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時候,孫月推門,探頭進來:“淺,快要到你啦,咦,程總又在啊......”
這個“又”字就很靈性。
孫月說完,意識到自己又口無遮攔了,捂著嘴趕緊退出去。
“我去工作了。”
虞淺剛走出去沒幾步,程驍南忽然叫住她,舉起食指大幅度擺動幾下,像看演唱會時陶醉的聽眾那樣。
隨後,他笑眯眯地問:“小迷弟有個問題,今晚要不要再一起看個電影什麼的?”
程驍南的笑容一直都是好看的,很有感染力。
“嗯,去你房間看。”
不過這一晚的電影,虞淺又沒能看完,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冬天容易犯困,電影隻放了一半,她又睡著了。
程驍南依然是把她抱回臥室,然後自己拿了房卡,去虞淺那間房睡。
可能是日有所思,臨近起床時,程驍南做了個挺真實的夢。
夢見虞淺在凌晨穿著她那件輕飄飄的薄睡袍,推開房門,走進來坐在床邊,問他:在這裡,還是沙發上。
這夢吧,有點邪乎。
他剛把手搭在虞淺肩膀上,房門就被敲響了。
程驍南幾乎是從睡夢中猛然驚醒的,他穿著睡衣,揉了幾把頭發。
打開門看見外面的人是韓初時,起床氣幾乎到達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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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初看見他,滿臉溫和的笑意幾乎僵硬,下意識往門上的房號牌看了一眼。
程驍南看著不怎麼客氣,沉著臉靠在門邊。
“虞淺她是......換房了麼?”
韓初很快收斂神色,又變得文質彬彬起來,“不好意思,我是向工作人員打聽過的,還以為虞淺還在這間......”
有那麼一個瞬間,程驍南忽然起了壞心眼。
就像當年他聽到虞淺說,喜歡學霸,或者是他聽見韓初的那條語音時那樣,他也不準備這個一看就是對虞淺有意思的男人痛快。
程驍南慢條斯理地整理著睡衣袖口,回頭看了眼空蕩蕩的房間:“虞淺沒換房,還在睡,要我叫她一下麼?”
還不等韓初說話,他又加了一句,“不過我不太建議你現在叫她,她昨晚很累了,我希望她多睡一會兒,有什麼事兒,不然等她醒了再說?”
-
虞淺這一覺睡到將近8點,睜眼時,程驍南的臥室裡拉著厚重的遮光窗簾,她按了遙控器,等窗簾慢慢敞開,才從床頭拿了水杯,喝下半杯水。
手機裡有兩條程驍南的未讀信息。
第一條說了一大堆。
說是早晨被敲門聲吵醒,還以為是她被他的溫柔細心打動,主動過去投懷送抱的,結果一開門,是韓初。
並轉達了一下,韓初說在樓下大堂等她、想等她睡醒和她聊聊的意願。
這條信息特別長,第二條信息倒是很簡單。
隻有一個字,表達了程驍南的心情:
【嘖。】
虞淺好笑地給程驍南回復,說自己已經醒了。
等兩人收拾好下樓時,韓初果然坐在酒店大堂的等候椅上,正對著電梯間這邊,看見他們出來,韓初笑著站起來,叫虞淺:“淺淺。”
這個時間還算早,酒店大堂裡沒什麼人,虞淺今天有個拍攝工作,要持續到下午,來不及吃早點,程驍南先去了一趟酒店餐廳,打包兩份早餐,準備到公司吃。
他拎著牛皮紙袋裝著的早餐,很是大度地說:“你們聊,我去把車開過來。”
虞淺看了程驍南一眼。
出門前這弟弟明明不是這樣的。
翻箱倒櫃找出兩條款式差不多男款厚圍巾的人也不知道是誰,非要和她戴情侶款。
現在裝得倒是挺像那麼回事兒。
程驍南還以為虞淺和韓初能聊多久,車子停到酒店沒幾分鍾,虞淺就出來了。
他還有些意外:“這麼快?”
想起韓初那些“男人年紀小不靠譜”的論調,虞淺皺了皺眉,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本來也沒什麼可說的。”
送完虞淺後,程驍南才發現自己手機忘了拿。
他獨自開車回酒店取手機,見鬼的是,韓初還坐在酒店大堂,不過神情看起來和早晨看起來不大一樣,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程驍南的車鑰匙圈套在食指上,一路轉著,慢慢晃到韓初身旁:“你怎麼還在這兒?”
可能是因為從小優秀到大,韓初表象再溫和,骨子裡也是心高氣傲的人。
看見是程驍南,韓初表情不太好,聲音輕輕,語氣卻是硬的:“酒店你家的?”
程驍南頓了頓:“不好意思,還確實是我家的。”
韓初這才抬眼,正眼看著程驍南:“我聽淺淺說,你是她剛交的男朋友?”
韓初的語氣是十足挑釁的,但程驍南的重點在於,虞淺親口和情敵承認自己是她男朋友。
所以他笑得還挺燦爛:“嗯哼,怎麼?”
不知道虞淺同韓初說過什麼,他情緒看起來很不好,眉眼低垂著,沉默良久才說,你知道她和那個服裝設計師的事情麼?
“知道。”
韓初眼裡似有詫異:“你知道?還和她在一起?你和她之間,隻是玩玩的那種,還是真的在談感情?”
