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表示認同:「確實,在知道它價值不匹配的時候,我就收手了。」
本以為姚娜察覺到我諷刺的意味,會暴跳如雷。
沒想到她隻是輕飄飄地掃了我一眼:「祝你分手愉快。」
我恍然大悟。
本想跟以前一樣順著她的話頭和她來上幾百回合。
但看了看手上的鑽石,還是忍住了,算了,無論怎麼說,還是我賺了。
「謝謝。」這句話是真誠的,畢竟君子論跡不論心,反正送我鑽石了,管她是為啥送的。
「嗤」她擺擺手,「我才不稀罕你謝我呢。」
她從手袋裡掏出一張邀請函遞向我:「下周我生日,邀請你。」
這貨不會憋了個大的招數在等著我吧,我有點擔心但還是接過了邀請函。
姚娜見我收了邀請函,手不自在地搓了搓胳膊,「記得來,我走了。」
她嫋嫋婷婷地走了,及腰的卷發順著她的步伐晃動,走出搖曳的姿態。
我低了低頭,嘴角上揚,好像這樣的日子也不錯。
14
等我走到後臺,人已經走得七七八八了。
我爹坐在一張皮質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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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那個人穿著一身袈裟,面容慈悲,正一顆一顆地捻著佛珠。
嘴上還無聲地念著什麼。
我走過去,我爹站起來,對著我說:「快見過無量法師。今天的護身符就是無量法師加持過的。」
無量法師,無良法師,我抿了抿嘴,沒讓自己笑出來,我爹這個老頭子是不是被騙了。
這東西哪能信啊。
但我還是順從我爹,恭敬地彎了彎腰:「無量法師好。」
無量法師抬頭看向我,眼裡有我讀不懂的東西:「二位是有大機緣的,望多加珍重。」
我爹疑惑開口:「大師您說的是?」
我的心咯噔一下,他是知道些什麼?
我也緊盯著無量法師,卻隻見他笑了笑:「天機不可泄露。老衲要回寺裡了,施主請留步。」
「爸,我送送大師。」
我跟著大師走出去,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大師,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他不開口,我不知道他是裝神弄鬼還是真的知道些東西。
聽到我問,他停住了腳步,轉身看向我,又抬頭看了看天:
「因禍得福,天賜機緣,老衲無解。阿彌陀佛。
「施主不必再送。」
無量法師漸漸走遠,我仍站在原地想,天賜機遇?
也確實該是因禍得福,要不是我掉進水裡,怎麼能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呢。
正想著,手機響了起來:「閨女,送方丈上車了沒,我等你回家呢。」
「門口等您呢。」算了,天大地大,回家最大。
剛剛跟著無量法師,心裡想著事情還不覺得冷。
此刻,站在門口,正對著風,衣著單薄的我有些瑟縮。
倏地,一件帶著溫度的長風衣掛在我腦袋上:「穿吧,別凍到。」
熟悉的音色在耳畔響起,我微愣地看向他,是邢彥。
我看著他身邊的周燦看著他,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有些慌亂了,畢竟我以為,他隻會去商務場合。
這種慈善性質的晚宴,他從未參加過,剛剛我看到的也隻有周燦,沒有他。
我以為,他是不會來的。
他大概是來接周燦的吧,我自嘲道。
「謝謝你的衣服。」我不敢看,也不想看邢彥的表情,隻是拿後腦勺對著他。
喇叭聲由遠及近地響起。
好像過了很久,車才落定到我跟前。
我正準備上車,周燦叫住我:「唐小姐!我和……我和邢總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突然想到衣服還披在我身上,我拿下來,放在手裡抖了抖又遞回給他。
他沒有伸手接。
我等了一會兒,心裡有些煩躁了。沒意思,真的沒意思。
手一松,風衣順著我的手滑落在地上。
他和周燦一起怔住了,顯然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做。
我沒再管他們,徑直上了車。
唐方在車上,我爹不見蹤影。
「呵,有意思啊,唐優優。」唐方臉上露出玩味的笑,「戀愛腦落了次水就清醒了。」
是啊,清醒了。
總不能因為一件風衣就傻乎乎地再撲上去吧。
我承認在他遞給我風衣的那一刻。
他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的那一刻,我還是心動了。
應該沒有人會不心動吧,從小就喜歡的人對自己的一點的示好。
哪怕可能隻是出於教養,也足夠讓人心顫了。
但我好像長大了,我知道我可以心動,但我絕對不能為之付諸行動。
夢裡我的下場在警告我,它就像那把高高懸起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隻要我敢上前就會頭破血流。
我沒有回答唐方的話。
車子往前開,街邊的景色不斷向後退。
下雨了,雨滴在車窗上,刺溜地往下滑匯成一條線。
我看得聚精會神,腦子已經飄到不知道哪去了。
唐方看著我嘆了口氣,喃喃道:「你啊,是真的不知道人間疾苦,隻會為情情愛愛憂心。」
他淺淺地說話,我並沒有聽清:「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我說你,從小沒受過什麼挫折,才會為這點小事要死要活。」
