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男人面上波瀾不驚,重新坐直,將鋼筆拿起,淡定地處理文件。


  他把她拉出黑名單,不是為了跟她敘舊的。


  “我給你一周時間,把跟時寧外婆有關的工作事項,全都轉交給別人。”


  蘇栩沒想到,他給她說話的機會,竟然是為了跟她說這個。


  看來,她的確回來的晚了點。


  “我獲得工作的所有渠道都是合法的,會遇到時寧,純屬巧合。”她從容解釋。


  靳宴:“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巧合。”


  “你怕我跟她接觸多了,會讓她不舒服?”


  “如果僅僅是這樣,就算我低估你了。”


  靳宴深知蘇栩的心機城府,一打時寧捆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對手。


  他已經選了時寧,自然是優先護著時寧。


  蘇栩沉默了一陣。


  “靳宴,你比我想象中還要絕情。”


  靳宴沒辯駁,他對她,本就不應該還有情。


  “你現在在哪兒?”她忽然問。


  靳宴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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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做什麼?”


  “告訴我你在哪兒,我去見你,給你看一些東西。”


  “……”


  蘇栩繼續道:“如果看完了,你還能心安理得地這麼對我,靳宴,那我就真的佩服你了,得高贊靳總一句,果然夠狠。”


  靳宴沉默。


  -


  十點,CEO辦公那一層也都靜了下來。


  蘇栩進門時,外面隻有兩個秘書。


  她穿著白色的羽絨服,打扮並不精心,但純天然的美麗,在夜晚中也令人難以忽視。


  秘書為她開了門,本想把門關上。


  靳宴沉聲道:“不用關了。”


  “好的。”


  秘書退了出去。


  對於他的分寸和距離,蘇栩報以自嘲一笑,內心不可謂不痛。


  她有些後悔,當初不該為了一時之好,選了其他人。


  現在,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幸而,她還有一條退路。


  靳宴沒看她,而是看了鍾。


  “你隻有五分鍾。”


  蘇栩扯了下唇角,在沙發裡坐下。


  她剛喝完酒,又從雜事中艱難脫身,眼下不乏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鮮花開放到極致,隱隱要枯萎的脆弱,和白天那種高貴的生命裡判若倆人,似乎有什麼痛苦,一到夜晚便無法隱藏。


  “我當初忽然背叛你,你從沒覺得哪裡不對嗎?”


第412章 隻有你欠我的


  背叛就是背叛,有沒有苦衷,都是一樣。


  在靳宴看來,所有理由,都是廢話,他沒興致聽。


  蘇栩見他不語,深呼吸一口,聲音有些嘶啞:“從我認識你那天起,我就沒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你出身權貴豪門,我也憑自己努力進了一流的高等學府。我們聊得來,思想也同頻,一切都很完美。”


  “我一直都覺得,我們該結婚,然後一直在一起。”


  她平靜地說著,中途,奇怪地停頓了很久,再開口,眼睛就都紅了。


  “可那件事以後,我就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了。”


  “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噩夢纏身。後來,你在婚事上猶豫不決,我就更沒安全感了。”


  說到這兒,她聲音有些發顫。


  她努力克制情緒,抬頭定定地看著靳宴。


  “你知道在我身上發生過什麼嗎?”


  男人似乎沒被她的情緒牽動分毫,依舊沉著冷靜。


  她閉了閉眼,低頭,從包裡拿出一隻U盤。


  “為了讓我離開你,你媽媽曾經讓人……”


  她聲音卡住,隔了半天,才繼續道:“弓雖暴過我。”


  闊大的辦公室裡,流淌過死一般的寂靜。


  靳宴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


  蘇栩看著他,將手裡的U盤放在了桌面上,“這裡面是那天車內的記錄儀拍下的。”


  靳宴皺緊了眉。


  他不太相信,自己的母親是什麼人,他比誰都清楚。


  找人弓雖暴兒子的女友,絕不是靳夫人會做的事。


  蘇栩知道他不信,她說:“你應該知道孔輝。”


  聽到這個名字,靳宴心口微縮。


  孔輝,是他母親的表外甥,為人一向無恥。


  “你是說,我母親讓孔輝弓雖暴過你?”


