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託著腮,目光悠悠:“陛下不是說午後會給我驚喜麼?”
話音未落,隻見一道虛影掠入寢殿,回歸他的體內。
衛今朝手上,多了一件奇異的玉質衣裳。任何人看見這件玉衣,心中第一個反應都隻會是一個字——貴。
“……”梅雪衣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難道他以為送她一件又貴又漂亮的衣裳,就能安撫正在被恐怖的古屍殺咒追殺的弱小心靈嗎?
……如果玉衣足夠漂亮的話說不定還真可以?
她眨巴著眼睛,看著他一點一點展開那件薄如蟬翼的玉衣。
玉色純粹至極,以特殊手段制成了細絲,一縷一縷編織成衫,這種手段,梅雪衣竟是聞所未聞。
疊在一起還能隱約看出幽碧之色,展開之後便流光內蘊,透明得像是清水制成的衣裳。
梅雪衣:“?”
尺寸好像不太對。而且這件衣裳為什麼還有頭罩和指套?穿上去,整個人都被捂在裡面了。
正狐疑時,卻見他反手一披,將這件透薄的玉衣披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梅雪衣:“……”不是送她的!
視線忽地一凝,她情不自禁地慢慢睜大了眼睛。
他!碰到!衣裳了!
他一身陰火,不是碰什麼燒什麼嗎?
Advertisement
目光定在那件透明玉裳上,梅雪衣的心髒忽然在胸腔中狠狠一蹦。
碧火琉璃玉!
唯有此玉,能封得住九幽冥火。他給自己做了個玉軀殼!
他的身軀已貼了上來,左手溫柔至極地執起了她的右手,修長手指緩緩撫過她的手背。
每一縷玉絲都比頭發尖尖更加纖細,這般透薄的玉衣,讓她幾乎感覺不到什麼阻礙。
她難以置信地反手牽住他,一點點觸摸他的手。
修長的手指、漂亮的骨節,觸感又滑又涼。
他用力一帶,將她的身體整個攬到了身前。他垂下頭,薄唇觸著她的額頭,聲音隔著一層薄玉,顯得更加低沉曖昧:“喜歡嗎?”
梅雪衣心跳陡然亂了。
她真沒想到,竟能是這樣的‘驚喜’。
這玉衣制得當真是巧奪天工,他說話的時候,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唇在動,除了冷一些、硬一些之外,仿佛與真人並沒有什麼區別。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順著他的雙手捏上去,呆呆愣愣地捏了捏他結實的臂膀,扶上他寬闊的肩。
“陛下……”她問,“哪都能碰嗎?”
他默了片刻:“你想碰哪裡。”
她抬眸看他,隔著蟬翼般的玉衣,他的眸色已暗得灼人。
彼此的雙唇在這一刻忽然變成了磁石,一股難以抵御的吸引力襲來,她情不自禁地闔上眼睛,仰起臉蛋,微微啟唇。
一隻冷玉大手託住了她的後腦,另一隻手捏住她帶著殺咒的右手手背,熟悉的薄唇覆下,銜住她那嬌嫩欲滴的花瓣紅唇。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碧火琉璃玉隔絕了一切氣息,她沒能聞到那股熟悉的幽淡清香味道。
雙唇,也隻能淺嘗輒止。
梅雪衣完全能夠理解。畢竟是玉衣,能做到如此程度便已極為不易,無法再更加精細了。
他引著她走向白玉榻,溫柔地把她壓在被褥中。
右手被他緊緊扣在掌心,他單手解掉她的衣裳,帶著些遺憾的親吻從她的唇角輾轉至耳際與頸側。
隔著玉衣的手冰冰涼涼,奇異的玉石質感,落到哪裡都令她不自覺地微微蜷縮。
“陛……下……”
她的心底被他勾出了連天野火,將玉石染上了溫度。
“王後,”沙啞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為夫,總要好好履行自己的職責。”
兩個‘好’字被他說得意味深長。
又涼又滑的玉,與她若即若離。
梅雪衣的心頭翻湧著海嘯,迷離的眸光中,他的顏色更是俊得動魄驚心。
她的右手被他牢牢摁在一旁,隻有左手環著他。她抓住他的後頸,狠狠親吻他,揚起身體貼上去。
她沒敢去看那玉究竟是何模樣。
感覺陌生又新奇,白玉榻中,很快便隻餘一片破碎混亂。
*
梅雪衣的神智從半空緩緩歸來。
他是那麼熟悉她,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用潤物細無聲的手段,讓她數次失控地哭出了聲。
此刻她伏在他的懷中,心中糾結著甜蜜與羞恥。
“陛下……那個,”她咬了半天嘴唇,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是假的對嗎?玉做的。陛下是借助外物來……照顧我。”
不需要呼吸的幽冥鬼帝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額頭上青筋亂跳。
身為一個自大又狂妄的男人,居然在最不容質疑的地方被自己心愛的女人質疑了。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玉衣薄如蟬翼,照顧不了你!”
