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團可真是恨鐵不成鋼,嘆氣,她反問:“我倒是想讓你上的,但你能嗎?”
如今,放眼全國,也就隻有總空有兩隻天鵝,可以來跳《天鵝湖》。
但她這個老師懷孕了,可不就得陳思雨上?
第79章 烘焙配方
每一個芭蕾舞演員, 都有《天鵝湖》情結,當踩上舞鞋,踮起腳尖的那一刻, 誰都想成為白天鵝,李倩也一樣
這些年, 她堅持排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 能穿上白裙,跳白天鵝。
機會來的比她想象的早多了,但是,她居然生生的錯過了?
手撫上肚皮, 她一聲沒吭,扭頭就跑。
曲團看在眼裡,喊來一個男孩子,悄聲說:“你去趟馬警衛員家,通知馬警衛員一聲,就說李倩同志很有可能要去打胎,讓他把他媳婦兒盯緊點。”
李倩性子軸,為了能跳白天鵝,很有可能會悄悄去打胎。
她可以糊塗,任性,因為舞蹈苗子太少,曲團不得不遷就著她。
但也絕不能給她慣一個, 什麼都由著她性子來的毛病!
這天下午, 李倩的婆婆親自上歌舞團, 給李倩請了個長假, 養胎去了。
……
再說陳思雨。
按理, 往年的慰演都是由許主任帶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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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雨既能慰演,還能挑大梁跳《天鵝湖》,她當然高興,但她也很好奇,許主任去哪兒了,為什麼不帶隊。
跟著曲團進了辦公室,她遂問:“曲團,許主任呢,她為什麼不帶隊呀?”
曲團的辦公室裡有電話,她忙著要打電話,遂示意陳思雨等著自己,接通了電話,她雙手捧著話筒,用一種格外謙卑的語氣問:“同志,請問我們小許接受完調查了嗎,你們可以把她放回來了嗎?”
對方說了句什麼,陳思雨並沒有聽到,但曲團的臉色瞬時就變了,捧著聽筒說:“我為許主任擔保,她沒有任何思想方面的問題。”
但對面不由分說,就把電話給掛了。
曲團悶了會兒,再一個電話打出去,這回接電話的人語調高亢,清晰,一聽陳思雨就知道是誰,她是梅霜。
“梅老師,思想部的人把我們小許帶走了,也不說她犯了什麼錯誤,就是一直留在思想部,要她反省,這都一周了,還不放人,怎麼辦。”曲團說。
思想部是一個臨時單位,管全國的思想委員會,權力特別大。
在私底下,大家都叫它是新時期的76號,軍統局。
梅霜一聲冷哼:“那幫人是因為咱們在法藍西外交搞的好,眼看著法藍西要派文藝團來交流,眼紅嫉妒了,不敢整咱們,就拿小許開刀了吧。等著,我現在就去找他們要說法去。”
哐一聲,電話掛了。
曲團長久的沉默著,突然抬頭,見陳思雨還在,忙說:“我都把你給忘了,回去收拾收拾,去慰演吧,許主任沒啥事,過幾天就會回來上班的。”
陳思雨都聽見了,也知道她們這趟出國樹大招風,現在被某些人給盯上了。
許主任都在思想部呆了一周了,就證明她嘴巴很硬,啥都沒說。
而現在,眼看思想部不放人,曲團找來梅霜,救人去了。
上輩子,關於這十年,陳思雨聽說最多的,就是各種思想部故意整人,制造冤假錯案,打擊報復,排除異已的事了。
而在她經歷過的上輩子,那幫人要退出歷史舞臺,至少還要六七年。
而他們現在找許主任開刀,隻有一個目的,就是不想讓《天鵝湖》上演。
她小聲問:“曲團,許主任真的不會有事嗎?”她還擔心一點:“萬一許主任被揪了小辮子,咱們團挨了批,《天鵝湖》還能上嗎?”
