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現場一陣驚呼。


  譚柚抱起孩子滾開的那一瞬間, 發狂的馬便兩腳落地踩踏在小孩剛才摔倒的位置。


  可以想象, 如果譚柚多遲疑半瞬,那小孩定被踩在馬蹄下。


  譚柚單手撫著小孩的後背,動作輕柔地安撫她,同時抬眸朝前看。


  剛才幾乎跟她同時行動的還有趙錦莉,她從酒樓裡出來,撩起衣擺兩步並作一步,踩著臺階便旋身跳到馬背上。


  她雙腿夾緊馬肚子,用手勒住韁繩上身後仰,靠自身力量生生逼停了這輛當街亂跑亂撞的馬車。


  “好!”


  眼見著化險為夷,圍觀的路人這才驚魂未定地發出喝彩聲。


  “孩子,我的孩子。”女孩的父親被嚇到失了魂,雙腿癱軟跌坐在地上,眼睛發直嘴巴睜圓,直到看見女孩沒事,才突然崩潰地伏地大哭。


  他剛才甚至覺得心髒被馬蹄重重踩踏過,疼到短暫地失去知覺無法跳動。


  他渾身發軟,爬都爬不起來。


  譚柚抱著孩子,半蹲著將女娃送到他面前,不疾不徐的語速溫聲道:“沒事了。”


  男人一把將孩子摟進懷裡,緊緊抱住,失聲痛哭。


  剛才路上亂起來,他正要彎腰將女兒抱起來的時候,不知為何被人突然往後推了一下,瞬間跟女兒拉開距離。他幾乎是被人架著往前走,生生跟年僅三歲的女兒分隔開。


  如果今天孩子出事,他下半輩子都會活在內疚跟自責中,質問自己怎麼沒握住女兒的手。


  “謝謝,謝謝恩人,謝謝。”男人朝譚柚跪下,抱著孩子雙眼通紅,反反復復說的隻有“謝謝”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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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實在找不出別的詞形容自己的感受,唯有道謝。


  “有驚無險,已經沒事了,”譚柚虛撫了男人一把,抬手擦掉女孩臉上的淚痕,摸摸女孩的腦袋,聲音溫柔的跟她說,“下次記得牽緊爹爹的手,不能再走散了。”


  女孩眼裡含著淚點頭,伸手環住她父親的脖子,反過來用小手輕輕拍她父親的背,奶聲奶氣地說,“爹爹,沒事了,不怕啊。”


  譚柚這才露出笑意,她站起來,衣擺順勢落下,遮住蹭破蹭髒的單衣長褲。


  花青跑過來,臉色嚇得蒼白,盯著譚柚上下打量,“主子,您沒事吧?”


  事發突然,她坐在車前橫木上,視野盲區下根本都沒看到譚柚衝上去,那馬車更是狂奔往前,沒給她半點反應的時間。


  花青一身冷汗,舒了口氣,“嚇死我了。”


  譚柚抬手拍了下她的肩膀,然後從懷裡掏出巾帕。


  花青心髒一緊,剛吐出去的那口氣又提了起來,失聲問,“您受傷了?!”


  “不是,是蜜餞果脯灑出來了。”


  蜜餞滾了一地,這會兒被路人踩爛,有的黏在路上。


  “您管它幹什麼,”花青頭腦嚇得一片空白,話脫口而出道,“您沒事才最重要。”


  譚柚拿著巾帕,半蹲著挨個將掉在地上的果脯撿起來,“話不能這麼說,畢竟東西是我掉的。”


  譚柚道:“今天買的果脯,有的圓潤帶核,若是老幼不小心踩到容易摔著。而且黏在路上也不好,撿起來再扔掉。”


  花青完全沒了脾氣,蹲下來跟她一起撿,“誰家博士當街撿這個。”


  譚柚笑,“這跟身份沒關系,別說博士,就是太傅,該撿也得撿。”


  “那驸馬呢?”花青笑呵呵問她。


  “驸馬更得撿,”譚柚說,“既是大司皇親享受百姓供養,那更應該以身作則。”


  花青被說服了。


  “可是都爛了。”花青也覺得可惜,她以前從來不會在意這個,爛就爛了。別說這種自己掉的,就是她扔也扔過不少。


  可如今被譚柚帶的舍不得浪費,平時碗裡的米飯都是一粒不剩,現在看著地上的果脯,說不出的心疼。


  都是糧食,也都是錢。


  她嘿笑,“把這些好的撿起來給藤黃吃。”


  譚柚,“……”


  “都是好東西,不能浪費,她要是不吃我自己吃。”花青朝前方一顆滾圓的果脯伸手。


  然而面前突然出現一隻腳,腳尖穩穩地踩在她要撿的那顆果脯上,然後重重一碾,將果脯踩爛粘在地上。


  花青眼睛直直盯著那隻腳,手裡的拳頭瞬間攥緊,臉上表情從輕松帶笑轉為滿臉戾氣,暴怒道:“你她爹的是不是眼瞎!”


  她們主僕兩個大活人撿東西這麼明顯,就這還能一腳踩過來,不是瞎是什麼?


