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丫鬟苦笑道:「大小姐,就讓二小姐痛痛快快地哭一回吧。」


4


知道問題出在哪,事情就好查了。


原來自母親有意為我議親後,李姨娘便著急上火地暗中替汀蓮尋婿,甚至重金求到一個所謂的通靈媒婆那去。


程夫人也找到這個媒婆,但隻字不提兒子的癖好,從媒婆那打聽到了謝氏女急著議親。


李姨娘對程公子有七分滿意,隨後程家上門與母親議親,母親婉拒,讓她感覺寶貝失而復得,這七分滿意便變作了萬分急迫。


所以她頭昏腦漲地送出了那塊帕子。


所幸隻是一塊帕子。


這塊帕子很快會回到謝家,不會有更多人知道它曾到過外男手裡。


母親怕汀蓮想不開,讓汀蓮搬去她的院子。


而汀蓮自痛哭過一回後,身上的鬱氣散去不少,倒也算因禍得福。


我看見她在我院門外徘徊,招手讓她過來。


汀蓮苦笑道:「姨娘做得再不好,也是為了我好,雖然我早說過千萬遍不需要。可牽連姐姐為我煩心,是我的錯……」


書靈半隻腳踏進來,見我們貼在一處說小話,又退出去守在門口。


下一刻,我腦中響起書靈的心聲。


【二小姐,唉,可憐寶寶,被她娘逼著高嫁做老王爺的續弦。後媽哪是好當的啊?老王爺的女兒都生了崽了,一嫁進去就當外祖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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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頑固動不動威脅兒子不給世子之位,要跟新夫人再生一個兒子。犟兒子動不動嘲諷繼母貪慕權勢嫁老男人,連他親娘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人家父子倆吵完架還是親父子,可憐後娘左右為難。


【李姨娘指靠她把自己接出府當貴婦人,好回家跟夫人叫板,死活不許她回娘家訴苦,壓著她苦熬都熬抑鬱了,搞得人家年紀輕輕就自殺。】


天殺的!


我終於理解書靈發現我看程公子畫像的心情。


我打斷汀蓮,鄭重道:「可她隻辦了壞事,心也未必見得有多好。她從前讓你當眾難堪,現在著急忙慌地要你盲婚啞嫁,究竟是為你好,還是拿你替她爭氣呢?」


我放緩語氣,「我們親姐妹不說二家話,你一向耳根子軟,可人生漫漫,不止婚姻大事,你的任何決定都要自己拿定主意才好。」


我知她心思敏感,極少這樣對她說話。


汀蓮噙著淚應是,又問:「姐姐,此事可有連累你?會不會拖累你的親事?」


我說:「不必擔心,並沒有,我一切都好。」


書香門第林家的主母遞了拜帖來。


林公子年幼便有小神童之名,經皇室考察過人品,選為端王伴讀。


有了前車之鑑,哥哥託那位同窗打聽了一番林公子的私事,確認過他潔身自好,堪稱不近女色。


母親也十分謹慎,與林夫人商量好同去京郊百花園賞花,讓我與林公子「湊巧」見一面,我看中了再往後談。


母親說:「既要湊巧,就簡裝而去不必繁瑣,以免弄巧成拙。」


我道:「再如何簡,書靈必須帶過去。」


5


百花園裡,我與林公子偶遇。


他下意識後退兩步,拱手行禮:「我不知有年輕女眷在此,若有衝撞,還請小姐恕罪。」


我笑道:「公子言重了。」


匆匆一面,談不上喜歡,但確實是眼神清正的才子。


再回頭,就見書靈呆呆地望著林公子的背影。


【那就是林嘉?不錯,果真生得貌美。】


等了半天沒下文,我忽而想起書靈不知道這是假偶遇真相親。


回府後,我清清嗓子:「書靈啊,你覺得林公子怎麼樣?」


書靈說:「眉清目秀,彬彬有禮。」


是的,我也這麼覺得。


但書靈的反應太平靜了,一句額外的心聲都沒有。


我明示道:「今日我是去與他相親的。你覺得若我嫁他,如何?」


一息,兩息,三息……


一刻鍾過去。


書靈僵硬地笑了笑:「哈哈,小姐,你開玩笑的吧?」


我再激她一把,說:「不開玩笑,若你也覺得好,那你以後就要喊他姑爺了。」


書靈立刻說:「不好!」


我問:「眉清目秀,彬彬有禮,家世相當,何處不好?」


書靈沉默半天,深呼吸一口氣。


我期待地看著她。


「小姐,我隻想說好還是不好呢,其實懂得都懂。不懂的我就不多說了,說了你也不明白,你也別來問我怎麼回事。其實你懂的我也懂,誰讓我們都懂呢。不懂的話也沒必要裝懂,懂的人也沒必要說出來……」


