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在錯愕中瞪大了眼,什麼?


但見他眉眼含笑:「本王說過的,要娶的是衛家女,不娶她,自然是娶你。」


衛家都沒了還娶什麼衛家女?他這樣精於謀算的人,不會下無用之棋。


我自然也不會蠢到以為他對我情根深種,執意求娶。


那麼,是我這把刀還有未盡之用了。


15


事實證明,我所料未錯。


大婚當日,我見到了一個女子。


裴淵的故交之女,虞靈兒。


她一身勁裝未卸,下了馬,直往內院而來。


「我不過是回了西境兩年,回來時,卻不想裴淵哥哥竟要娶妻了?」


她的眼神瞥過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還未問過,這位新嫂嫂,是哪家千金?」


在場的賓客本就對我這個來歷不明的王妃多有猜測,從前見過我的官吏部將,對於燕王此舉也是頗有微詞。


而眼前趕來的這位,更是有些興師問罪的意味。


「靈兒,莫要胡鬧。」裴淵開口斥她,語氣卻半點都不重,甚而,有那麼幾分無奈的寵溺。


她瞧了瞧我,憤憤地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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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裴淵沒有出現。


意料之中的事,也好。


待一屋子的喜娘和婢女都退下後,我自行卻了扇,拆了一身繁復的行頭,用過晚膳之後,一夜好眠。


翌日辰時,我起身後出門,便見到昨日的那位虞姑娘站在院中。


「別看了,裴淵哥哥是不會來了。」她眉眼略有得意,似又帶了幾分挑釁地望著我。


我從前在塞北未聽人說起過她,但昨夜倒有位嬤嬤與我提及了這位虞姑娘的往事。


據說,她是裴淵的紅顏知己,他們青梅竹馬,年少情深,還曾並肩沙場。


我不知裴淵對一個女子會有多深情,但見他昨日的態度,確是可以窺見幾分真意的。


這才是他要保護的人。


我眸光落到她腳下,又回到那張相貌平平的臉上:「所以,他是去了哪裡?」


「自然是,」她似是想起來了什麼,下意識地住了嘴,而後,抬高了下巴,「我與你一介無甚見識的內宅女人說這些做什麼?」


「他雖娶了你,可你終究隻是個累贅,而我於他而言,是戰友、是知己,在這種時候,隻有我能站在他身邊,而你,是沒有那個資格的。」


她說完,便提著劍,離開了。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腳下的泥上。


那是紅土,京城方圓三十裡,唯有通往松山營的路,才有這種土。


他是去調兵了!


