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很美的粉白色碟或者夜蛾圍著虞淺撲閃著翅膀,飛著。
程驍南揮了揮手,把它往腳邊開著花的綠植旁趕:“你要找的花跟這兒呢,別往她身邊湊,這是我的花。”
虞淺端著咖啡杯,轉頭看程驍南。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放下咖啡,偏頭,湊過去同她接吻。
他們吻得很深,程驍南把她手裡帶著冰霜的咖啡杯拿開,和他的放在一起,擒了她的手背在身後,和她交換唇齒間咖啡的冰涼溫度。
那隻夜蛾飛過來,撲閃著翅膀。
往程驍南胳膊上衝。
兩人同時回眸,看著那隻夜蛾。
程驍南笑了:“搗什麼亂?”
他剛接過吻,嗓音沉沉,把虞淺抱在腿上,問:“繼續麼?”
虞淺的回答是,我要在上面。
程驍南把她抱起來,踢開房門,進屋。
隻留下兩杯沒喝完的冰咖啡放在門口臺階上。
窗外有不知名的鳥在樹上啼鳴,床墊發出有節奏的吱吱嘎嘎。
入睡前,程驍南睡意沉沉地同虞淺打著商量,說,下次再來,換一張新床怎麼樣?
虞淺“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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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為心情放松,虞淺夢到她初遇程驍南時的場景。
那年她21歲,開著扎眼的紅色跑車,停在老舊的學校後街,程驍南從後牆裡扔出來的滑板砸中了她的車尾。
18歲的少年身高優越,身上的校服穿得吊兒郎當。
他砸壞了昂貴的車子也並沒怯場,讓她一定要去4S店修理,免得被無良商家騙了。
他說,花了多少你來找我,我都賠給你。
後來他問她要聯系方式,她幹脆把胳膊伸過去,露出白皙的手臂,讓他把手機號寫在手臂內側。
夢境停留在程驍南舉著她的眉筆的時刻,他隻寫了個“1”,就停下來,抬眸看她。
虞淺睜開眼睛,陽光被窗紗籠著流入臥室,晃得她微微眯眼。
蕾絲花紋化成陰影,投落在床上。
她還沒完全從夢裡清醒,她知道,下一刻,夢裡的人就會微微斂起眉心,問她,你這細皮嫩肉的,我寫這兒你不疼?
虞淺想,那應該是她人生裡最初的悸動吧?
不然她為什麼會在那樣一個不快樂的日子裡,向一個陌生少年伸手手臂?
她動了動胳膊,忽然感覺好像夢和現實交織在一起。
當年眉筆細膩的筆尖落在皮膚上的刺痒感居然還在。
虞淺從床上坐起來,下意識去看自己的手臂。
不是夢境成真,是她小臂內側此刻貼著一張半透明的淺紫色便籤。
便籤上當然是程驍南龍飛鳳舞的字體——
米蘭路37號見。
虞淺對著便籤笑了笑,撕下來,貼在床頭。
米蘭路37號是彼得的工作室,她去過兩三次。
因為彼得工作起來是個不拘小節的人,所以工作室亂的要命,各種布料、皮革堆積在桌面和地板上,還有裝滿紐扣的盒子、設計圖。
虞淺洗漱後,畫了個淡妝。
彼得這次說設計好的衣服一定讓她來國外試穿,可她到了這麼多天,彼得卻沒有提過什麼,偶然問起,隻說還在改動,做好了會告訴她。
再加上程驍南這些天有意無意總往彼得工作室那邊跑,虞淺不難猜出,彼得新設計的衣服,是程驍南為她定制的。
去彼得工作室的路上,虞淺突然覺得心裡有種從未有過的輕松。
前天晚上在超市門口,程驍南給一個陌生的小女孩買了棒棒糖。
虞淺問他為什麼,他說,人家小姑娘說了,在雜志上看見過你,喜歡你,都這麼支持我家姐姐了,我能不給買點禮物?
那天虞淺隻是笑笑。
從除夕程驍南播放過那份視頻之後,漸漸地,過去那些不快樂,好像也都消散掉了。
這麼多年她一直在對抗那些流言蜚語帶給她的傷害,也許從未贏過,但也從未被真正擊倒過。
程驍南的舉動讓她明白,也或許,她這樣的姿態,也傳遞給了別人一點點,哪怕一點點的勇氣。
足夠了。
鄰居家的孩子們滑著滑板從她身邊經過,年紀比較小的男孩停下來,同她說,今早給花園裡的花澆水時,他看見她家門口有兩隻咖啡杯忘記收回去,幫她收好了,藏在花盆後面。
虞淺笑著說,謝謝。
她最近總是在笑。
彼得的工作室離他們住的地方並不遠,她在路上突然有種衝動:
她想和程驍南結婚。
就今年。
彼得的工作室是一棟磚紅色的小房子,一共三層。
樓上兩層好像是租賃給了一個布藝公司,兼制床上用品和窗簾。彼得和他們關系不錯,常常約著一起去布料市場進貨。
可能是為了展示自己的商品,從樓下就能看到,樓上的所有窗子都半拉著窗簾,每一款花式材料都不同。
彼得的門敞開著,虞淺走進去時,程驍南就坐在正對著門的一張桌子旁。
看見她進來,他似乎松了一口氣:“姐姐,睡得好麼?我等你一早晨了,還以為你不來呢。”
“衣服呢?”