  剛才幸虧她手縮回來的速度比較快,不然就被踩到了。


  譚柚聞聲看過來,順著那隻腳就看見居高臨下站在主僕兩人面前的陳芙。


  陳芙身後帶了四個人,以她為首,雙手抱懷垂眸,以俯視睥睨的姿態看著花青,滿臉不屑,“哦?想要?那你撿起來吧。”


  她把腳抬起來收回去,示意花青去撿那攤果脯爛泥。


  花青提起拳頭猛地站起來,然後瞬間被陳芙身後的四個人給圍住。


  畢竟是有備而來。


  陳芙蹲下來看譚柚,鷹一樣的眼睛盯著譚柚的眼,惡劣地笑,“夫子真是好身手,在那樣狂奔的馬車前都能救下孩子。”


  譚柚靜靜地回視陳芙,眉眼平和,“陳府的馬車。”


  陳述的語氣。


  若是剛才還沒想明白,這會兒看著陳芙,譚柚忽然想通了什麼。


  大街上,跑的好好的馬怎麼可能受驚。


  柳家那次是柳家人自己做的,今天這事,也是有人故意的。


  譚柚若是沒有九成九的把握,輕易不會開口。


  陳芙點頭,直接坦白承認,“對,是我家的馬車,那又如何?”


  雖然縱馬之人不是她,但下人提議做這事時,陳芙卻沒阻止。


  她就是要看看譚柚能有多虛偽,看看譚柚是否會攔停馬車。


  說白了,就是報復。


  陳芙此人,就是這個性子。就像上次她想收拾吳嘉悅,根本不屑找個隱蔽的地方將吳嘉悅弄過去,然後胖揍她一頓,而是就在太學院裡,光明正大耍陰招。


  自負又自傲。


  今天依然如此,她想找回上次的場子,想要出氣,看見譚柚後,直接當街攔她。


  陳芙眼裡的譚柚,不是驸馬身份,不是太學院夫子,而是她討厭到需要立馬收拾的人。


  她的這種行為,既是侯府縱容出來的,也跟本身的性格有關。


  旁人都說她陳家貪生怕死蛇鼠之輩,她陳芙偏要光明正大的來。


  哪怕太學院內跟吳嘉悅打架,哪怕帶人當街圍堵譚柚,都是眾目睽睽之下,明著來。


  這時候,逼停馬車的趙錦莉也過來了,她冷著臉看向陳芙,“你陳家的馬車,為何會當街狂奔?”


  各府馬車上都有各自識別身份府邸的標記,很好認。


  陳芙斜眼睨她,甚是不屑,口不對心,故意說,“哦,我故意的,你能怎麼著?”


  她跟趙家向來不對付,更是看不慣趙錦莉。


  趙錦莉周身氣息瞬間變冷,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攥成拳,幾乎咬牙道:“你拿人命當成了什麼?”


  “她們不是都跑開了嗎,也沒鬧出人命,唯一摔倒的小孩還被我夫、子救下了,”陳芙將“夫子”二字咬的極重,眼尾上揚看向趙錦莉,嗤笑道:“你多管什麼闲事?趙家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愛出風頭。”


  要不是趙家當年愛出風頭,現在又怎麼會死的隻剩老國公一個男眷。


  趙錦莉怎麼會聽不懂陳芙話裡的譏諷,臉色當場沉下。


  她向來涵養極高,對自己約束的也很好,從不會輕易跟人起爭執,但此刻她拳頭捏緊,想狠狠收拾陳芙一頓。


  同是將門之後,家裡都曾為大司為身後百姓在戰場上廝殺過,如今不過幾十年而已,陳芙這個後人都開始當街縱馬傷人了。


  瞧見趙錦莉的臉色,陳芙笑得更得意了,“怎麼著,你還想打我?”


  “你——”趙錦莉腳步往前就要抬手,卻看見譚柚從地上站起來。


  譚柚將巾帕收好,單手伸出攔住趙錦莉,不讓她跟陳芙動手,“到底曾是我太學院的學生。”


  今日這事陳芙本就是衝著她來的,以如今趙家在朝中的身份地位,如果攪合進來,弊大於利,說不定會被針對。


  譚柚看向這位將門之後,語氣溫和卻不容商量,“我來處理。”


  趙錦莉以為譚柚這時候還要護短,下顎緊繃,臉色很是難看,但依舊聽話地讓開。


  她也是太學院裡的學生,等著明年的武試,所以說譚柚也算是她的夫子。


  夫子有令,她不得不從。


  陳芙也從地上站起來,“夫子打算怎麼處理我?”


  譚柚垂眸將袖筒挽起來,“既然你叫我夫子,便承認還是我學生。我一向待人寬容,對學生更是以理服人。”


  然後譚柚抬拳,陳芙反應極快,條件反射般抬手去擋。


  結果這一拳隻是個幌子,譚柚出的其實是腳。


  譚柚借勢往後小半步,一腳踹在陳芙肚子上,將措不及防的陳芙踹的仰躺在地上。


  旁邊的趙錦莉,“!”


  趙錦莉看得目瞪口呆,一切發生的太快,她都沒反應過來。


  主要是譚柚挽的是袖子,她跟陳芙一樣,以為她出的是拳,誰成想是腳。


  尤其是,譚柚聲音溫溫和和的,動手之前語調都沒有半分變化,她說要——


  以理服人。


  趙錦莉看著躺在地上滾了一圈才爬起來的陳芙,微微往後退兩步,感覺用不到她了。


  畢竟譚夫子的這個理,用勁實在大了些。


  陳芙爬起來朝旁邊啐了一口,“奸詐!”


  “這叫聲東擊西,”譚柚道:“身為武生,就是這麼學的兵法?”


  譚柚站在原地,微微抬手,“那我這次告訴你,我出的是拳。”


  陳芙提拳上來,同時戒備地防著譚柚的腿,然後,她手腕跟上次一樣,揮過來的一瞬間便被譚柚握住。


  譚柚捏著陳芙的手腕,微微往身側一扯,膝蓋朝上一頂,又打在她肚子上。趁陳芙吃痛的瞬間,譚柚一腳將她踹回到地上,連躺的位置跟剛才都大差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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