16、


大婚後的第三日,我見到了裴淵。


依著禮制,這日晨間,應入宮去向太後請安。


我與他同坐著車輦入了朱雀門,心在不停地跳。


若我所料未錯,他是準備在今日動手,一舉拿下皇宮。


不久之後,這宮中,便會是廝殺的戰場。


而他將我帶在身邊,無疑是拿我作了活靶子。


從一開始,他娶我這個燕王妃,就是為了這一步棋。


我心緒紛雜,腦中飛快地思忖著該如何是好,車輦停下,已然是到了。


太後已年逾花甲,但保養得宜,臉上不過淺淺的幾道褶子,舉止間頗有風韻。


傳聞這位陳太後好美男,養了許多面首,但誰也不曾得見過,真假未知。


她的眸光落到裴淵臉上時,似有一瞬的驚豔,眼都亮了幾分。


那模樣,像是枯木逢春。


我想起了左相府裡那雙蒼老的眼睛盯著自己垂涎欲滴的模樣,那油膩的樣子至今令我陣陣惡寒。


如今裴淵也被一個年歲大得足以做他祖母的人覬覦,我心中忽然有些暢快。


「難得燕王攜新婦入宮,哀家歡喜,還不將人請進來。」


有宮婢引著我與他入了內殿坐下,沏了上好的龍井,燻爐裡換上了新的燃香。


太後殷切地與裴淵敘話,一雙眼睛未從他臉上離開片刻。


香氛氤氲,我覺得有一瞬間的頭暈。


心下警覺,這味道,不對。


我端起茶杯作勢要飲茶,乘機將茶水灑在了裙擺上,以此離開了太後的寢殿。


走到外頭時,入冬的風迎面而來,神思瞬間清明了許多。


方才那種香料,有迷情軟筋之效,從前在塞北時,我曾見來往西域的商隊兜售過。


我將裴淵一人留在裡頭,應是正中了太後的下懷。


可他既要拿我做活靶,便也怪不得我心狠。


眼下自然是逃命要緊。


我隨著宮婢前去換衣衫時,一記悶棍拍暈了她。


而後,瞧準了朱雀門的方向而去。


17


跑出沒多遠,便見來時的車輦自身後追了上來。


「阿泠這是要去哪兒啊?」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裴淵跳下車,上前來,正好整以暇地瞧著我。


我轉身欲開口,卻覺得身子一軟,快要跌下去。


他健臂一舒,扶了個滿懷。


意識開始模糊,我瞧見上頭那張俊臉笑意叵測:「阿泠方才若是乖乖地跟在本王身邊,就不會中毒這樣深了。」


原來他一開始便知道那薰爐有問題,早服下了解毒的藥丸。


而我以為離開了那寢殿便無虞,可現下,方才吸入的迷香顯然已在發作。


恍惚中,我被他抱上了馬車。


額上汗跡涔涔,我覺得渾身都在發熱,不自覺地往他懷中靠。


他將我抱得更緊,糾纏中,我聽得他吩咐車夫:「回府。」


我不知在路上多久,馬車至燕王府時,日頭已落了下去,天地一片漆黑。


他抱著我下來,直往內院而去。


感受到自己被放在軟褥上,我抓著他的衣襟,不安地掙扎:「幫我請大夫。」


暗夜裡,我聽見他在耳畔低啞的蠱惑:「阿泠乖,這裡沒有大夫,隻有夫君。」


帷幔垂了下來,漫長的夜,就此拉開序幕。


淚水從眼角滑落,沒入了枕間。


我想起從前在塞北時,雖然他的後宅裡養著各方送來的姬妾,但我知道,他從不近女色。


而這一年來,縱使我與他在人前做戲免不了親昵接觸,到底是未真正地逾距過。


今夜過後,我與他之間的糾纏,隻怕是再難理清了。


18、


醒來時,天已微微見明。


身旁已經沒了人影,疼痛與疲憊漫及全身。


一排的婢女走了進來:「王妃醒了,奴婢來服侍王妃沐浴。」


我看著自己身上的痕跡,面上無悲無喜:「裴淵呢?」


婢女道:「王爺吩咐了,命王妃今日務必要好生地待在這府裡,待宮中安置好了,便派人來接王妃。」


原來他竟是帶人進宮去了。


昨日我一直奇怪為何他遲遲沒有動手,原來,他計劃的時辰,本就不在那時。


他是在子時集結的兵力,現而在那之前,他還在這暖閣中與我撕扯了半宿。


......


