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誠發問:「我有何錯?外門弟子資源匱乏,我隻是跟他們等價交換而已。」
長老嚴肅地瞪我一眼,就在此時我的師尊來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冷淡道:「宋殷,若你認錯我便可帶你回北梵山。」
這般施舍的態度。
看似是來救我,實則就是逼我認錯。
若是前世的我,恐怕會感恩戴德地認錯。
畢竟這是師尊第一次為了我做什麼。
旁邊還站著我的師弟蕭承澈。
他擰眉勸道:「大師兄,師尊來救你了你還不認錯?」
他來了我就要認錯?
我對師尊躬了躬身:「多謝元珩仙尊,我已是外門弟子,回不了北梵山了。」
此話一出全場哗然。
蕭承澈都愣住了:「大師兄,你在說什麼?外門弟子?」
師尊眉心微蹙,冷聲道:「宋殷,本尊隻給你一次機會,把這話收回去!」
我淡然道:「我已向掌門請命,收不回了。」
師尊沉下臉來,眼色冷厲:「宋殷,你鬧夠了沒有!」
Advertisement
我怎麼會是鬧。
「弟子所言屬實,我隻是外門普通弟子宋殷,不是元珩仙尊座下大弟子。」
氣氛一度僵硬。
師尊大乘期的威壓讓在場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在逼我認錯。
我梗著脖子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師尊眉宇間似乎結了層冰,他以為我隻是跑出去發發脾氣,沒想到我竟是認真的。
就在此時,門外出現了許多憤憤不平的聲音。
「為什麼要罰大師兄!如果不是師兄,我這輩子恐怕都突破不了練氣期。」
「一點小活就能換到修煉法器,師兄從未為難過我們,何錯之有!我們隻是想增進修為,何錯之有!」
門外吵吵嚷嚷,頃刻間便將執法堂圍了個嚴實。
天衍劍宗外門弟子和記名弟子佔了大半,他們揭竿而起的討伐聲快要掀翻執法堂。
我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麼多人為我打抱不平。
轉身便看到宋南鈺混在其中起哄,他義憤填膺地為我搖旗吶喊。
我這才憶起他好像中途離開了。
這些人是他帶來的?
6
事情鬧得太大,就連掌門都知曉了此事。
他趕來替我主持了公道,順便宣布了我是外門弟子一事。
師尊聞言鳳眸微眯,隨即便拂袖離去。
對他來說我可有可無,既然我執意要走,他也不會多留。
隻剩蕭承澈立在原地愣神,他不敢相信我真的被逐出內門了。
掌門道:「門規並未規定不可進行交換,何況宋殷也是為了師弟師妹著想,此事便算了。」
我沒想到竟然這麼輕易就逃過一劫。
宋南鈺還站在角落對我比了個二。
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眾人散了後他便笑吟吟地靠了過來。
「師兄,我棒不棒?」
我不解道:「棒是什麼意思?」
他笑容一僵,撓了撓頭說:「就是優秀,厲害的意思。」
沒等我回他,一道憤怒聲音便打斷了我。
是蕭承澈。
他手裡還握著一枚熟悉的玉佩。
我打眼兒一看就知道這是他不要的那枚。
「大師兄,這枚玉佩為何在一個外門弟子那裡!你弄丟了?」
我淡淡道:「一枚玉佩而已,我想給誰就給誰。」
蕭承澈手握成拳,青筋暴起,說不出的酸澀翻湧而出。
「這是你送我的,是你翻遍京城才尋到的寶貝,你說它跟我最相配,它是我的!怎麼能再送給別人?」
我莫名笑了一下。
原來他知道啊。
前世這枚玉佩早就被摔碎了。
是他的小師弟不小心摔碎的。
而蕭承澈隻是看了一眼說:「一枚玉佩而已,師兄不必如此較真吧?」
他輕蔑冷淡的神情刺得我如墜冰窟,一枚玉佩而已。
或許我在他的眼裡跟這枚玉佩也沒什麼區別。
現在再由他的口中說出這是寶貝的話,我隻覺得諷刺。
「它不再是你的了,也不是什麼寶貝,普通物品而已。」
說著我便用靈力從他手裡奪過玉佩摔在了地上。
然後淡淡道:「現在是垃圾了。」
靛青瑩潤的玉佩被摔得四分五裂,跟前世的場景一樣。
不過隻是反過來了而已。
蕭承澈瞳孔驟縮,心髒都顫了顫。
他眼神受傷地看著我:「師兄!」
他想衝上來拉住我卻被宋南鈺攔住。
「你聽不懂人話嗎?師兄不想搭理你。」
蕭承澈發現我跟宋南鈺站在一起。
他一愣,眼底冒起火焰,像是被背叛了般質問我。
「師兄,你和小師弟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了?為什麼!」
我猜到他應該是吃醋了,畢竟他可是很喜歡宋南鈺呢。
宋南鈺冷笑一聲:「你管呢,跟誰好也不可能跟你好。」
蕭承澈張了張唇想辯解什麼,又被宋南鈺炮語連珠地懟了回去。
「你以為你是誰,你是他第一個師弟又不是唯一一個,你不想認的師兄別人可寶貝著呢,別把自己位置擺得太高。」
我沉默地看著這一幕,有種荒謬的感覺。
宋南鈺說完就拽著我離開了。
