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年輕的帝王收回了視線,十分不滿地「嘖」了一聲。


等雪停了,他一定要去一趟國公府,當不了親爹還當不了一個幹爹了?


他娘的破雪,別下了。


【番外:阿圖羅】


我遠遠地看到這個小孩兒的第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份,她是聖女和那個珧國男人的女兒。


那麼漂亮的小姑娘,長得卻全像了她那個煩人透頂的爹。我靠近了一步,她被那位將軍夫人抱在懷裡,笑得花枝亂顫,一雙眸子是近乎黑的墨藍色,秀發烏黑濃密。


我停在原地,為自己剛才說全像爹而懊悔。


澌瀾的聖女是從巫族選出的最頂尖的少女。巫族雖然的人都是標準的澌瀾面相高鼻深目,卻有著一雙深藍的眸子和烏黑的頭發。


顯然齊夫人發現了我這個在寺廟裡鬼鬼祟祟的澌瀾人,大概是同聖女關系好連帶著看見澌瀾人都多份兒心,所以她遣了婢女將我引過去。


我過去的時候,那小女娃已經玩累了在齊夫人懷裡睡著了,我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對齊夫人說:「能不能讓她叫我一聲爹?」


齊夫人臉色一變,滿臉寫著「這是什麼癖好」,然後後撤一步,衝著身後的齊將軍大喊一聲:「齊豫,打他!」


我滿臉抓痕地回到邊地,被元念卿那小子嘲笑了許久。啊,元念卿就是玄卿,這小子恨極了自己的親爹,不肯承認自己姓玄,給自己取了個澌瀾名字。


「你不懂,愛一個人,如果得不到她,給她的孩子當幹爹也是好的!」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望著天上的月亮有點兒想哭。我的聖女,我的小羽,我連她死前的最後一面也沒見到。


元念卿嗤之以鼻,又給我倒了一杯,沒有多說什麼。我也不指望他能說什麼,畢竟他真的不知道什麼是愛。我來得太晚了,能支撐這個死小子活下去的隻有仇恨。我同他說隻有他自己能愛自己,他得自己強大起來。其實我一開始是打算用愛感化他的,但是這小子嘴太賤了。算了,隻要能活下去,就是為了仇恨也好。


十幾年轉眼就過去了,我再次來到京城,是以使臣的身份。從前聖女不喜歡我留胡子,如今我都是個絡腮胡大漢了,我們澌瀾本意是想將兆然公主娶回去的,珧國讓我們的兩顆明珠蒙了塵,怎麼也得還回來不是?


但是永信候跟我說做人不要那麼斤斤計較,珧國皇帝都要有澌瀾血統的玄卿來做了,還在乎那麼點兒小節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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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有道理,然後他就給我舉薦了花太傅的女兒,我問他為什麼是花太傅的女兒,他說因為他的夫人老誇花太傅英俊瀟灑,對夫人體貼、煩人。我揉了揉耳朵,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遍,他說,因為花太傅是帝師,贏得花府的支持至關重要,就算贏得不了支持,讓他們有所顧慮也是好的。我說行了,別編了。


花太傅教過元念卿,當時我們的公主正是受寵的時候,花太傅教的第一個學生就是元念卿。記得他天資過人,甚至還在他被送到邊地後多加照拂,雖然那些照拂都被皇後給攔了,認識他很正常。


沒想到的是,花家的大小姐也認識元念卿。


花家的姐妹從小是在邊地的外祖家長大的,花辭鏡偷看了元念卿很多年,一直到被帶回京城,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這個少年郎了。


行吧,長得好看就是王道。


啟程回澌瀾那日,我見到了聖女的女兒,如今已經快及笄了,出落得愈發如花似玉。之前為了給我們的王子娶一個漂亮的姑娘,我仔細地觀察過珧國所有適齡女子的臉,如今再看,還是我們小翹翹最好看,果然是聖女的女兒。


要我說左右嫁給元念卿這個不懂愛的小子也沒啥好事兒,不如嫁給他表哥,以後見了還能在輩分壓一頭,多好。可惜,花辭鏡這個小姑娘沒聽進去。


後來我發現馬車裡的是花辭樹的時候,我懷疑她聽進去了,她想當姐姐。


然後我就認出了花辭樹戴的耳墜是聖女的。


花辭樹說,這是齊瑄同她的交易,齊瑄幫助她瞞天過海替嫁,她則要將這副耳墜帶到澌瀾王室的面前。若是謀反失敗,希望澌瀾能將翹翹接走,保住她。


你瞅瞅,齊瑄這個人,這不是路走窄了?早同我說啊,叫我聲丈人爹,我連齊瑄也能帶走。不過這個小孩兒會不會不是親生的啊?怎麼齊夫人什麼也不告訴這孩子呢?