沐浴更衣完後,我再次見到了虞靈兒。


她依舊是一臉不屑的模樣:「到底是上不得臺面,裴淵哥哥起事,你半點忙幫不上,還要他分派兵力來護你。」


哪裡是護我?眼下這王府圍得水泄不通,關囚犯還差不多。


可現下我要離開,轉機大概在於這位虞姑娘。


我的目光徘徊在她身上:「步履沉重,足下無力,這胳膊也不像是拉得開弓的,你這所謂馳騁沙場的能耐,也是有點兒虛啊。」


她面色惱怒:「你胡說什麼!」


我悠悠地坐在窗前飲茶,她氣憤地過來,伸手便要落下,我卻在下一刻捏住了她的手腕,往身側一帶,她整個人都跌在了地上,我乘機扯過披帛,將她反綁。


「你做什麼!」她驚怒地掙扎。


「放心,死不了的,」我打了個結,扯緊,灑了些水在她身上。


片刻後,屋子裡燃起大火,裡頭傳出虞靈兒的呼救聲。


她的父親是西境守將,必不能在燕王府出事。


整個王府的護衛都過去救火了。


我趁亂換了家丁的衣服,逃出生天。


走出城門的那一刻,宮中晨鍾敲響,是新帝登基了。


不過,那與我,已經再無幹系。


番外


寒風獵獵,又是一年凜冬。


裴淵立在城樓上,身影寂寥茕茕,頭頂,雪片片飄散下來,落在發間。


「陛下,天兒冷,還是回去吧。」侍候的總管太監勸他。


「無妨,比之從前在塞北,京城的雪不算什麼。」他望著前頭蒼茫的一片,有那麼一瞬的失神。


初見她時,也是在這樣一個雪天。


她是被沿途州官送進王府的。


那日塞北的荒原上,她立在冰天雪地裡,凍得雙唇發紫。


意氣風發的年輕藩王,有一雙銳利的眼睛,他見她的樣貌舉止皆不俗,不是人牙子手裡買來的姑娘,亦不像是教坊裡調教出來的女子。


但比之尋常官宦人家的閨秀,她身上又多了幾分叛逆與野性。


他府中已經供滿了各方神聖,不想再多事,便命人將她送走,而她迎著蝕骨的寒意,仰著頭問他:「可是王爺後院的花兒草兒太多,把院子擠滿了?」


「若有一把稱手的刀,清理一番便好了。」


半炷香後,長姐來了。


「到可」他留下了她。


她的身世並不難查,不過數日,暗衛便已遞上兵部侍郎衛家的秘辛。


他瞧著那書函,付之一笑。


京都那些個世家門閥的後宅裡的,哪家沒點兒見不得人的腌臜事兒。


可親生父母涼薄至此的,也屬少見。


之後的一年裡, 他看她步步謀算,見她長袖善舞, 人前她熱情似火,人後冷淡又疏離,她妖娆明麗、肆意張揚, 到底是逢場作戲還是悄然地將戲當了真,他已然分不清了。


回京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派兵去剿了黑風寨,殺光那些曾經欺辱她、要害她性命的人。


捉回來的嘍啰哭天搶地地求饒:「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自從一年前, 大當家的死在那個丫頭手裡後,我們就再也沒下山去搶過了。」


他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對著妝臺小心翼翼地塗著丹寇:「那些人餓狼一樣地圍著我,我將那頭領哄到了屋子裡,然後, 乘著月黑風高,把簪子插進了他的喉嚨。」


她說出這一切的時候, 神色平靜而淡漠,仿佛事不關己。


輕薄的鮫紗掩不住曼妙身姿, 無限風華, 他心中一陣刺痛, 忽然很想將她擁進懷裡。


後來,她因衛家之事與他有了分歧。


他與衛家周旋, 不過是大計中的一環,為的是一舉拿下兵部, 他也從未想過娶衛初暖,往後總有時機與她解釋。


可她卻不願信他了。


在左相府裡,她便是那樣篤定自己會被舍棄,拿出了同歸於盡的架勢來威脅他。


他生氣她半分信任也不肯給他, 於是,在她問及他與衛家婚事時,說出了那句:「不娶她,難道娶你?」


話一出口便後悔了,見她臉上的神傷,知她是想起了往事, 想要寬慰,卻又不知何從開口。


後來啊, 她動手殺了衛初暖, 設計將他引去京郊。


他驚嘆於她的缜密和行動力,將計就計, 搬倒了衛家,順帶成功地娶了她。


她誤會了自己與虞靈兒的關系,總以為這場婚事背後又是謀算和利用,可唯有他知道, 大婚那日, 內心是多麼歡喜。


自宮中回來的那晚,他抱著她,想著若是餘生就這樣糾纏不清下去,多好。


可是她走了, 走得那樣徹底,消失無蹤。


到底是他,入戲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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