曲團語氣堅定:“當然能。”又意味深長的說:“在法藍西,咱們東方芭蕾還被稱這為是中國功夫呢,據說文化周搞完以後,全法藍西興起了一股東方熱,你還不知道吧,最近,法藍西正在跟我們國家協商,要來一次文藝訪問,那可全是咱們的功勞,放心大膽的排練吧。天,塌不下來的。”
文藝代表著開放,而文藝團體的出訪,接待和演出,能夠促進交流。
按理,宣揚本國文化,以文藝促交流,促外交,是所有人都樂於看到的。
但是思想部是靠批人,鬥人發家,立功,爬上高位的。
他們不希望思想批評這種形式結束,自然就會想盡辦法阻止文藝的興盛。
現在的陳思雨,滿打滿也才二十歲,有耐於如今的形勢,她可以上臺,也可以挑大梁,甚至還可以率隊出訪慰問演出。
但別的方面,出頭的事情她就不能做了。
隻有梅霜那種去過根據地,進過戰壕一身勳章的人,才有資格跟那幫人叫板。陳思雨也幫不到她太多,能做的,就隻有把演出任務完成好。
……
雖然報紙沒有報道過,但今年一年,首都已經往西南戰區輸送過好幾拔人馬了,就高大光,吳太行,馬自威那幫子新兵,都已經調過去了。
大家嘴上不說,但心照不宣,都知道那邊正在打仗。
而在這年頭,人們的覺悟都特別高。
一想到在打仗,可以進戰壕,全團的人都來報名,大家搶著要上。
按往年的慣例,都是八大樣板戲必須上,歌舞則一率不選。
這次既然是陳思雨來做主,八大樣板戲,她就隻選了《小二黑結婚》和《紅燈記》裡的鐵梅,剩下的,她全選了唱歌和舞蹈。
她覺得戰士們在前線那麼辛苦,應該更想聽像《瀏陽河》、《走西口》、《繡金匾》等,能讓他們回憶起家鄉,想起親人的歌曲才對。
話說,本來曲團說好的是由陳思雨帶隊。
但等她把名單報上去,請批時,曲團在她的名字前面加了個副字,又在她的前面加了個,慰演隊隊長:冷梅。
寫完,曲團解釋說:“聽說是你帶隊去慰演,冷梅同志怕你太年青,沒經驗,就主動請纓,說準備跟你搭班子,陪你一起去。”
要說別人上前線,陳思雨都不覺得有啥。
但冷梅就不一樣了。
雖然目前發生的戰爭屬於國家機密,外界知道的人很少,可是,動用的全是國家最精銳的飛行部隊,而冷兵,冷峻父子目前都在西南。
在北城,就隻有冷梅陪著梅霜。
雖然說戰爭是發生在別的國家,我國也隻是出動了空軍部隊在空中進行偵察輔助,打配合,文工團也不可能去戰壕,火線上。
但陳思雨聽人議論過,據說在邊境上,經常會有流炮流彈飛過來,冷家父子已經在前線了,冷梅去了,萬一碰上流彈流炮啥的呢。
也許她是著急老爹和弟弟,想去看看,但陳思雨覺得未免太冒險了點。
她問曲團:“這事兒梅老師知道嗎,她能同意讓冷梅同志去前線?”
曲團說:“就是梅霜老師發話,讓冷梅同志去前線的,你們年青人幫咱們衝鋒陷陣吧,我們這些老家伙們,拼了這身老命,幫你們穩大後方。你們功勞越大,我們的底氣就越足,上前線是很危險,梅霜還那麼疼女兒,也舍不得冷梅同志去前線,但是思雨,咱們現在如果不反抗,那麼,以後我們的下一代,就還要生活在,舞臺上永遠隻有八部樣板戲的環境中,對吧。”
陳思雨點頭:“對!”
梅霜那邊是這樣的。
自從法藍西興辦了華國文化周後,先是《天鵝湖》要重新公演了。
緊接著,法藍西政府向外交部投遞了文藝訪問的橄欖枝,在明年,皇家歌劇院的文藝工作者們就會來國內交流匯演。
而這,全是思想部和它的後臺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他們正在瘋狂的想辦法,妄圖以整人的方式,阻止《天鵝湖》的公映。
並間接阻撓皇家歌劇院的來訪。
而在思想部工作的,是一幫雖然又紅又專,但比較年青,也沒有上過戰場,進過戰壕的年青人們,他們大多巧舌如璜,能言善辯,可因為沒有戰功,想對著老首長們開刀時,就沒什麼底氣。
所以他們常年四處籠絡,拉攏老革命先輩們,希望能有老前輩為他們撐腰,站臺。
可老革命們並不喜歡他們的工作風格,不喜歡整天批這個鬥那個的,但凡思想部來請,大家都會裝病拒絕,或者借故推辭,沒人會搭理他們。
就在這種情況下,梅霜卻反其道行,主動請纓,跑到思想部去掛職了。
她跟冷兵倆,早在出國前就悄悄復婚了,而現在,隨著西南那邊打仗,她的丈夫和兒子都在戰場上,她自己呢,又是解放前去過前線,進過戰壕的。
要冷梅再去一趟西南戰區進行慰演,那麼冷家一門,就是全家皆上過戰場的光榮家庭。
這樣既紅又專的老革命,思想部當然願意要。
而因其耿直,直爽,有話就說的性格,思想部的後臺,那個專以鬥人為樂的小團體,也沒想到,她的這趟掛職之旅,會別有用心。
而她去了之後,給自己列了個任務,就是在過年期間,針對文藝界,要召開一次專項整頓,批評大會。
思想部的人正愁沒借口整文藝人士了,可謂瞌睡遇著了枕頭,立刻就把梅霜的批評大會,列為單位的重點任務了。
最近一段時間,在她的指揮下,正在全力的,四處搜查小黑料,捉小辮,爭取在過年時,召開一場聲勢浩大的批評大會。
但其實,早在出國,去法藍西的那段時間,梅霜從陳思雨這兒學到了一套,以其人這道,還施彼身的卑鄙手段。
明面上,她指揮著大家四處挖文藝人士的黑料。
但其實私底下,她的批評大會,是為思想部,和它背後的後臺準備的。
再有曲團裡應外合,她們也在四處捉對方的黑料。
既然無法用常規手段打敗那幫人,那就整人,到時候看誰整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