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遊到安從鳳面前,讓安從鳳誤以為能捉住他,“畢竟,我舍不得你呢。”
“對啊,”安從鳳眼睛微亮,雙手握著趙錦鈺的雙手,深情款款地注視著他,“皇宮雖好,那也是多人共享一妻。你若嫁我,我定專心待你,此生此世,一心一意。”
趙錦鈺眼睛彎彎,小拳頭輕錘安從鳳肩膀,“我也是,你放心,隻要你活著我定不改嫁她人。”
安從鳳聽見“改嫁”二字,臉色一僵。
她好不容易謀劃來的一切,怎麼可能拱手讓人,就算是這紅杏爛在她後院裡,都不允許出牆。
趙錦鈺又掃了一眼榜單,“走吧,我回去問問祖父,看之前杏榜出來後就定親這話還算不算數。”
他愁起來,嘆息著說,“你看你,你要是考了第一這些是不是都不用發愁了?也不用我去求祖父答應你我的事情。”
趙錦鈺眼睛滴溜溜轉起來,話跟著話道:“萬一祖父說,不舍得我嫁人要你入贅,也都是因為你沒考上會元的錯。”
安從鳳小心護著趙錦鈺從擁擠的人群裡出去,她本來就因為沒考上會元心情不好,現在被人擦碰著肩膀跟手肘,情緒更是煩躁。
“入贅?”安從鳳以為自己聽錯了,硬是擠出僵硬的笑容,含笑說,“我家就我一個女兒,母父雙親也都在,怎麼可能入贅呢。阿鈺,莫要開玩笑。”
“我家也就我一個兒子啊,跟你家那個酒樓客棧比起來,國公府的家業更大。”趙錦鈺不高興了,站在原地不動,甚至輕輕跺腳表示自己生氣。
“還不是因為你沒考上會元,”他道:“是你能力不夠出眾,才變成現在這般局面。”
“我連中四元,如今也隻是第二不是落榜。”安從鳳臉上本來就虛假的笑容有些撐不住了。
她本來就有自己的驕傲跟自尊,一再被趙錦鈺埋怨,加上原本心情就不好,此時也有些火氣。
趙錦鈺輕嗤,“會元面前誰記得解元?第一面前誰認識第二?”
他伸手指向蘇虞那邊,蘇虞已經準備拿收來的銅板請全院同僚吃糖了,“她們為何簇擁著第一而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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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要麼實力說話,要麼家世說話。你安家,在這塊地方,能給你提供什麼?”
見安從鳳被人戳了痛腳,臉色一下子慘白難看起來,趙錦鈺往前走半步,抬手撫摸安從鳳緊繃的臉,忽地笑了,“所以,你要靠我趙家才能立足。”
安從鳳驚詫地垂眸看著貼上來的趙錦鈺,感覺很是陌生。
這副身子她摟過無數次,就差更進一步,應該是極為熟悉。
可此時,趙錦鈺那張臉依舊是乖巧討喜的模樣,聲音也如常,可整個人給她的氣質和感覺,跟之前截然不同!
像是什麼東西褪去偽裝,露出本來的模樣。
趙錦鈺輕輕拍著安從鳳的臉龐,彎著眼睛,“你跟我公然親密,我依舊可以靠著太君後的關系進宮當貴君,而你安從鳳不行。誰在嫁你之前都要好好考慮一下,會不會得到我跟國公府的報復。”
趙錦鈺松開安從鳳往前走,隔了兩三個人,見安從鳳沒跟上來,才回頭看她,“是選擇入贅還是選擇跟國公府為敵,你自己掂量哦~”
“我等你啊,好姐姐~”
安從鳳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趙錦鈺一個柔弱的男子,伸手四兩撥千斤似的,將擋在他面前的人輕松撥開。
他一路暢通無阻,別說擠了,別人都挨不到他。
安從鳳,“?!!!”
安從鳳後背出了一身冷汗,桃花眼都睜圓了,比剛才看見榜單時的震撼還大。
這、這還是那個柔弱不能自理的趙錦鈺嗎?
昨天他吃核桃時,還是嬌滴滴地讓她去找工具來開。
如今看來,他徒手捏碎核桃都不是問題吧?!
安從鳳忽然感覺自己掉進趙錦鈺的陷進裡了,一步步,一件件,她所以為的計劃,不過是照著趙錦鈺所要的結果按部就班的進行。
如今她幾乎跟趙家套牢,她要麼選擇破釜沉舟攀上更高的枝,要麼隻能入贅趙家。
陽春三月的清晨,湿氣跟露水都沒那麼重。
可安從鳳站在人群外,像一顆霜打的菜一樣,整個人都不對勁。
安從鳳手腳冰涼四肢沉重,頭腦卻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陡然發現,京城裡的水,竟是那麼深。她原以為的遊刃有餘,隻是因為對上的都是市井百姓,而非官宦之家。
跟朝堂上這些廝殺出來的朝臣相比,她過於稚嫩青澀,那點手段都不被看在眼裡。
而對於趙錦鈺這種京城世家子弟來說,小地方來的她,沒有家世跟功名,更沒有談條件的資格。
在這裡,誰人不是七竅玲瓏心,誰的算計又比誰的少?
安從鳳臉色陰沉下來,雙手緊攥成拳。
既然綁在一起,那她便要跟趙錦鈺鬥鬥。她不信自己一個女人,還拿捏不了他!
想入朝堂,誰不是與虎謀皮,全看誰能撐到最後!