蕭承澈站在原地,雙目赤紅,神情恍惚,一貫倨傲的他居然也會露出這種表情。
我移開視線。
宋南鈺悄悄躬下身,靠在我耳畔:「師兄,聆聽眾人的歡呼聲吧!」
7
我一走出執法堂就不斷有人圍上來。
「師兄!你沒事吧師兄,我們可擔心你了!」
「是啊師兄,我們聽到消息就趕過來了,幸好趕上了!」
我有些受寵若驚,這般盛況前世前所未有。
回洞府的路上有許多外門弟子來噓寒問暖,他們爭先恐後。
都在關心我有沒有事。
宋南鈺莞爾道:「師兄人氣很高呢。」
外門弟子大多家境貧寒資質也一般,我的法器借他們用比我自己用更加有效。
他們內心赤誠,比起內門的明爭暗鬥好太多。
看見這一幕我,不自覺地勾起了重生後第一個真心的笑。
宋南鈺賴在我這裡不肯走了,非說他得罪了師尊會死得很慘。
但我這裡可沒他睡的床。
他便伏在院內的石桌上在紙上寫寫畫畫,寫著寫著就睡著了。
我拿起那張紙看了一眼,那是一張我的畫像。
冷淡地注視前方,威風凜凜。
還批注了一行字:【天衍劍宗第一天驕,宋殷!】
他的字寫得龍飛鳳舞蒼勁有力,可宋南鈺並不會寫字,別提寫得這麼漂亮了。
裝也不裝像點。
我垂眸盯著他的側臉喃喃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我身邊?」
可我得不到答案,這人睡熟了。
就像我重生一樣,他也是個秘密。
我猜到他或許是奪舍的大能,便一直沒有拆穿他。
現在不覺得了,他好像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8
不久後便是宗門大比,是外門弟子晉升內門的唯一機會。
宗門大比當天宋南鈺和蕭承澈抽到一組。
比試開始後宋南鈺從頭到尾一直佔據上風。
全程都壓著蕭承澈打,以極其侮辱挑釁的方法漂亮地贏下比試。
他一身雲紋外袍,身形如電,手中長劍化作一道銀芒劃破長空。
就在蕭承澈避之不及時,那柄劍的桃枝停在了他脖頸旁,隻消一動他便會慘死當場。
這一刻全場靜籟無聲,宋南鈺的修為增長速度簡直恐怖,竟然能把蕭承澈吊著打。
這次比試讓宋南鈺榮獲小劍仙的稱號。
蕭承澈跌坐在地臉色蒼白冷汗直流,看宋南鈺時是帶著震驚和畏懼的。
宋南鈺勾唇微笑道:「師兄,承讓。」
一位弟子宣布比試結果:「宋南鈺,勝!」
他披著陽光熠熠生輝,望向我時更加燦爛,好一個恣意少年郎。
像根銀針扎進心裡。
他朝我走來道:「我贏了,帥不帥?」
雖然不懂,但我還是點了點頭。
我們站在一處,蕭承澈望著我們覺得刺目極了。
他下臺向我走了過來。
蕭承澈緊抿著唇,看我的眼神中帶著哀怨和苦澀,握緊拳語調決然:「師兄,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對我的。」
他一直認為我對他的好是理所當然,我突然不在意他了,就產生了落差感。
他想抓住我。
我淡然道:「你沒錯,隻是我不再是你師兄了而已,是你說的不是嗎?」
蕭承澈驀地抬眸,苦澀和後悔在心裡蔓延,快要將他壓垮。
我以前是最在意他的啊。
心疼他,保護他。
隻要他一受傷,我會第一個衝上去護住他。
可現在一切都變了,我不要他了。
他攥緊了手指,心裡好像空了一塊。
他垂首薄唇幾度張合,最後艱澀地吐出一句質問:「因為他比我強是嗎?所以你選他?」
我蹙了蹙眉:「那你就這麼認為吧。」
蕭承澈隻是習慣了我在他身邊,現在這樣不過是自尊心作祟罷了。
我不想多言,隻希望他好自為之。
這一世我不想與他再有任何糾纏。
9
我帶著宋南鈺回了洞府,準確來說是他死皮賴臉跟著我。
他一回去就說自己頭暈身上疼,要我幫他塗藥。
「師兄,兄長?好哥哥,我真的要暈倒了。」
我瞥他一眼道:「你為何修為增長如此之快?」
宋南鈺一愣,然後粲然一笑道:「因為我有要保護的人,我是為他而來。」
我隱隱能察覺到他說的這個「他」是我。
原來有人是特意為我而來嗎?
暗夜冗長我孑然一身,卻有一人踽踽獨行而來與我靈魂接軌。
幾經輾轉,守見雲開,宛如赴火流螢。
他眸中含笑,目光相撞間我卻能體會到其中暗藏的洶湧澎湃。
我呼吸一滯,心頭一片滾燙:「為什麼?」
他卻愣住了,隨即蕩開笑意:「哪兒有為什麼,隨心而至罷了。」
我張了張唇想問他到底是誰,可又生生咽了下去。
我怕我一問出口他便煙消雲散了。
更怕這隻是我的幻想。
他突然道:「師兄,我能給你畫幅畫嗎?」
我同意了。
他畫得很好,我開始猜他到底是何身份,難道是畫師嗎?京城的畫師?
畫中的我在一本書裡,手指卻伸出書外折了一根桃枝。
宋南鈺苦惱道:「我畫得太差,連師兄十分之一的神韻都沒畫出來。」
我點了點頭:「確實,這幅畫給我吧。」
他瞪大眼睛:「你喜歡?我重新給你畫一幅吧,這幅不好。」
我堅定道:「就這幅。」
「好吧,我之後再給你畫更好的!」
我隱隱覺得這幅畫與他的到來有關。
可書中的人怎麼會活過來呢?還與現實交接。
宋南鈺身上秘密太多,我會慢慢發掘。
直到我知道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