  “你不信?”


  靳宴不語。


  蘇栩別過臉,臉上已有生無可戀的意思。


  她站起身,問他:“你還記得那回在香雪湖我們吵了一架嗎?我跟你怄氣,跑了出去。”


  這是確確實實發生過的,靳宴當然記得。


  那晚,他找到她的時候,她坐在路邊,哭得很奇怪。


  他當時隻以為……


  蘇栩知道他記性好,她該說的,也都說完了。


  “我在香雪湖的房子等你,你可以現在就回去找你母親證實,還有U盤裡的記錄,你都可以看。”


  “靳宴,我們之間,誰欠誰的,真的說不準。”


  說罷,她仿佛已經用盡了所有力氣,轉身往外邁步,步伐沉重艱難。


  茶幾上,U盤靜靜躺著。


  靳宴沉沉地看著U盤,許久後才走過去,將東西拿了起來。


  -


  靳宅


  靳夫人有早睡早起的習慣,臨近十一點,她早就歇下了。


  靳海鳴不在家中住,她都是一個人睡。


  這會兒,早就入睡了。


  外面忽然響起敲門聲,佣人的聲音傳來。


  “夫人,少爺忽然回來了,請您下樓呢。”


  靳夫人一頭霧水地爬起,滿腹怨念。


  “這孩子,最近真是越來越沒輕重。”


  大晚上的……


  她抱怨的話還沒出口,走到走廊上,往樓下客廳看時,就發現靳宴臉色陰沉的嚇人,她這個當媽的,從沒見過他這幅模樣。


  “這是怎麼了?”


  啪。


  靳宴將手裡東西丟在了茶幾上。


第413章 她沒說假話


  客廳


  “你胡說什麼!”


  靳夫人怒而起身,剛才的睡意消失得幹幹淨淨!


  “我、我讓人去……”


  那兩個字,她都說不出口!


  對上靳宴明顯有怒意的眼神,她質問的話先咽了下去。


  “是,我是讓孔輝去盯過她,查過她的底細。”


  “孔輝是什麼人,你讓他查蘇栩?!”


  靳夫人噎了一下。


  她攏緊身上的披肩,坐回了沙發上,勉強自己耐下心,回憶當年的情況。


  “那孔輝辦事根本就不牢靠,一開始,他還給我匯報些有用的東西,後來,就都是敷衍我的,他……”


  靳夫人話音一止。


  她頭皮開始發麻了。


  孔輝為什麼後來開始敷衍她……


  她抬起頭,看向靳宴,又看了看茶幾上的U盤。


  “這裡面的東西你看了嗎?”


  靳宴下顎繃緊,唇瓣抿成了一條線。


  靳夫人了解他,如果沒看,沒有了解,絕不會冒失地回來質問她。


  她忽然慌了。


  聯想之前的一切,孔輝的反常,還有蘇栩忽然就看上那老外了,似乎都說得通了。


  “我……”


  她站起身,來回踱步,辯解道:“我真的隻是讓孔輝盯著他,誰知道他會對蘇栩……”


  靳宴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記悶拳,他無法還手,也不能還手。


  靳夫人看他這模樣,聲音更低了。


  “要不,你再讓人查一查?”


