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娟氣得發抖,又惡狠狠罵了幾句後,突然想到了什麼:“少爺,您是如何解毒的?”
顧朝朝:“……”
嬋娟臉色一變:“您不會是……”
“沒有,”顧朝朝面不改色,“那老狗大約是心疼女兒,沒給我下太重的藥,我淋了一路的雨,便解得差不多了。”
嬋娟這才松一口氣。
顧朝朝見她不再追問,默默擦了一把手心的汗,這才不緊不慢道:“那老狗定然不會承認對我下藥,所以此事不必再糾纏,隻當沒發生過,若有人來打聽,隻叫人知道昨晚我回來後,你一直在屋裡伺候便好。”
嬋娟點頭:“奴婢懂了。”
顧朝朝微微頷首,再看她清秀的臉頰,不由嘆了聲氣:“委屈你了,平白擔了不清白的名聲。”
“哪兒的話,奴婢本就打算終身不嫁的,名聲不名聲的早已不重要,”嬋娟輕笑一聲,“再說礦州城誰人不知,少爺獨寵奴婢一人,為了奴婢連正房夫人都不肯娶了,你不知道,滿城的小女兒們都羨慕成什麼樣了。”
顧朝朝哭笑不得,一邊聽她打趣一邊起身,結果剛一動就感覺有什麼流了下來。她表情一僵,整個人都定住了。
“少爺?”嬋娟不解。
顧朝朝咳了一聲:“先叫熱水,我需要清洗一下。”
“是。”嬋娟連忙答應。
顧朝朝看著她匆忙遠去,不由得慶幸自己不會懷孕,不然留了這麼久的時間,恐怕肚子裡也揣上一隻了。
半個時辰後,顧朝朝總算收拾妥當,第一次認真盯著鏡子觀察自己。
她在這個世界,身材比起現實中要更為高挑,模樣多了一分清麗,長發被素淨的玉冠束起,露出豐盈的額頭,一身錦色衣袍襯得她多了一分瀟灑清俊,活脫脫一個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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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跟尋常男子相比,個子矮了些,但目測一米七,也不算矮得誇張。顧朝朝在鏡子前又照了幾遍,對男裝的自己很是新奇。
嬋娟看了失笑:“怎麼今日這般愛美?”
“就是覺得有趣,”顧朝朝嘖了一聲,“難怪自我十五起,便每月都有幾個媒婆上門,若我有女兒,隻怕也想嫁給我這樣的人。”
年輕有為,家財萬貫,模樣俊俏,怪不得族老寧可豁出去臉面,也想將女兒塞給她。
嬋娟聞言沒有笑話她,反而跟著來到銅鏡前,盯著她仔細看了片刻後,認同地點了點頭:“少爺的確俊美,所以要更加小心地保護自己,不如把裹胸纏得更緊些吧。”
顧朝朝:“……”
等嬋娟重新幫她整理妥當,顧朝朝徹底苦了臉,看著被纏得還算穩妥的胸,突然懷念上個世界一貧如洗的自己,如果胸長得跟那時候一樣,她現在就完全不用纏了吧。
顧朝朝嘆了聲氣,努力適應片刻後剛要說什麼,便有小廝來報說,昨日跟著她出門的幾人已經回來了,此刻正跪在院外。
顧朝朝皺了皺眉,正要去處置幾人,嬋娟便急忙攔住了:“少爺,不如交給奴婢處理吧。”
“我來處置就好。”
“少爺!”嬋娟又攔她。
顧朝朝看到她著急的神色一頓,隨即恍然:“你是怕我心軟?”
“……不是一次兩次了。”嬋娟無奈。
顧朝朝想起原主的良善性子,沉默許久後淡淡開口:“放心吧,這次絕不會了。”
嬋娟卻無法放心。
顧朝朝失笑:“真的不會心軟,往日他們小偷小摸做事不利索,都是一些小問題,可如今卻與外人勾結,險些害了我的性命,我如何肯輕易饒恕他們。”
說罷,拍了拍嬋娟的肩膀便離去了。
院外,兩個小廝加一個車夫,正忐忑地跪在門前,看到來的人是顧朝朝而非嬋娟時,頓時松了一口氣,不等顧朝朝上前便開始哭天搶地。
“少爺诶!奴才可算找到您了!您昨日突然駕馬離去,奴才當真是擔心至極!”
“奴才該死,奴才保護不周,害少爺獨自一人回來,奴才該死……”
“還請少爺恕罪!”
幾人唱大戲一般,將責任推脫得一幹二淨,好像昨天顧朝朝突然離開,是她發了瘋,跟他們幾個沒有關系一樣。
難怪回得這樣晚,想來是去受人指點了。顧朝朝冷笑一聲,靜靜等他們說完,才扭頭看向剛出來的嬋娟:“叫人拿了他們的賣身契,轉賣到礦上去吧。”
礦州城以礦山為名,大部分採礦的都是周邊犯人,隻有一小部分,是富貴人家犯了大錯的家奴發賣而來。
三人頓時一驚,車夫連忙求饒:“少、少爺,奴才不該讓少爺一人回府,可若非少爺將奴才踹下馬車,奴才也不至於如此,還請少爺看在奴才在府中服侍多年的份上,饒了奴才這次吧!”
“求少爺饒命,奴才單薄,怕是受不了採礦的苦啊!”
