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之前在球場上強出頭被罵的家伙?
說曹操,曹操到,三人正為這樣的巧合驚訝,就從東邊過來幾個人。
其中一個看見馬冰後驚喜非常,雙眼放光的跑過來打招呼,“馬姑娘,好巧啊!”
這算什麼,有緣千裡來相會!
佛祖見證,我們有緣!
馬冰一看他就有些頭疼,“季公子。”
來的可不就是田斌和季芳。
落後幾步的田斌也對眼前的局面感到錯愕。
自從幾年前自家妹子去看自己打球時,無意中見了謝鈺一眼,便情根深種,私下裡說非他不嫁。
包括田斌在內的田家人雖未制止,卻覺得希望不大。
謝鈺出身高貴,長相俊美,難得還備受當今喜愛,年紀輕輕便前途無量,若真能與他共結連理,至少往後五十年,田家足可屹立不倒,莫說重返昔日榮光,便是更上一層樓也不是不可能。
但問題就在於:
所有家中有女孩兒的達官顯貴們都這麼想。
而且當今皇上就有點劍走偏鋒,寧德長公主和謝顯也是一個賽一個不按常理出牌,擺明了“我們已經足夠高貴,不需要聯姻錦上添花”,叫那些人完全無處下手。
幾年下來,田嵩等人已經差不多放棄跟與皇家聯姻的指望,開始在私下劃拉女婿人選,田斌自己也這麼覺得。
但現在,是做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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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底難免滋生出一點貪婪的指望,如果,他是說如果……
“原來小侯爺也在,真巧。”
田斌快步上前見禮。
直到這會兒,季芳才回過神來,發現現場不光有馬冰在。
自從上回的馬球賽後,季芳很有點十年怕井繩,直到現在都沒碰過球杆。
現在一對上“罪魁禍首”,本能地腿軟肝兒顫,恨不得再也不見他。
但馬姑娘也在啊,他又不舍得走。
季芳硬著頭皮給謝鈺行禮,後者面無表情,沒有半點回應。
馬冰就覺得現在的氛圍過分微妙,下意識看向田淑,結果發現那姑娘正兩眼不眨,痴痴地盯著謝鈺看。
於是她又順著田淑的目光看向謝鈺,又發現謝鈺正黑著臉瞅季芳,似乎還想再從哪兒抄起馬球杆,給他來上那麼一下。
馬冰:“……”
這都什麼情況!
唯獨元培,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間或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奸笑。
田斌也察覺到氣氛不對,出聲打圓場道:“難得在這裡偶遇小侯爺,不如去外頭吃茶?聽說這裡的點心也是一絕。”
因著之前的經歷,他也不敢再叫謝鈺的字攀關系。
說這話的時候,田斌下意識看了馬冰一眼。
這位姑娘瞧著有點面熟,看樣子,似乎是和小侯爺他們一起來的,不知究竟是個什麼來歷,與小侯爺又是什麼關系。
聽季芳剛才的話,非但認識她,甚至還十分痴戀,可看小侯爺的臉色……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樣。
卻聽謝鈺冷冷道:“並非偶遇,實因令妹聒噪,吵得四鄰不得安生。”
此言一出,從田斌兄妹到跟出來的嬤嬤,俱都白了臉。
第86章 親事
現場頓時一片死寂,唯有山風掠過樹林,颯颯作響。
田斌就猛地望向妹妹。
整個開封府的人都知道,你可以說謝鈺高傲、冷漠,甚至冷酷、不近人情,但唯獨有一點:他不會說謊。
田淑的臉更白了。
她完全想不到謝鈺會這樣講,當真半分顏面都沒給自己留。
她努力看向對方,得到的卻隻是更深一層的冷漠。
到了最後,謝鈺甚至都不願意看她一眼。
田淑瞬間紅了眼眶,裡面的水汽顫巍巍打著轉兒。
“阿淑!”田斌板著臉催促。
田淑掐了掐掌心,忍著羞意行禮,“是小女子失態了……”
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幾欲暈眩。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當真,當真對我沒有半點情誼?
連馬冰都覺得有些不忍心了。
但沒有出言阻止。
老實講,這位田姑娘確實太過驕縱了些,再說的直白點,沒點數。
這幾日來福雲寺聽講的多有達官顯貴,也不止你們田家高貴,哪怕你不屑於抓住機會拉攏交際呢,好歹也該收斂些,不然隨便衝撞個什麼人都夠喝一壺。
謝鈺坦然受禮。
田斌歉然道:“實在是抱歉得很,敢問是趙夫人也來了麼?可否容在下和舍妹當面賠罪?”