試好衣服,就問問他結婚的事情吧。
“什麼衣服?”程驍南裝傻。
虞淺站定在離他一米多遠的地方,看著他。
能看出他是心情很好的,身體舒展地坐在彼得平時辦公的旋轉椅裡,一雙大腿大咧咧地伸著。
隻是平時的那種撩一撩,虞淺還算在行。
但現在,她有些想問程驍南,今年要不要結婚。
這種問題問出口,算不算是她在求婚?
求婚的話,什麼都不準備可以麼?
會不會顯得有些草率了?
就在虞淺沉默的幾秒裡,程驍南推了下桌子,帶著滑輪的椅子順著他的力度向前。
他停在虞淺面前,問:“想什麼呢姐姐,別走神兒,今天真是有正事和你說。”
虞淺還有些心不在焉,但餘光裡,程驍南摸出一個扁扁的盒子,打開放在她面前。
黑色絲絨內襯的盒子裡,躺著一條紗質的東西。
“是什麼?”
“拿起來看看不就知道了。”程驍南嘴角帶著愉悅的弧度,把盒子又往她面前遞了遞。
虞淺其實還在考慮她來求婚的事情。
她是那種不太計較的女人,就像當初確定關系時,她沒和程驍南商量,就想著買房離他近一些。
現在她想要結婚,也同樣不在乎他們之間求婚的人是誰。
她持續走神著,把盒子裡的紗料挑起來。
指尖在空氣中頓了頓。
頭紗?
結婚時候戴的?
程驍南這幾天跟著彼得學習,親手為虞淺縫制了頭紗。
他託彼得找到了最輕的珠子材料,米粒大的珠子在陽光下輕輕閃著淡紫色的光,他在頭紗上用珠子繡了幾朵二月蘭。
虞淺愣了愣。
程驍南站起來,把礙事的椅子踢到一旁,幫她把頭紗戴上。
他後退一小步,看著她,然後笑了一下:“不是我自吹自擂,我覺得這頭紗我做得真不錯。”
他這樣說著,單膝跪下去。
程驍南太緊張了,他跪下去之後才想起來,婚戒還在珠寶套裝盒子裡。
他索性握起虞淺的手,吻了吻手背:“姐姐,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他這是求婚?
他先求婚了?
虞淺搖了搖頭,程驍南噌一下站起來,緊張得嗓子都啞了:“不願意?”
他也不給她解釋的機會,拉著人往裡間走。
裡間原本是彼得放成衣的地方,但現在那些亂糟糟的模特和服裝都不見了,被清理得很幹淨。
桌子上敞開著禮盒,那些漂亮的珠寶靜靜躺在禮盒裡,婚紗在陽光下潔白得晃眼,裙擺用同樣的珠子綴繡著二月蘭的圖案。
“我不是沒準備,鑽戒、珠寶套裝、婚紗都有,你先別急著拒絕啊......”
虞淺打斷程驍南:“不是拒絕,我剛才來的路上,想到一件事。”
“嗯?”
“我本來也想問你,今年我們結不結婚......”
晚上,彼得為了慶祝程驍南的求婚成功,貪喝了幾杯,醉倒在沙發上。
程驍南不得不把醉醺醺的人扶起來,送回臥室。
他關好門退出來時,虞淺就坐在窗邊,身影籠罩在月色和燈光下,靜靜看著他。
程驍南說:“月色這麼好,我許個願吧。”
“又是舌吻麼?”虞淺問。
程驍南卻正色很多。
他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十分清晰:“希望虞淺,永遠駐足於我身邊,駐足於我心間。”
“好。”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正文就寫到這裡。
休息幾天,番外下周再更新吧,也會是肥章。
感謝我的讀者們一路陪伴,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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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番外-01
程驍南在求婚成功的當天夜裡, 發了一條朋友圈——
“她答應了。”
配圖是一張照片:
虞淺戴著他親手繡的頭紗,背對著鏡頭站在彼得的工作室裡間,微微垂頭, 幾绺發絲散在臉側,被光線晃成金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