我微笑點頭,表示認同。
是啊,小事。在生死之前,情愛又算得了什麼的。的確是小事。
15
「優優,你嘗嘗我昨晚做的蛋挞。」
我無奈地往邊上推了推:「今天去的寺裡,不沾腥,你也別吃。」
本來這次我也是打算一個人來清涼寺的。
但自從上次姚娜生日宴會,我送了她一幅國畫真跡,她當時震驚到差點落淚。之後,她就開始纏著我了。
她也許誤會了什麼,但我沒有戳破。
我想大概是我以前過於追逐愛情的時候,丟失了一些珍貴的東西。
現在它們逐漸回歸了。
不過,也不知道姚娜是怎麼知道我今天的行程的。
清晨六點,連我們家狗子樂樂還沒有從狗窩裡起來。
她就已經在我家客廳坐著等我了。纏著我非要和我一起去寺廟。
我無奈地看著她牽著搖著尾巴的樂樂,站在我的轎跑邊上,大有一副你不讓我上車,我就擋著不讓你走的霸道土匪形象。
拿著魚缸路過的老爹,也來摻和了一腳。
最後我認命地把轎跑換成了商務車。
一路上,姚娜就這樣嘰嘰喳喳地在我身邊說圈裡一些傳聞:
「上個月有個男星和鍾家那個小丫頭傳緋聞,被鍾家老大打了。
「前兩天,周家認祖歸宗的私生女在宴會上背假包。
「之前那個為了一個窮小子和南家斷絕關系的大小姐回來了。聽說那個男人家暴,被打得可慘了。
「哦!對了,還有你爸……」
我爸他喜歡釣魚,圈內人眾所周知,還是圈內小有名氣的釣友。
隻是他這名氣,多少有點水分。
他釣上來的那些魚吧,大多是買來的,這些我早就知道。
大概是什麼時候沒遮掩好,被圈子裡的人發現了。
中老年男人的面子還是要給他留點的,眼看著姚娜越說越興奮,我隻能摁住她的嘴。
她的話頭被我止住了,眼睛滴溜滴溜地轉了半圈。
拿開我的手轉頭看向我爸笑嘻嘻地討好道:「叔叔,聽說您的棋藝特別高超。什麼時候能見識下。」
我撲哧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哈哈,姚娜,圈內人誰不知道我爹是臭棋簍子啊。
「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爹輕哼了一聲,沒搭理我們倆。
姚娜戳了戳我的腰:「別笑了!」
幸好清涼寺馬上就到了,不然姚娜可能要在我的商務車上尷尬得摳出三室一廳了。
15
已經來了好幾次了,寺裡的小彌陀和我已經很熟悉了。
他快步走向我:「優優姐姐。」
快走到我面前時,他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師父今日不在,他交代我,如果您今日來的話,讓我把這封信交給您呢。」
說著遞給了我一封信,泛黃的信紙上,隻寫著寥寥幾個字:「緣來天注定,緣去人自奪,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一切唯心造。」我喃喃道。
小沙彌再次向我行了合十禮就走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虔誠地向他拜了拜。
無量法師給我的這段話,我不能很好地參透。
隻能妥帖地將信紙折好,放進包裡。
姚娜帶著樂樂不知道溜去了哪裡。
我在寺廟裡四處走走,已經來了很多趟了,但一點也不膩。
同樣的景色,總能發現不同的一些東西。
每一次,都能在這裡感受到靈魂被妥帖地安放。
我像往常一樣,走到別院。
那裡有一棵生命力旺盛的古樹,高高的樹冠上掛著許多紅色、橙色的飄帶。
飄帶上掛著的是許多人的酸甜苦辣。
這個點,一般都沒人。
今天不太一樣,我走近,看見一個戴著黑色帽子的男人坐在石墩上。
他俯身在一根紅色的飄帶上寫了些什麼,然後走向那個沒有掛著飄帶的樹冠上。
那個樹冠很高,是他蹦跳著也掛不到的那種。
我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地嘗試。
有一次差一點點就成功了,但風向一變,絲帶慢悠悠地飄落在地上。
我忍不住出聲:「那邊有杆子,你可以試試掛上去。」
他轉過身看了我一眼,又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輕輕的說了聲:「謝謝。」
但還是執著地想用自己的力量掛上去。
我在邊上看著,他彈跳,失敗,又彈跳,又失敗,直到小沙彌帶著姚娜和樂樂來找我。
「你認識?」姚娜在邊上看了一會兒開口問道。
「不認識,挺有意思的,就看了會兒。」我大致向姚娜解釋了一下。
「確實挺有意思的。」姚娜點頭認同。
16
出寺的路上,小沙彌順道送我。
我才得知,這個男人的妻子,死在地震裡。
「他曾和戀人來過這裡,諾,你看那個同心鎖,就是他們以前在這裡鎖上的。」
我看向寺外,密密麻麻的同心鎖在橋墩的鐵網上掛著。
「那個男人在地震的時候,獨自跑了,沒救他的妻子,所以常來這裡懺悔。」小沙彌撇了撇嘴,顯然是瞧不上這個男人的樣子。
姚娜也附和道:「跑都跑了,還立什麼深情人設。」
小沙彌極為認同地點了點頭,又興奮地同姚娜說著別的話題。
走到大門,小沙彌立刻停下了話頭和臉上的笑。
「還不過來?」無量法師對我們身後的小沙彌喊道。
「你可知錯?」
「弟子不該妄議。」小沙彌低下頭。
「去佛像前認錯。」
「是。」
直到小沙彌走遠,無量法師才開口道「老衲管教弟子不嚴,讓二位施主見笑了。」
「是我們的錯,大師您說得對,不該妄議他人。」我和姚娜學著向無量法師行了一個合十禮。
「您留給我的信……」
「我佛慈悲,一切根源皆有因果,行善者皆善緣,惡者自有定數。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