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等我點完外賣,再切回微信的時候,卻意外看見了宋時十分鍾前新發的一堆消息。


我粗略地掃了一眼。


「不是,我真不明白,我什麼也沒做啊,她發朋友圈,那我也管不住她的手啊,我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拍的。


「我和她早就結束了,昨天真就是順路,她給我打電話,來這出差一個人怪可憐的,我也不能不管她吧?


「我明明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啊,送完她我本來打算拿了給你的禮物回家的,但是公司臨時加班,我上午八點多才回家,真不知道她發的什麼朋友圈啊?


「你不信你去問我同事,你去問,我昨天真趕項目啊,這個策劃做完,我就有時間多陪陪你了。」


可能是我沒有秒回他,不習慣的宋時隔了五分鍾又發了一句:


「你這樣讓我很累,每次都是這樣,什麼都不等我解釋,莫名其妙就生氣了,現在都拿分手來鬧了?」


我冷靜地回:「我為什麼要聽你解釋?我為什麼要等你解釋?」


我本來不想多說的。


可他總是這樣容易牽動我的情緒。


或許越是在意的人,說出來的越能戳到心裡最柔軟的一部分。


我將他放在心尖最柔軟的地方,任憑他將我扎得鮮血淋漓。


我幾乎是爆發式地將所有的委屈一股腦地吐出來。


我以前看肥皂劇的時候,覺得女主撕心裂肺地獨白,多多少少有一點矯情。


一段感情走到最後,還是留些體面,留些美好的回憶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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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些委屈是真的。


那些從來沒被重視過的需求都是真的。


那些吞刀子一樣的委屈,都是我最喜歡的人給的。


「為什麼不能在發生之前就避免,為什麼一定要等著後來解釋?


「她很可憐嗎?我不可憐嗎?我期盼了這麼久的生日禮物,是這一個破包嗎?我們前幾天剛一起買的狗玩具你都記不住,卻能記住順路送她一程,你確實挺累的。


「我不想要什麼包,我隻想要養一隻邊牧,我連它叫什麼名字都想好了。


「我等著你回來,等到我很想吃的奶油蛋糕奶油都塌了,都塌了,你知道塌了的奶油有多膩嗎?你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在發什麼瘋。


說著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等著我發泄後,我沉默著捂著胃,再次縮成一團。


我苦笑一聲,覺得自己確實像個作鬧的、得不到心愛玩具的小孩子。


都是成年人了。


還是留些體面吧。


我嘆了一口氣,再次抓起手機,果然宋時沒有回什麼。


我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後隻留下簡短的兩句話:


「到今天這樣我也很抱歉,如果讓你感到不舒服了,我道歉,對不起。」


「我們分了吧,宋時。」


我又在床上發呆了半個小時,直到外賣的粥到了,我喝完後再看了一眼手機,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我知道,他至少又會有幾天杳無音訊了。


他習慣這樣處理。


我以前覺得這不是冷暴力,是他也很難受,他也想回到舒適區調整心情。


可我的心情呢?


我幹巴巴地喝了兩口粥,突然覺得真沒意思。


我點開宋時的頭像,手懸在刪除鍵上,這回毫不猶豫地落下。


4


祝若芸殺上門來的時候,我正在化妝。


今天天氣還不錯,我住的房間有一個大的落地窗,陽光透過紗簾照進來,很適合看書,看了一會兒書,有點倦了,就去化個妝打扮打扮。


女孩子的精致是給自己看的。


看到好看的自己,當然會開心啊。


我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真不錯,一個人安安靜靜,如果能再泡一壺茶就好了。


沒有宋時也沒關系。


所以祝若芸提著一兜子啤酒來的時候,看見我之後,震驚地瞪圓了眼睛。


關了門,她指指點點,舌頭都打結了:「季宜年,你行啊你,」


「我還以為你現在生不如死死去活來呢。」


我放下卷發棒,隨手揉了揉剛卷過的頭發,回到椅子上坐下,找出一支口紅,對著化妝鏡邊塗邊替她補全了她的話:「你是想說,你以為我蓬頭垢面、躺屍憔悴呢吧?」


祝若芸站在我身後繞了一圈,嘖嘖兩聲:「這和你之前鬧分手可不一樣啊。」


我手停頓了一下。


以前和宋時鬧分手嗎?


那確實是人不人鬼不鬼的。


從最開始的傷心欲絕買醉,到後來漸漸習慣一個人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裡包裹自己,慢慢消化那些難過的情緒,總之哪裡都不像我本來的樣子。