塗爻公務繁忙,謝顯也忙著參人,是不會來這種場合的。而謝鈺和元培本人不信佛,可他們卻來了,必然是陪同。
沒聽說寧德長公主出城,那麼來的便是趙夫人。
見不到塗爻,能打通趙夫人這道關節也是一樣的……
“不必。”
謝鈺一口回絕。
比起田淑,他更不喜歡田斌此人。
太過虛偽,太過鑽營,一言一行都透著算計。
他固然有為田家籌劃的意思,但當一個人失了真誠,總令人不快。
田斌對謝鈺的回復早有預料,雖有些失望,卻也習以為常,隻是又躬身作揖,“實在抱歉。”
謝鈺多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說,之前裴將軍對田斌的評價極其精準:
他確實還算個人物。
你可以說他虛偽,鑽營,性格不討喜,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確實在竭力為了自家籌謀,哪怕屢屢受挫,也不曾失態。
一個年輕人能做到這個地步,無論敵友,似乎都值得一點敬佩和尊重。
目送謝鈺三人離去,田斌才徹底直起身。
他顧不上安慰垂淚的妹妹,轉而問看上去魂兒都飛走了的季芳,“你認識那位姑娘?”
季芳又朝著馬冰的背影狠狠看了幾眼,似乎想就此印在腦海中,愣了許久才悵然若失道:“啊,她就是當日馬球賽時救人的女子。”
多日不見,馬姑娘看上去更美麗動人了。
他剛才又想跟著走,可不等謝鈺出手,元培直接就衝他龇牙……
“竟是她!”田斌驚訝道。
當日確實曾有個女子出手接球,但他正忙於協調謝鈺等人的矛盾,又要拉攏場上其他球員,隻略瞧了幾眼,確認沒鬧出大亂子,便沒有繼續關注。
沒想到,她竟跟謝鈺一處。
“那姑娘是什麼來歷,他們是什麼關系?”田斌又問。
聽見這話,田淑也顧不上哭了,抬起淚眼巴巴兒望向季芳。
她也想聽聽,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大大方方跟在小侯爺身邊。
這麼多年了,除了皇室那幾位公主表姐妹,從沒見謝鈺與哪個親眷之外的女子同行。
一說這個,季芳整個人都有些蔫嗒嗒的,“她叫馬冰,我也不知究竟是什麼來歷,隻曉得趙夫人待她甚為親厚,袁家的丫頭也與她交好,如今正在開封府裡做大夫。”
姓馬?
田斌立刻就在腦海中將朝堂內外數得上的人家過了一遍,發現除了西南有幾家已經沒落的家族外,確實已經沒有什麼姓馬的大家族。
可西南那幾家,似乎與塗家、趙家沒有交情吧?
田淑不信她隻是個大夫,“那算什麼身份!若隻是那般,小侯爺怎會如此,如此……”
她說不下去了。
痴戀中的女子對心上人的一舉一動都關注得很,哪怕她不主動去看馬冰,卻也因為謝鈺的留心而被迫多看幾眼。
小侯爺原本是多麼冷清的一個人吶,向來看誰都是一樣的,可如今他在看向那位馬姑娘時,眼神卻總是柔軟得一塌糊塗。
他們,他們還靠得那樣近!
田淑不信,不信自己竟然會輸給一個寂寂無名的小大夫。
她倒寧肯被告知對方是哪個背景雄厚的世家後人。、
至少這樣,心裡還好受些。
一時間,三人各懷心事,都不說話了。
山風凌亂且大,此間林木又多,饒是正值暑日,刮在身上也冷飕飕的。
田斌便對季芳道:“叫你看笑話了,今日鬧得這樣,我也不便相陪。”
這就是委婉地下逐客令了。
季芳也不是聽不出,“也好,咱們晚些時候再聚。”
田斌點點頭,想了下,還是囑咐道:“我看小侯爺對那馬……”
見季芳又瞬間霜打茄子似的,田斌好氣又好笑,“罷了,不說那個,之前我說的文章你寫了沒有?下月文會,總要用的。”
他前幾年就中了秀才,可惜去年考舉人時落榜,不過他對自己有信心,下科必中。
季芳卻是今年才中秀才,看筆力,想中舉人怕是有些難。
兩人到底是這麼多年的交情,總不好看著他就此止步。
爛船還有三千釘,若來日季芳能立起來,他也好,季家也好,多少是個助力。
一說起這個,季芳就有些煩,可他也知道田斌是為了自己好,隻得耐著性子道:“回去就寫……”
說罷,也無心其他,略拱了拱手就走了。
田斌嘆了口氣。
他又看了看謝鈺等人離去的方向,暗自記下,這才對妹妹一招手,“走吧,進去說。”
沒了外人,田淑的淚終於止不住落下來,捂著臉嗚嗚咽咽哭起來。
屋裡早已打掃幹淨,可田斌一看地上未幹的水漬就將事情猜出七八分,又讓跟著的張嬤嬤說。
張嬤嬤不敢撒謊,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就見田斌的眉頭皺了起來。
“同你講過多少遍了,出門在外,略和軟些,吃不了虧!”
田淑本就氣惱,聽了哥哥這話,越發滿腹委屈,“怎麼連你也這樣說我!若早知活得這樣憋屈,還不如,還不如死了算了!”
“糊塗東西!”田斌拍案而起,怒其不爭道,“你若真有那份恆心,不如現在就一頭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