已經走出老遠,我又騎著馬回了京城。我同齊瑄談了一天,談攏了許多事,唯獨沒談成的是他不肯叫我丈人爹。


其實回京城也不是壞事。我發現了很多我沒發現的事情,比如說永信候家的那個小白臉喜歡兆然公主,再比如說元念卿這個兔崽子喜歡翹翹。


我得知刺客潛入將軍府的時候,元念卿同翹翹在一起時,眉頭皺得都能夾死一隻蒼蠅。元念卿嘲諷地一笑:「她同我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好像確實如此,這也不是你提前計劃的理由啊!說好的過幾日,讓齊夫人帶著翹翹去了佛寺再放出風聲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子是想利用刺殺的事拉近和翹翹的距離。


我看著他像瘋了一般指著院子裡的死人堆兒問存活下來刺客究竟都有誰靠近過房門,實在是有些不解。他說他們嚇到翹翹了,然後指揮下人將那些指認出來的送去喂狗。


「你喜歡翹翹?」我蹲在門廊處,摸了摸下巴,看著元念卿點了頭,又問了一句話,「你配鑰匙嗎?」


我本來以為等元念卿做了皇帝,花辭鏡大概會入宮為妃,畢竟她妹妹為了讓她有機會留在心上人身邊冒著殺頭大罪替她嫁了。結果反而是,花辭樹和我們澌瀾王子看對眼了,元念卿拒絕了花辭鏡的入宮請求。


元念卿說,給不了她想要的,便不要給她希望。好小子,還懂點兒事。


京城下了大雪,下雪的時候翹翹和齊瑄的孩子出生了。我登門拜訪的時候,遇到了微服私尋的元念卿。


我摸了摸胡子,如今這小子做了皇帝,更是風姿卓絕了,不愧有我澌瀾血統:「你來幹嗎?」


元念卿瞥了我一眼,臉不紅心不跳地抬腳進了國公府:「當幹爹。」


從翹翹那兒出來以後,我又在門口碰見了陵翊,小侯爺正攙著兆然從馬車上下來,一口一個「祖宗」。


我決定在國公府門口站會兒,看看能不能把我認識的人碰全。


忽地又下了雪,我伸手接了接,松了一口氣出來。


小羽啊,你的外孫生得可像翹翹了。


【番外:齊瑄篇】


齊瑄下朝回來的時候,翹翹正在院子裡曬太陽。小姑娘仰面躺在貴妃椅上,雙眸緊闔,唇瓣粉軟,額前的碎發被風拂過時微微地晃動。姜丹手中拿著一柄團扇,正立在一旁為翹翹遮太陽。


站在院門口看了一會兒,齊瑄抬腳進了院子,接過了姜丹手中的扇子,將姜丹遣了下去。


翹翹所有的東西幾乎都是齊瑄一手操辦的,自從齊瑄娶了翹翹以後便養成了一個習慣,凡是他覺得有趣的玩意兒或者漂亮、精致的東西不管有沒有用他都要給翹翹買回去。


但是這柄扇子,他沒見過。


不過這種水紅色的扇面,倒是不用猜也能知道是從哪兒來的。


「夫君?」翹翹睜開眼,入目一片嫣紅,愣了愣才醒過神來,撐著身子伸手撥開了扇子,瞧見是齊瑄後便挨了過去。


香軟的小姑娘靠進懷裡,齊瑄「嗯」了一聲後,拍了拍翹翹的後背順勢將人從貴妃椅上抱了起來,照例吻了額頭以後才邁開步子。


被抱著走了兩步,翹翹才迷迷糊糊地從齊瑄的懷裡揚起腦袋,靠在齊瑄的肩膀上睜開了眼。還沒愣夠一會兒神,就聽見「咔嚓」一聲。


翹翹支稜起腦袋,往地上一看,便瞧見了一柄被踩斷了扇柄的水紅扇面的團扇,正是前幾日玄卿送來的那柄團扇。


「翹翹,今晚將麟兒送到母親那裡吧。」齊瑄抱著人進了屋,將懷裡的小姑娘放到了床邊,忍不住又在翹翹的唇上落下一吻。


翹翹坐直了身子,伸胳膊環住了齊瑄的腰,回以一吻後意志堅定地搖了搖頭:「麟兒昨日才從阿娘那裡回來睡。」


齊若麟本人今年五歲,由於過於黏著自己的阿娘被自己的親爹四處送去玩。近到齊夫人處,遠到皇宮,前幾日齊瑄飲了酒,差點兒將齊若麟打包送到澌瀾找阿圖羅。


被拒絕的齊瑄低笑一聲,顯然被這一吻取悅到不少,站在床邊俯下身去蹭了蹭翹翹的鼻尖:「好,翹翹說了算。」


其實齊瑄一直都很沒有安全感。


他的小翹翹一直都懵懵懂懂,從小就跟他身後,不吵也不鬧,安安靜靜的,好像對什麼都感興趣又好像對什麼也不感興趣。


齊瑄一開始其實並不是溫柔的性子,可以說其實到現在也不是,他隻是對梁雲翹這一個人溫柔耐心,充滿了愛意而已。


年少些的時候齊瑄帶著翹翹去京郊的雲臺山,少年從小習武又耐性極佳,牽著翹翹的手,長腿一邁便走出老遠。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小姑娘額頭上滿是汗,走得氣喘籲籲,唇瓣都白了,瞧見齊瑄回在看她,抬頭衝他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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