。”紅音行了行禮,手腳麻利地收拾之後就低著頭離開了。


  顧朝朝看著她的背影消失,許久嘆了聲氣。


  一夜無話。


  流言的發酵需要時間,但一夜的時間也足夠了。


  翌日一早,李茵茵便聽到了消息,直接早膳都沒用就殺了回來,直接奔向沈留寢房。


  沈留還沒起床,就被匆匆趕來報信的小廝給叫醒了,他皺了皺眉,不高興地開口:“慌什麼。”


  “可是李小姐……”


  “我知道了。”沈留沉著臉打斷。流言的事,紅音昨天就跟他說了,他也早就有了應對法子。


  果然,他一看到衝進房中的李茵茵,就立即再三保證絕無此事,將哭鬧撒嬌的她一陣好哄,李茵茵看他態度還算可以,這才沒有再鬧。


  “你當真沒有別的女人?”她紅著眼眶問。


  沈留最喜歡任性的女人,看著肆意撒嬌的她,心裡喜歡得緊,聞言立刻點頭:“絕對沒有。”


  李茵茵和他對視許久,最後輕哼一聲:“罷了,信你一次。”


  沈留失笑,手指一勾便將她拉到了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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