其餘兩人也開始求饒,動靜很快吸引了不少人遠遠圍觀。
顧朝朝不為所動,等三人哭訴夠了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接顧清風的賄賂。”
三人一震,車夫最為年長,聞言冷靜回答:“少爺,奴才從未受過任何人的賄賂,您不能這般冤枉奴才。”
顧朝朝挑了挑眉,慢條斯理地朝他走去。車夫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隨即又鼓起勇氣與她對視,竭盡所能表現得理直氣壯。
顧朝朝俯身,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的主子,我說你做了什麼,你便做了什麼,根本無需任何證據,也不需要你辯駁什麼。”
車夫愣了愣,臉上突然閃過一絲懼怕。
顧朝朝直起身,厭棄地看他一眼:“來人,拖下去。”
“是。”
立刻有幾個家丁上前,將幾個哭爹喊娘的人拉了下去。
主院門前逐漸恢復了安靜,顧朝朝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冷淡地說了句:“我這府中的人,都是籤了賣身契的,日後再做賣主求榮的蠢事,也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再叫我發現有人敢如此行事,下場便同他們三個人一樣,都聽清楚了?”
“是,少爺。”府中上下當即恭謹行禮。
顧朝朝轉身回屋,這才輕呼一口氣。
“少爺當真威風。”嬋娟立刻誇獎。
顧朝朝揚眉:“那是自然,不過府中你還是要多操心,將眼線都剃出去才好。”
“少爺放心,奴婢定當竭盡所能。”嬋娟說著,時不時往外看一眼。
顧朝朝掃了她一眼:“看什麼呢?”
“奴婢在等沈將軍,”嬋娟坦然回答,“一個時辰前,便有人來報說去了知府衙門,如今也該來了,怎麼到現在都沒動靜。”
“興許是有什麼事耽擱了吧,隻管等著就是。”顧朝朝不太在意。
嬋娟蹙眉:“那怎麼行,少爺既然已經準備妥當,不如直接去知府衙門吧,也顯得咱們重視沈將軍。”
顧朝朝剛把人給睡了,出於做賊肯定心虛的心理,這會兒不太想看見他,聞言隻當沒聽到。
嬋娟無奈:“少爺,沈將軍雖然隨了母姓,可到底也是顧家人,少爺作為顧家如今當家做主的人,自然要表現得熱情些才好。”
“……都出五服了,還算什麼自家人,不過是咱們小門小戶想巴著人家罷了。他如今殘了一條腿,正是失意的時候,你若熱情過了頭,他怕是會覺得你陰陽怪氣。”顧朝朝反駁。
嬋娟沒被她繞進去:“正是因為失意,才要熱情相待,否則他覺著咱們瞧不起人,豈不就結仇了?”
顧朝朝一愣:“這我倒沒想過……”
現在的男主,正處在人生最低谷,也是最小心眼的時候,萬一誤會了,以後對她打擊報復怎麼辦?她可是作為男主的幫助者出現的,一定要跟他打好關系才行,不能被輕易討厭了。
嬋娟見她面露猶豫,當即替她做了決定:“那便這樣吧,您去知府衙門迎他,奴婢在家清理門戶。”
說完,不給顧朝朝拒絕的餘地,便將她推出了門。
顧朝朝無奈望天,隻覺書中天氣多戲劇,昨天還傾盆大雨,今日就陽光明媚了。
知府衙門。
沈暮深面無表情地坐在輪椅上,垂著眼眸不言語。下面是捕快三十餘人,每人面前一摞陳年戶籍檔案,正在快速翻找,一邊找還要一邊寫下名字,每個人的面前已經寫了一張紙。
大堂上飄起細碎灰塵,知府大人沒忍住打了個噴嚏,頓時嚇出一身冷汗,見沈暮深沒有理會自己,這才大聲呵斥眾人快點。
“趕緊找,務必要在最快的時間內找出來!”知府說完,便殷勤上前,“大將軍,您舟車勞頓,不如先回去歇息,待卑職查出結果再登門稟告?”
沈暮深眼神沉鬱,一言不發。
知府面露尷尬,心中暗罵沈暮深明明大勢已去,還在他這裡擺什麼架子。
沈暮深眼神銳利地看了過來,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知府抖了一下,連忙低下頭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捕快們依然在快速翻看戶籍檔案,大堂上隻剩下紙張翻頁的聲音。
許久,門房匆忙來報:“將軍大人,知府大人,顧家大郎顧朝求見。”
知府眼睛一亮:“顧大郎定是知道大將軍來了,所以特意前來迎接,大將軍您看……”
沈暮深垂著眼眸,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知府幹笑一聲,硬著頭皮介紹:“這顧家大郎,乃是如今顧家的話事人,對礦州城的事無所不知,不如請他進來問上一問,說不定就有大將軍要找的人呢?”
沈暮深這才有了反應:“叫他進來。”
“是是是。”知府忙給門房一個眼神,門房趕緊去請了。
顧朝朝在衙門大門口等了片刻,看到門房急匆匆來時便了然,跟著一起往裡走。
“大將軍來衙門少說也有一個多時辰了,為何遲遲不回去歇息,莫非是跟大人相談甚歡,一時間忘了時辰?”顧朝朝試探。
門房嘆了聲氣:“哪有這麼好,這大將軍也是古怪得很,一到咱們衙門,便叫人將過去的戶籍檔案全搬出來,將所有十三至二十的未嫁女記下名字,說是要找什麼人。”
門房與她相熟,說話也就少了點顧忌,四下看了一圈確定無人後,壓低了聲音道,“老奴怎麼瞧,都覺得他不安好心。”
顧朝朝眨了眨眼睛,心想那你可真是瞧對了。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便到了大堂,顧朝朝直接進門,對堂上二人一一見禮。
“顧大郎,許久未見,你愈發俊俏了。”知府笑呵呵。
這位知府大人在原文中,確定沈暮深徹底失勢後,簡直搖身一變成了惡棍,與奪取她家財的老狗一同欺辱沈暮深,幾次害得沈暮深差點喪命。
他可是個眼高於頂的,如今竟然對她笑臉相迎,可見自己來之前,已經受了沈暮深多久的折磨,才會看到她跟見著親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