我揪住她耳朵:「停!」


書靈訕訕閉嘴。


我問:「他到底好不好,很難說嗎?」


書靈:「懂的都懂……」


我捂住她的嘴,主動凝神聽她的心聲。


【天殺的,這相親名單到底是誰給小姐安排的?拖下去賜一丈紅亂棍打死流放寧古塔打入地獄十八層永世不得超生!


【眼睛不好用就挖出來讓我幫你洗洗,實在不行給我當下酒菜吃了吧!怎麼淨找來這些一看就想嫁、再看嫁不了一點的啊?】


我說:「哥哥查過的,林公子人品不錯。」


書靈:「唔。」


【哈哈,罵到大公子,算是我踢到鐵板啦!幸好小姐不知道我心裡想什麼,不然我就要被打入冷宮了。】


我默默地看著她。


她在我這兒有無數張免死金牌。


我松開了手,不自覺嘆氣:「我這些心思汀蓮和其他小姐妹不懂,芸娘胎像不穩我怎能惹她操心。」


書靈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姐哪愁如意郎君呢?今日出門也累了,小姐早些歇息吧。」


【嗚嗚,讓我醞釀一下措辭,明天鼓起勇氣告訴小姐真相!】


於是我安心睡去。


第二天醒來,書靈不見蹤影。


「書靈姐姐的娘昨夜病得厲害,她連夜歸家去了。」


我連聲問:「可帶了大夫去?」


「小姐放心,夫人讓府醫跟著去的。」


「你跑一趟,將城東專治肺痨的周大夫也請過去,多的銀錢給書靈備用,趕快。」


書靈曾在山匪禍亂中以命護我,後來母親還了她一家的身契並贈厚禮感謝。


書靈堅持留在我身邊,在我院中不是下人而是半個主子,亦是我的好姐妹。


一天過去,那邊傳來消息。還是老毛病,性命無憂但精神不大好,書靈在那邊陪幾天。


我長舒一口氣。


擔憂淡去,我又忍不住想,林公子究竟哪兒不好?這次也是林夫人刻意隱瞞嗎?可林夫人不像奸詐之人。


我喚來小廝,讓他們去打聽。


6


查了三天,林公子十分清白。


書靈也回來了。


但我問她,她還是不說。


【小姐你別怪我,我真的鼓起勇氣想告訴你的。但這氣憋著憋著,您猜怎麼著,又泄了。】


天殺的。


我陰森森地盯著她。


小丫頭來稟報,說後門有一位書童,說是林公子有要事相商。


我有些茫然。


林夫人對我很滿意,但那日相見林嘉對我並不熱情,為何今日走後門卻又不避下人地邀我出門?