  這……可別讓她背黑鍋啊。


  靳宴閉了閉眼,滿面寒霜,“我會讓人把孔輝帶回國。”


  靳夫人一擺手,“不用了。”


  她嘆了口氣,說:“他是死是活還說不準呢,前幾個月,他跟人瘋玩,嗑過了頭,差點直接沒了,現在躺在醫院,基本是植物人了。”


  靳宴無話可說了。


  他連茶幾上的U盤都沒拿,面色冷厲得恐怖,拂袖而去,連招呼都沒跟靳夫人打。


  靳夫人張了張嘴,想叫住他,卻也沒敢。


  她心裡焦躁,瞥到茶幾上的U盤,有些不信邪,一咬牙幹脆拿起,直接去了臥室,放到電腦上放了。


  文件一點開。


  頓時,女人悽厲的哭喊,還有男人不堪入耳的折辱話語,混著做那時事才有的動靜,全都跑了出來。


  畫面太清晰了。


  靳夫人嚇得趕緊把視頻關了。


  視頻是車後座,裡面的人是蘇栩和孔輝,也的確是……施暴。


  這……


  她跌坐在座位上,內心仿佛被熱油燙過一樣懊悔焦躁。


  她不敢想,靳宴現在心裡什麼感受。


  這下完了,得出大事。


  靳宅外,黑色賓利還靜靜停著。


  後座,靳宴閉眸靠著,長久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司機大氣都不敢出。


  靳宴腦中閃過很多事,從跟蘇栩的相識、相愛,到中間的爭執和矛盾,再到最後的陌路。


  他一直以為,他們之間,蘇栩才是不堪的那個。


  那U盤裡的東西,就像一把利刃,深深地扎進了他心裡。


  即便他對蘇栩不再有當初的深愛,也足夠令他難堪和痛苦。


  “靳總。”司機硬著頭皮開了口,“咱們現在去哪邊,回集團,還是去接時小姐?”


第414章 你想要什麼


  “時寧姐,你還不回去嗎?”


  快到午夜,小蘿卜頭們已經上樓睡覺,樊桃有意陪一陪時寧,所以一直沒走。


  時寧看了眼手機,估計靳宴不會來了。


  他們有言在先,她也沒放在心上,隻是發了消息給他。


  ——工作別太辛苦,早點回來。


  那邊隔了很久才回:“好。”


  時寧剛好看到消息,心中放松,抬頭對樊桃說:“我要回去了,謝謝你陪我,你也早點休息吧。”


  樊桃早困得眼皮打架了,聽到她說要回,趕緊起身幫她把垃圾拿上了。


  剛下過雪,金陵的氣溫驟降。


  時寧走到樓下,司機正等著。


  她攏了攏大衣,坐進了車裡。


  看著窗外夜景變幻,她想著,回去泡兩盞燕窩燉著,靳宴回來可以喝了暖暖胃。


  -


  香雪湖


  靳宴的車在別墅外停了很久,後來他下了車,卻也沒進去,生生抽了半包煙。


  面上冷得沒了知覺,他才下定決心,往院內走去。


  蘇栩還在等他。


  她料定他會來,他也確實來了。


  打開門,屋內暖得令靳宴感到不適。


  這座房子,曾是他送給蘇栩的,他們沒同居過,但這裡卻留下許多他們的回憶。


  視線交匯,蘇栩無聲地後退,給他拿了雙拖鞋。


  靳宴沒穿,踩在了鞋套機裡。


  蘇栩掃了一眼,沒說什麼。


  她給他倒了茶,然後靜靜地坐在了他對面。


  冗長的沉默後,靳宴開了口:“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蘇栩心裡轉了一圈,輕聲說:“留在金陵,跟著老師在醫院歷練幾年。”


  靳宴唇瓣緊抿,不置可否。


  又過許久,他說:“有什麼想要的醫療項目,可以告訴我。”


  蘇栩眸色頓住。


  她嘴角扯起慘淡弧度,嘲諷地問:“這算是補償嗎?”


  靳宴看向她,“孔輝已經是植物人了。”


  “所以呢?”


  “我母親沒下過任何明確的指令去傷害你,但孔輝會傷害你,她的確需要負一部分責任。”


  蘇栩閉了閉眼睛,放在桌上的手緊緊攥住。


  “靳宴,你真的比我想象中還要殘忍。”


  她忍不住反問他:“如果今天,你跟我還在熱戀,我出了這樣的事,你會這麼冷靜地跟我談責任歸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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