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手裡捧著兩枚香囊,邕王妃一副了然的樣子:「這是給你阿娘繡的吧?」
我點點頭,把另一隻遞給姜丹,將那隻翠竹映鶴的香囊捧到婆母面前:「阿娘,這是翹翹給你繡的香囊。」
婆母面上一喜,拿著那香囊便開始誇:「翹翹將學了不久,做出來的香囊這般精致,真是心靈手巧。」
「我瞧著也是呢,我家那丫頭整日裡不學無術,如今叫她繡朵花兒都繡不出來。」邕王妃掩唇輕笑,動作極為自然地拍了拍婆母的手背,「過幾日王府擺個小宴,不若叫小齊將軍帶著翹兒一齊來罷,叫翹兒也教教我那傻女兒。」
我轉頭看向婆母,覺出婆母有些不願可是礙著什麼不好拒絕隻得點點頭,然後便轉移了話題,朝著姜丹抬了抬下巴:「翹兒,那隻香囊是給誰的?」
「是給卿姑娘的,這個顏色很襯她。」我衝婆母笑笑,湊過去環住了她的胳膊,想起她要將美人與齊瑄打出去的話,有些怕她不開心,「阿娘這隻香囊是翹翹做的最好的一隻呢,旁人的都不如阿娘的,齊瑄哥哥的都不如。」
婆母臉色稍霽,笑吟吟地點了點頭,叫婢女從屋裡端出一隻盛滿了點心的食盒來給了姜丹捧著,手裡撥弄著香囊的墜子,溫聲道:「還是翹兒最貼心。晨起天涼,要穿厚些,這是給你的點心。翹兒,去玩吧。」
我點了頭,總覺得婆母在趕我走卻又不知道為什麼,按捺住想要撓頭發的手,同邕王妃行了禮,便走了。
二
姜丹捧著食盒在身後跟著我,小臉皺成一團,不樂意極了:「夫人,您當真要去看卿姑娘?」
翠竹苑就在眼前了,姜丹已經抱怨了一路,我接過她手中的食盒有些無奈:「丹丹,你不願意去呀?」
「奴婢是不願意讓您去!萬一打起來了,您這麼瘦弱,哪兒能打的過她呀?她比您高了那麼多。」姜丹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抬眼望了望翠竹苑的牌匾,攥緊了袖口,「夫人,若是她要打您,您就快些跑!讓奴婢來承受這一切!」
打我?美人為什麼要打我?
我手裡捏著香囊,站在翠竹苑的門口有些猶豫不決,方才不應當讓姜丹先回去的。元念卿的脾性似乎真的不大好,不會真的打我吧?
可是美人吃飯、走路都有教養極了,動手打人這樣不合禮儀的事情肯定也不會做的。
我推開院門走了進去,院子裡一個人也沒有,翠竹苑本來就位置偏僻,寂靜得很。我握緊了手裡的香囊,往裡走了幾步:「卿卿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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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是想叫卿姑娘的,可是想起早上吃飯時,元念卿叫我別再叫她卿姑娘了。齊瑄喚我翹翹,阿娘叫我翹兒,似乎大家對待喜歡的人都會親昵地喊她的小名。
美人的小名叫什麼呢?姑且先叫卿卿吧。
我剛抬腳踏進屋內,便聽見美人一聲呵斥:「別進來!」
美人的聲音冷硬極了,帶著濃濃的戾氣,我站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真的好兇啊,我咬了咬下唇,朝裡屋望去。
隔著一扇比尋常屏風高出些許的錦屏,隱隱地可以看見一個身影正慢慢地站起來,伴著水聲,搭在屏風上的衣服也被拿走了。
過了半晌,元念卿才從屏風後面出來。
美人的頭發還湿著,沾過水的面容更顯綺麗,濃眉深目,整個人帶著水汽,唇色嬌豔。走到我的面前站定,垂眸看我:「哭什麼?」
我癟著嘴,被她這樣凝眉盯著看,有些害怕,把香囊塞到她的懷裡,便要往外跑。
被身後的人一拽,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我轉過頭看向美人有些不解,美人的手好燙啊。「你的手好燙。」
美人松開了箍著我手腕的手,將香囊提到眼前掃了一眼,淡淡地開口:「你繡的?」
元念卿的頭發還在滴水,胸前的衣襟濡湿一片,我點了點頭,舔了一下唇角。
美人的胸真平呀,怪不得方才那麼兇,原來是在沐浴怕我看見她胸平嘲笑她。
可能是我的視線太過於熱烈,美人察覺到了不妥,順著我的目光低頭落在自己的胸口。元念卿眼神一凌:「你在看什麼?」
齊瑄曾經跟我說不可以一直盯著別人的不足之處去看,這是很沒有教養的行為,方才我這樣直勾勾地盯著美人的胸,想必是惹得美人不悅了。
「沒關系的卿卿。你多吃些飯,還能長。」我斟酌著字句,想著安慰安慰她,看來美人是很在意自己的身材的,先前齊瑄還告訴我元念卿喜歡瘦的,想必是對自己要求極為嚴苛,於是便補充了一句,「人哪兒有十全十美的呢,你已經很漂亮啦。」
美人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越來越黑,我心虛地摸了摸鼻尖,開始轉移話題:「卿卿,你不把頭發擦幹會生病的。」
生病了一瘦,那豈不是更沒有胸了?