祝若芸道:「我本來都想好怎麼信誓旦旦跟你說今天姐陪你不醉不歸了,年年,你這樣讓我很難辦。」


我轉頭衝她笑。


「那怎麼辦啊?」


我抿了抿嘴,起身蹲在她拎來的袋子旁邊,挑出來兩罐啤酒,遞給她一罐:「那我來說唄,姐陪你今天不醉不歸行不行?」


祝若芸跟著我一起蹲下來,一隻手搭在我肩膀上,語氣裡有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


「這可是你說的,姜明要是來酒店扛我回家,我可都怪你,」祝若芸接過啤酒,摟了我一把,「年年,開心。」


我疑惑:「你不是年年都挺開心的?」


祝若芸翻了個大白眼,半晌沒說話。


我抬眼看她。


她溫柔地看著我,就像我們高中剛認識的時候,高馬尾的姑娘眉眼凌厲,看著冷漠極了,可是真正交談起來的時候,眉眼間有著難得的柔軟細膩。


她說:「我更想替你開心。」


祝若芸嘆了口氣,開了啤酒。


「年年,看你這樣我真開心,你們不合適。」


「真不合適。」


我也拉開了易拉罐。


我喝了一口啤酒,辛辣的感覺讓我這兩天終於舒服點的胃又受了刺激,我有點恍惚。


其實我也知道我和宋時不合適。


祝若芸和姜明談了五年了,我眼見她越來越年輕,兩個人密不可分。


而我卻好像失去了滋養的玫瑰,從盛放到漸漸枯萎,燃燒到最後,什麼也不剩。


合不合適,看狀態,一眼就知道了。


祝若芸嘆息道:「正常的情侶相處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是你一味遷就改變的。」


我猛地灌了一口啤酒。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比誰都清楚。


我刪了宋時兩天了,他無聲無息,我也沒有了之前那種執著抓著不肯放手的執念。


相反,我好像漸漸找到了以前那種,隻為自己快樂而快樂的單純。


看看書,化化妝,和朋友談天說地,不著邊際也可以。


所以我沒有因為提起宋時就難過,我隻是笑話她:「姑奶奶,您當初不也信誓旦旦說這輩子改不了說髒話的毛病嗎?不也說不可能為了別人改變自己,大不了就下一個更乖嗎?」


祝若芸舉著啤酒罐愣了好久。


她半天才反應過來,嘟囔著要來撓我的痒痒:「季宜年,我看你是徹底好了對吧!」


我就咯咯地笑,跟她說再也不敢了。


後來我們有點喝斷片了。


隔天我想不起來她到底說了什麼,隻依稀記得我們倆躺在地板上,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都告訴對方不能躺在地上,涼。


到最後祝若芸呸了一口:「去他的,老娘就樂意躺。」


她說完就笑,嬌羞,明媚,神採飛揚,唇釉早在啤酒罐上蹭掉了,隻是喝了酒後,唇色比玫瑰花還要鮮豔。


好像我們都回到了十八歲那年,無憂無慮,敢愛敢恨,肆無忌憚。


她突然說:「季宜年,你不愧是我親閨蜜,是真能揭我老底啊。


「誰會為男人改變啊?老娘就是要做自己,甭提妥協倆字。


「可現在嘛,如果是他的話,」祝若芸話鋒一轉,坐起來,喝得鼻頭紅紅,「他不一樣。」


祝若芸重復了一遍,如果是姜明,那不一樣。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


我說:「姐姐,你倆處了五年了,怎麼,因為我隨口一句,突然有點糾結了?」


我撈起啤酒也坐起來,舉著啤酒罐和她狠狠撞了一下,奶白色的泡沫溢出酒罐,落在手背上,轉瞬即逝。


我摟著她的肩膀,噴著酒氣:「我真羨慕你。


「如果在一段感情裡,改變的是那些本就應該改的,兩個人一起變得更好。


「如果你願意為他變得更好的那份心意,會被視若珍寶,並加倍回饋,那不是妥協啊。」


一定是有漂出來的啤酒沫子進了我的眼睛了。


否則我一定不會再這樣莫名其妙地流眼淚。


我認真地看著祝若芸道:「那是兩個人珍貴的真心啊。」


遇見一個你願意為之變好、並且能發現你每一點為他奔赴的小細節的另一半,太難了吧。


真令人羨慕。


那是多讓人羨慕的、純粹的喜歡啊。


偶爾我也會不自覺地想。


宋時喜歡我嗎?


他應該也是喜歡我的,因為我真的可以感受到某一個瞬間的真誠,和他也在努力了的細節。


隻是沒有那麼喜歡而已。


隻是這份喜歡排在很多東西後面而已。


隻是到最後彼此錯過而已。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人總是要學會接受遺憾,接受不圓滿;接受人海茫茫,要各自走散的。


5


人喝多了也會做夢,而且夢得不著調,東一塊西一塊,好像拼湊出來的一樣,光怪陸離。


自從和宋時在一起後,我反而很少做和他有關的夢了。


然而這次喝多之後,我卻夢見了很多,大多都是我想過的那些未來。


我其實想過很多。


我想過太多了。


比如,我想和宋時去拉斯維加斯旅行,想和宋時去海邊一起吹著晚風喝喝酒,想和宋時過每個平凡的一天。


還想養一隻邊牧。


如果實在起名困難症犯了,那不如就叫歲歲吧。


雖然委屈了威風的形象,但是那可會是一隻,我一喊歲歲就會搖尾巴的乖狗狗啊。


如果有一天,如果會有那天。


每每想到這裡,我的嘴角都會不自覺浮上真心實意的笑。


可是我們沒有養過一隻叫歲歲的邊牧。


我們也沒有去旅行過。


我也笑得越來越少。


明明我們差一點就要養一隻叫歲歲的邊牧了。


明明我們離得那麼近了。


明明等宋時忙完,我們馬上就有時間可以一起出去旅行了。


我比誰都清楚,隻要我現在去哄哄宋時,隻要我承認我知道他確實沒做什麼,隻是行為太巧合太直,我們就能繼續下去。


……


可是我卻不想了。


我的微信朋友圈背景是一張純黑色的圖,上面寫著一行字:


「歲歲年年,與君良辰好景時。」


從我認識宋時那年,就再也沒換過。


世人都有那些不能宣之於口、藏著的期盼。


樁樁件件,說來有多激蕩,想來就有多卑微,就有多委屈,不經意間就會將少女心事撕扯得面目全非。


在我拼命在那些細節裡去找宋時愛我的證據的時候,可能就在透支下一次還想再繼續的那份心了。


畢竟從細節裡尋找愛,一開始方向就錯了。


愛怎麼需要尋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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