程驍南幾乎氣笑了:“你叫韓初,對吧?”
對方點頭。
“你聽著,這世界上,會有很多人愛虞淺,因為她值得得到很多的愛,甚至更多。但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裡,一定有我,卻不會有你。”
程驍南面對韓初,語氣冷了下來,“不論她同誰有過什麼樣的經歷,我隻要她快樂。比起所有緋聞,我隻需要她快樂。這位學霸先生,你不能隻喜歡她美麗的外表,卻覺得她的靈魂配不上你。實際上,無論你有什麼樣的成就,是你配不上她。”
程驍南越說越生氣。
這世界虛偽黑暗、物質拜金、捧高踩低。
太多人白日做夢,在網絡裡八卦吹牛、潑別人髒水、不肯把時間用在努力上,卻在看到比自己優秀的人時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是這個世界,配不上虞淺!
面前這個男人,文質彬彬,看著溫潤秀氣。
曾經虞淺給他存的備注名字是“韓初(學霸)”,裡面幾多崇拜,幾多羨慕,這些程驍南都不得而知。
他隻知道,韓初一定讓虞淺失望傷心過。
她一定在她對韓初崇拜時,聽到過韓初人雲亦雲地對她誤解過。
她一定在她不快樂時,聽到過韓初自詡正義的質問。
無論虞淺的追求者是誰,程驍南從未小覷過對方,甚至在他們對虞淺的傾慕上懷有尊重。
但此刻面對韓初,程驍南已經沒有一點耐心。
在韓初攔著他說:“你不了解淺淺,我和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一定不是喜歡你的。上次見面,她隻說你是她的老板,如果她喜歡你,她會主動介紹你的,也許她隻是為了氣氣我,才說你是她的男友......”
呵。
還挺會把自己當回事兒。
“麻煩,借過。”
程驍南用手裡的皮質手套隔開韓初的手,覺得這人腦子肯定是有點問題。
他沒再和韓初說話,回樓上拿了手機下來,韓初還坐在那裡。
程驍南沒理他,回到車子裡,把手套和手機都丟在副駕駛位,腦子裡見鬼地浮現出韓初那句“你不了解淺淺”。
放屁,我愛她8年。
我不了解你了解?
你了解你不知道怎麼愛她?
傻逼。
因為這份賭氣,程驍南沒回辦公區,直接去了虞淺工作的地方。
他過去時,孫月正站在走廊裡,神態小心地接通電話。
她拿著的手機是虞淺的,所以程驍南過去時,用眼神詢問孫月,怎麼回事。
孫月對著電話裡說了一句:“稍等一下彼得老師。”
她捂著手機:“程總,是彼得老師的電話,淺說讓我幫忙接聽。”
彼得倒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隻不過又要回國,想讓虞淺去接他。
程驍南倒是想起來,有那麼一件事,他可能還真是不太了解。
他接過電話,詢問彼得虞淺在國外時的車禍。
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有些擔心,虞淺在車禍裡是否有受傷。
畢竟當初提到虞淺的車禍,彼得在酒後哭得那麼慘。
彼得可能是聽到了“車禍”這樣的字眼,沉默半晌,聽聲音好像氣得跳腳:“我哭是因為我妻子是在車禍中去世的,虞淺那算哪門子車禍?她不過是騎著自行車撞到了綠化帶,把我種在裡面的一株玫瑰壓死了,讓她賠錢她就給我買了一塊披薩,小氣鬼!”
“我在幾年前出過車禍的。”
“車禍是真的,程度沒那麼重,損失了一點財務。”
程驍南回憶著虞淺對自己車禍的發言,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這姐姐诓起人來還真是自然!
-
虞淺一直工作到晚上,結束後程驍南載著她一起回酒店,路上程驍南一直有些沉默。
不過這種沉默,像是憋著什麼要說。
果然,等虞淺打開房門時,程驍南也跟著進來了。
他靠在玄關,忽然問:“姐姐,自行車撞綠化帶,疼麼?”
看來彼得是把“車禍”的事情告訴程驍南了。
虞淺面色如常:“可能那株玫瑰更疼。”
結果,程驍南幽幽說:“我怎麼覺得,覺得是我被騙的心更疼呢?你還有什麼是诓我的,能不能提前告訴我一聲?”
虞淺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件陳年往事。
那還是7年前,程驍南問她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她隨口說,學霸。
“說喜歡學霸。”
程驍南笑了,露出酒窩,拉了把椅子坐在虞淺面前:“那今晚幹脆就開誠布公唄?”
虞淺問他想談什麼,程驍南說要確定她會坦誠回答才談。
她點頭,算是答應了。
“你當初就真的沒對我心動過?走得那麼決絕,還刪除我聯系方式?”
虞淺用微信這麼多年,除了程驍南,她從未刪除拉黑過任何人。
當年在國外詆毀她的布蘭妮,她都沒主動刪除過。
可是為什麼面對程驍南,她會那麼果斷刪除呢?
明明答應了程驍南,要開誠布公。
但他問出來的這一刻,虞淺還是下意識垂眼,選擇了最能隱藏自己情緒的語氣,平靜地說:“心動過,不過工作的損失比心動更昂貴一些,所以我選擇了出國工作,有什麼問題嗎?”
程驍南笑了笑,起身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