美人走到桌子邊上,將香囊往上面一放,自顧自地坐了下來,攏起頭發,隨意地擰了擰,掀起眼簾:「剛才哭什麼?」
「因為我眼睛裡進沙子了。」若是說被元念卿那一聲嬌喝給嚇到了,那多丟人啊。再說了美人也不是故意的,怕被別人發現自己平胸這種小心思,多可愛呀!
我忍不住笑了笑,旋即又皺起了眉頭。今日走的路有些遠,方才又站了好一會兒,現下膝蓋已經開始疼了,我緩慢地移到桌子邊,眼巴巴地望向元念卿:「我可不可以坐下呀?我的膝蓋受傷了。」
怕美人不信我,我幹脆伸手直接掀開了裙擺,膝蓋上的淤青已經沒有原來那樣可怖了但是仍舊嚴重。
我剛把裙擺掀起來,就被美人給摁了回去,元念卿的臉上極少出現除了淡漠與不屑意外的神色,我意外地捕捉到了一絲慌亂,有些不解:「卿卿?」
元念卿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將我摁在凳子上,抿著唇,面色晦暗,耳垂卻紅得似乎要滴血一般:「不許掀裙子!」
我「唔」了一聲,大家都是女兒家,美人原是這般容易害羞的嗎?
我將裙擺理好,忽然想起邕王妃說過幾日府上要辦個小宴的事來,實在是有些苦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腦子不好,我有的時候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而且每次遇見我,她們都要同我打聽齊瑄的消息,問的最多的便是齊瑄厲害不厲害,隻要我輕輕地點點頭,她們就開始滿臉通紅地小聲尖叫。
我不明白她們為何會做出這種反應,齊瑄年少有為,又生得極為漂亮,連陛下都對他稱贊有加,自然是極為厲害的,這有什麼可問的?難道不是眾所周知的嗎?
元念卿已經坐了回去,給自己斟了一杯茶,迅速地抿了幾口,耳尖還是有些發紅。
美人應該不討厭我吧?
「卿卿,你想不想出門啊?」我伸手扯了扯元念卿的裙角,有些期待起來。
被我這麼一拉,元念卿喝茶的動作一頓,看著我不語,示意我把話說完。
「你想不想去邕王府呀?」我將雙臂撐在桌子上,身體往前一探,絞盡腦汁誘惑著美人,「會有好多好吃的,還有許多漂亮的人,不過她們都沒有你好看就是了。你若是願意同我一齊去,我可以把好吃的都讓給你。」
美人將茶杯放到桌子上,伸出一根指頭來摁在我的眉心,把我摁了回去,將我們之間的距離拉開,似乎有些興致:「哦?邕王府?」
我瘋狂地點頭,在我赤誠又炙熱的目光裡,美人驕矜地「嗯」了一聲,慢條斯理地為自己添水。
算算時候,齊瑄也該回來了,動了想走的心思,我戳了戳桌子上的香囊,站起身來,還是打算禮貌地詢問一下:「卿卿,我要去接齊瑄哥哥了,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呀?」
許是湿發浸透了衣領太過難受,她又穿了件繁繡的立領,束在脖子上實在不舒服,美人伸手想要扯自己的衣領。動作進行到一半,指尖略過衣領變成了掩唇咳了一聲,元念卿斜睨了我一眼,將手擱到桌子上:「不去。」
也對,哪有讓美人頂著大太陽親自去接人的道理呢?
我走得已經很快了,但路上同我打招呼的人太多,我剛到前廳便迎面碰到了齊瑄,沒剎住車直接一頭撞進了齊瑄的懷裡。
「慢一點。」齊瑄長臂一伸,攬住我的腰,將我圈進懷裡,撥開我額前的碎發親了下來,眼裡的歡喜快要溢出來,「小心些,今日怎麼這樣著急?」
前廳伺候的下人很多,齊瑄身後還跟著兩個僕從。我摸了摸被齊瑄親過的額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怕趕不上找齊瑄哥哥啊,卿卿住的翠竹苑太遠了,我從那兒走過來都餓了。」
我從齊瑄懷裡退出來,伸手去拉他的手,想起婆母今日給我的那一食盒點心便有些發饞,裡面好些東西是單給齊瑄留的。
齊瑄順著我的指縫兒將自己的手指順了進來,與我十指相扣,眉宇間一片和煦。我被這樣的美色盯得臉頰發燙,有些匆忙地錯開了視線:「齊瑄哥哥,我們回去吃點心吧,阿娘今日送了我好多點心,我給齊瑄哥哥留了。」
齊瑄笑而不語,被我牽著往前走。走了幾步,見我臉上紅撲撲的,便止住了步子:「翹翹是不是累了?」
我點點頭,確實是有些累,今日的運動量怎麼說也太超標了。
齊瑄哥哥同我住在一個院子裡,離婆母的院子最近。卿卿的院子在翠竹苑,在府裡最偏僻的角落。我今日去尋卿卿,路實在是有些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