書童低眉順眼,但語氣堅定:「謝大小姐放心,一定安全地將您送到再送回來,不會有不長眼的在外頭亂傳。」


這書童的裝扮氣度不是賊人能假扮的。


我思索著,餘光瞥見書靈。


她表情松快,心聲也輕快。


【林嘉能有什麼緊急的大事啊?我知道了,他是要跟小姐坦白嗎?太好了,這種事還是得當事人自己溝通啊,小姐,別愛他,沒結果。】


於是我答應了。


書靈跟著我上了馬車,這馬車卻不是往林府的方向。


書童主動解釋:「京城內人多眼雜,我們主子有一處僻靜的私宅,方便議事。」


簾子掩得嚴嚴實實,等下馬車時我才發現已到了京郊,面前是一座幽雅清貴的宅邸。


我疑竇叢生,這可不像是年紀輕輕的林嘉能擁有的私宅。


書童引路到一處小院,示意我隻身進去。


隱隱地,我聽見人聲。


一個是林嘉。


另一個有些耳熟,一時半會想不起是誰。


走近後,我聽清了他們的對話。


「怎麼,林嘉,你真要求娶謝氏大小姐?你要與她三書六禮,與她成親拜堂?你喜歡她?你有多喜歡她?」


「你胡攪蠻纏什麼?隻是百花園偶遇一面,非要如此編排謝姑娘嗎?」


「喲,謝姑娘,才見了一面呢。你我相識十餘載,你喚我卻永遠那麼生分。」


裡面一陣噼裡啪啦響。


我走到門邊時,就見兩個男子擁抱著。


準確地說,是林嘉被另一個男人抱在懷中親吻。


隨後林嘉用力推開那人,一旁展櫃上的玉雕被撞掉摔碎了兩個,又用手背狠狠擦自己的嘴。


「君臣有別,殿下永遠是殿下。」


我終於認出來,另一個男人是端王。


我幼時與皇室有些緣分,其實早認識林嘉和端王,但彼此不熟悉。


太後嬌慣小兒子,見端王不喜讀書就將林嘉大材小用給他做伴讀,養得他驕縱恣意。


且他幼年時替皇帝擋下一碗帶毒的湯,險些沒命,因此連皇帝都不好管教他。


端王抬眼與我對視,也不惱林嘉頂撞他,淡定道:「你整天君臣有別的。俗話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本王要親你一口,你怎麼不給本王親?」


林嘉看起來在努力思索其中的關聯,隨後反駁道:「瞎說,這不一樣。」


端王反問:「有什麼不一樣?你非要死嗎?你死了本王讓你的謝~姑~娘~給你陪葬。」


林嘉罵道:「癲公!」


「你不講君臣有別了?」


「殿下,你真是癲了!」


「……」


林嘉氣衝衝地轉身往外走。


這一轉身,就正與我對視。


林嘉驟然慘白了臉:「謝姑娘,你怎麼在此處?」


端王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一幕,面帶笑意,像是料定我會惱羞成怒甩臉或撒潑,與林嘉鬧翻。


我隻是端莊地笑:「多謝端王殿下相邀,請臣女看了一場好戲。」


7


林嘉說:「我可以解釋。」


其實無須他解釋,聽了這麼久,足夠我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說:「書童請我來時說林公子有要事相商,那便商議一番。」


林嘉也想通其中關竅,冷聲對端王說:「既然是殿下的意思,那便借用殿下的書房。」


林嘉與我平和地往外走,端王的笑掛不住了,一張臉黑沉沉的。


書靈也終於突破了書童的阻攔衝過來,老母雞護崽似的替我擋住端王的視線。


我久違地聽見她的尖叫心聲。


【懸著的心終於死了,雖然早知道林嘉一生未娶和端王過從甚密,他倆極有可能是一對男同,但親眼見到還是很震撼啊。


【天殺的,你倆親嘴就親嘴,喊人家相親對象來看幹嗎?是覺得兩個人接吻太寂寞,感覺中間還能站個人?還是需要有個人幫你倆對準嘴啊?


【端王你這個癲公,我都有點嗑你倆了,你幹嗎把我的小姐變成你們你追我逃的一環啊?小姐做錯了什麼,玉雕又做錯了什麼?下頭男,退!退!退!】


進了書房,林嘉看著書靈。


我瞥見書靈眼裡冒出的八卦之光,說:「她是我的心腹,不用回避。」


【嗚嗚,小姐對我的評價這麼高嗎,我一直以為我是狗腿子呢。】


我拍拍書靈的狗頭,拉著她坐下。


林嘉跟戰犯似的站在我倆面前,我說:「林公子不必如此,我想,你本也沒有牽扯到我的意思。」


林嘉告訴我,他與端王牽扯不清已有好幾年,因此推脫了好幾門林夫人有意定下的親事,也傳開了不近女色的名聲。


——外人不會想到,他近的是男色,還是端王。


他從前用專心苦讀的借口搪塞,但年紀漸長仕途正好,旁人虎視眈眈,林夫人也一心為他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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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端王誤會或許與我有關。我因好奇你的人品,遣人打聽過你的私事,是我冒犯了,還惹了端王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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