安從鳳朝自己落腳的地方走,才走出不遠,就看見趙府的馬車停在前面。
趙錦鈺晃著兩條腿坐在車前橫木上,抬手招她,甚至嬌俏,“想明白了嗎?”
安從鳳溫柔含笑,如沐春風一般,絲毫看不出剛才兩人險些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她走過來,伸手將趙錦鈺臉邊的碎發挽到耳朵,“自然,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
趙錦鈺笑得很開心,“我就知道你聰明。”
聰明又隱忍,那便留不得太久。
趙家馬車離開的時候,蘇虞等人才從人群裡出來。
跟其她三人比,蘇婉像是被人糟蹋過一般,整個人都恹恹的。
她側眸睨蘇虞,“我要告訴阿柚你用我賣錢。”
“這話可說不得,”蘇虞惦著手裡的錢袋子,“不然幾文錢一次,顯得你多便宜。”
蘇婉,“……”
白妔幫蘇婉揍蘇虞,吳嘉悅咋舌,“你家出奇人。”
四人賺了銀子,準備去街上吃早飯。
吳嘉悅猶豫一瞬,從懷裡掏出塊碎銀子,喚來路邊一個跑腿的,低聲跟她說,“麻煩你去吳府報喜,高聲說吳嘉悅得了第三。”
那跑腿的一聽連連擺手,“不行不行,上次去過,沒得賞銀不說,還被趕走。”
吳嘉悅將銀子放在她手裡,“我給你,你去說。若是有人趕你,你就邊跑邊喊吳嘉悅的功名。”
跑腿的低頭一看銀子夠足,這才露出笑意,往上拋了下銀子說,“好嘞,您放心就是,我絕對喊到整個府邸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能聽見再停。”
“多謝了。”吳嘉悅松了口氣。
蘇虞從背後撲過來,伸手扒在吳嘉悅肩上,“怎麼著,還是想讓伯母知道啊?”
吳嘉悅伸手將蘇虞胳膊從身上扔掉,隻別開視線說,“餓死了,快去吃飯。”
“還是想求誇獎嘛,”蘇虞笑,將錢袋子塞蘇婉懷裡,追上吳嘉悅,輕展扇面,轉著手腕輕輕煽動,“隻要你付銀子,我跟白妔變著法的誇你,如何?”
白妔,“便宜好用,保準你聽的舒舒服服。”
蘇婉低頭數了數錢袋子裡的銅板,又掂量一下,眼睛慢慢亮起來。
她小步追上三人,輕聲推薦,“會元的親口稱贊跟擁抱,你值得擁有。”
吳嘉悅,“?”
吳嘉悅詫異地看著蘇婉,痛心疾首,“你怎麼能跟她們同流合汙!”
蘇婉仰天嘆息,“阿姐她賺的實在是太多了。”
她們所謂的多,其實也就幾兩銀子。
吳嘉悅頓時覺得她們沒出息!
果然都是老蘇家的人!
吳嘉悅雖然不樂意,但被三人圍著強行各種誇贊,沒扛住,淪陷在這一聲又一聲的吳狀元裡面,最後掏錢付的飯錢。
吳嘉悅,“……”
陰謀,都是陰謀!全是糖衣炮彈。
吳嘉悅拎著自己的錢袋子,正要說她們怎麼這麼能吃,就見蘇虞帶頭,拱手道:“謝小吳大人請客。”
白妔跟蘇婉有學有樣,“謝小吳大人。”
吳嘉悅嘴唇動了又動,然後低頭打開錢袋子,抿緊嘴角的笑意,輕咳兩聲,揚聲道:“老板,再來籠肉包子。”
小吳大人今個高興,大家吃個夠!
此時吳府——
吳思圓坐在書房裡,在看司牧的新稅政策。她從自身的經驗,給了幾條建議。
皇上司芸病重之前就不愛看折子,偶爾想起來才會翻兩下,現在她整日在養心殿裡養病,更不怎麼理會朝政。
所以吳思圓跟司牧合作都不需要偷偷摸摸找人傳信,直接堂而皇之的遞折子。
她正提筆寫著呢,就見下人快步進來。
“大人,門口來了個報喜的,說大小姐杏榜取得第三的好成績!”
下人是真心高興,聲線都是歡快的。
吳思圓微愣,捏著筆的手一頓,烏黑的墨點就這麼從筆尖掉在白紙上。
以她如今的地位跟關系,她自然知道吳嘉悅考了第幾。她甚至都比吳嘉悅本人知道的還要早。
吳思圓臉上的肉輕輕顫動,連帶著手上的筆都握不住。
她壓住情緒,抬頭問下人,“誰來說的?”
下人回,“一個跑腿的,拎著個銅鑼在吳府門口大喊,像是想要賞銀。”
吳思圓站起來,探身問,“來了幾個?”
下人,“一個。”
下人也是說完才一愣。
像吳府這種高官大戶人家,怎麼可能隻有一個報喜的。就像上次,趕走一批又來一批,至少來了十幾個,都是等著討賞錢的。
那時候吳家母女對外來說關系正僵,怎麼可能給報喜的賞銀。
按理來說,這次應該沒人再過來自討沒趣,可為何此時門外那人還如此執著呢?
吳思圓想笑,又忍住了,臉皮抽動一時間顯得很扭曲。
她連連點頭,“好,好,好啊。”
這三個字,一聲比一聲低,最後有些說不下去。
吳思圓雙手撐著桌沿,低頭看桌面上的折子,心裡頗為酸澀暖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