“那,陛下快樂嗎?”她抬起頭,望進他的眼底。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半晌,低低地笑了起來。
笑罷,貼到她的耳畔,沙啞低磁的聲音直直落向她的心底:“終究是不如親密無間。卻也不賴。”
她的耳朵泛起了好看的紅色。
他笑著,捏了捏她的鼻骨。
看著她忘情的模樣,足夠讓他忘乎所以。重生歸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徹徹底底地把自己的身心全部交託給他。
一切都很完美,一點點薄如蟬翼的遺憾,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自從穿上了玉衣,他的左手便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她。
有他鎮著,她手背上的殺咒絲毫也沒有發作的跡象,老老實實地蟄伏了起來。
“摘星臺還需半月才能徹底完工,這段日子左右無事,可以四處走走。”他若無其事地望向她,“王後是否想要去會一會故人?”
聲調平緩無波,仿佛沒有半點吃醋的意思。
隻是在說‘故人’二字時,他的眼睛裡分明卻寫著‘死人’。
第三隻傀儡,黑。
梅雪衣裝模作樣地垂下眼眸,低低回道:“不必了。”
“嗯?”衛今朝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打量著她。
梅雪衣道:“黑是凡國的太子,與我們一樣遭遇了南帝軒轅仁的謀害。如今軒轅仁已被陛下滅殺,他的走狗龍臨府主亦已身死,黑必定可以安度一生,就算未能成就人皇之身,亦能成為一代聖君。”
衛今朝面無表情:“哦?王後對他倒是十分欣賞。”
“前世,黑之所以能夠逃到仙域,混入仙門之中,是因為它的臣子、將士個個拼了命要保住他們的太子,那麼多人願意為它而死,足以證明它深得人心。”
衛今朝的臉上陰雲越聚越密:“哦?如此說來,孤倒是非得見一見這位太子,向他好生討教治下之道了。”
“陛下在吃醋?”梅雪衣湊上前,在他鼻唇之間嗅來嗅去,“酸了!”
“沒有。”他把薄唇繃成了一道直線。
“沒有就沒有!”梅雪衣晃了晃他的手,“那便出發?”
他又狠又重地磨了磨牙。
“急什麼,”他扯起一抹假笑,“方才王後的表情……分明意猶未盡。”
在她低低的驚呼聲中,他翻身壓下,將她欺負得迭聲求饒。
隔了玉衣不夠親密,卻讓他顯得更加強勢冷酷。
兩情相悅,卻詭異地有種被強迫的錯覺。
總之更要命了。
*
南昭國太子夏侯玉身著玄色蟒袍,長身玉立,負手站在高牆之上。
這位太子生得極為精致俊秀,身材稍嫌單薄,遠遠望去,隱有幾分病今朝的風姿。
衛今朝擁著梅雪衣瞬移而至,落在距離夏侯玉百丈外的城牆陰影中。
他盯著那個氣質卓然的青年人,眸色沉靜得如同一片深海。
“夏侯玉。”他淡聲道,“方才路過軍營,聽著此人聲望頗高。”
梅雪衣驕傲地揚了揚下颌:“做傀儡的時候,黑最有王者之風。原來黑的名字叫做夏侯玉,好聽。”
衛今朝:“……”吸氣,不氣。
他皮笑肉不笑:“為何叫他黑。”
“喜著黑衣,不愛笑。”梅雪衣用介紹寶貝的語氣說道,“特別沉穩,出手又準又狠,就像夜色下的王。”
衛今朝:“哦。”
不爽,極度不爽。他開始後悔,為什麼要來這裡自找不痛快?就留在朝暮宮的白玉榻上,把她化成一灘水,讓她心裡眼裡除了自己之外再無旁物,讓她沁出生理眼淚,讓她在激蕩之中哀哀求饒,難道不比跑到這裡吹風受氣強?
唇角微繃,眸色深沉。
梅雪衣偷眼瞄他,忍不住把頭轉到一旁噗嗤噗嗤地笑。
“什麼人?!”她的笑聲驚動了城牆上的將士,他們終於發現這裡多了兩個不速之客,“有刺客!保護太子!”
“是寇國派來的妖人!警戒!警戒!”
“當心!這些妖人的妖術厲害得很,防不勝防!”
兩三息之後,熊熊火光將這一段城牆照得亮如白晝,弓箭手一層疊一層,像疊羅漢一樣,將數不清的箭矢對準了衛今朝和梅雪衣。
人群緩緩兩分,一雙金浮邊雲紋黑靴不疾不徐地踏入戰圈。
“太子殿下,危險!”
夏侯玉抬了抬手,城牆上霎時一片寂靜,隻聞緊張的呼吸聲。
梅雪衣揚起笑臉,眼睛裡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要不是衛今朝緊緊攥著她的右手,她可能已經撲上去了。
她最喜歡的就是黑!
夏侯玉的目光冷冷淡淡地掃過來,落到梅雪衣真誠甜蜜的笑容上,不禁狠狠一怔。
這是幹什麼?美人計?
呵,寇國可真是花樣百出,毫無底線。
不過眼前這大美人,可真是賞心悅目啊!好看且不說,竟還有種熟悉和親切的感覺,叫人誤以為一見鍾情。
呵,一見鍾情?寇國的狗賊可真是打錯了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