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賤民!竟敢汙蔑本候!」
15
府堂上。
嫡姐衣衫不整地跪著,雙眼無神,頭發凌亂,臉頰高高腫起,上面手指印清晰可見,裸露出來的脖頸上全是青紫掐痕。
看見傅長垣牽著我進來,嫡姐立刻撲過來。
「侯爺,侯爺,你要請我做主,我不能嫁給胡老三,我是你的女人啊!」
傅長垣臉色大變,攬著我後退一步,喝道:
「你胡說什麼?」
「我沒胡說!」嫡姐抓住傅長垣的褲腳,「侯爺你忘了嗎,我們在你的書房數次恩愛,府裡很多人都知道的,你怎麼能翻臉不認了?」
祠堂外全是圍觀的百姓。
聽聞此事,全都激動得兩眼風光。
一個是京城有名的名士君子,一個是近日轟動一方的剛烈少女,兩人竟然偷偷有了奸情,豈不是將眾人當猴耍嗎?
事關自己的聲譽,傅長垣哪裡肯認。
他咬定是嫡姐發了失心瘋。
再怎麼說,他也是侯爺,隻要他不承認,誰也不敢把罪名扣在他頭上。
胡老三氣不過,轉而把滿腔怒火發泄在嫡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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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臭婊子!不知道跟哪個野漢子睡了,現在還胡說八道汙蔑侯爺,看老子等下回去怎麼收拾你!」
說完,揪著頭發就把人往外拖。
「侯爺,是你說妹妹無趣庸俗,對她沒有一點感情,你愛的人是我,我這才跟了你,如今這些話你忘了嗎?」
嫡姐抱著傅長垣的腿不撒手,哭得撕心裂肺。
那胡老三想是為了惡心傅長垣,竟然一松手任由嫡姐掙脫了出去。
眼看她要撲過來,傅長垣直接一腳踢過去。
「滾開!」
這一腳竟直接把嫡姐踢暈了過去,傅長垣看都沒看,轉身要走。
突然,有人驚呼。
「流血了!衛大小姐流血了!」
隻見一股蜿蜒的鮮血從嫡姐雙腿間流出來。
有些生養過的婦人一眼看出來,「這衛大小姐,該不會是小產了吧?」
16
經大夫診斷,嫡姐確實是小產了。
胡老三有了底氣,以嫡姐給他戴了綠帽為由,當天就寫了休書。
把人丟在了侯府門口。
這下傅長垣偽君子的名聲徹底瞞不住了,侯府門口全是來看熱鬧的,將大門圍得水泄不通。
管家來報,說嫡姐一直在吐血。
傅長垣氣得摔了茶盞,「誰都不許管她,就讓她在門口自生自滅!」
還真是跟上輩子一樣絕情。
我垂下頭,遮住眼底的冷意,語氣溫柔地勸道:
「侯爺消消氣,眼下這麼多人盯著呢,若是她就這樣死在侯府門口,侯爺豈不是要落下一個狠毒的名聲,為了她不值得。」
傅長垣氣得臉色發青,足足猶豫了大半個時辰,才終於點頭。
嫡姐被抬進來時,已經暈死過去。
傅長垣嫌棄地別過臉,「把人丟到柴房去,讓她自生自滅!」
他拂袖而去,竟是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我讓人把柴房打掃幹淨,加了一張床,又命人請了大夫。
好生照養數日,嫡姐才終於醒過來。
誰知她睜開眼看到我,第一句話竟是迫不及待地問:「侯爺呢?是侯爺把我救回侯府的,對不對?我就知道他舍不得我!」
剛剛小產過,她的嘴唇還毫無血色,提到傅長垣,臉頰上卻悄悄渡上了一層粉。
看著她這幅蠢樣,我隻覺得既可恨又可悲。
落得如此下場,還在惦記著男人,可笑的是,我上輩子居然死在了這樣一個人手裡。
嫡姐叫嚷著要見傅長垣,說是我善妒,不肯讓他們見面。
紅袖冷笑一聲,嘴裡跟飛刀子似的:
「大小姐,麻煩你先睜開眼睛看清楚這是什麼地方!」
「這可是柴房!下人都不住的地方,侯爺要是真對你情根深重,會讓你住這裡嗎?」
「還整天侯爺侯爺個沒完!我告訴你,要不是夫人求情,還替你請來大夫,你早就死在外面了!」
嫡姐不相信,「不,不可能!」
她瘋了一樣跳下床,連鞋都不穿,就這樣跑去了前院。
我沒讓人攔她。
「沒關系,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自從名聲受損,傅長垣就破罐子破摔了,整日帶著幾個紈绔子弟跟幾個舞姬在書房鬼混。
眼下估計正高興著呢。
她現在過去,隻會給自己找不痛快!
我早知道她會遭到傅長垣的羞辱,但我沒想到,傅長垣竟然讓嫡姐去陪那幾個紈绔子弟。
嫡姐回來時,頭發凌亂,臉頰紅腫,脖頸裡都是曖昧的紅痕。
她安安靜靜地爬上床。
沒哭,也沒再叫著要找傅長垣。
17
身子養好後,嫡姐在一個深夜來了我的房裡。
這次她臉上再也不見往日的跋扈。
一進來就撲通跪下,「求姐姐給我一條生路,隻要讓我留下侯府,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她未婚先孕,名節盡毀,若是回了衛家,等著她的隻有浸豬籠。
我慢悠悠喝完一盞茶,笑著應了。
事後,紅袖氣我太好心,「她都那麼對您了,您還讓她留下,我看她就不是個安分的人,心裡還憋著壞呢!」
我笑了笑,沒說話。
她不知道的是,我憋的壞可比嫡姐大多了。
嫡姐果然像紅袖說的一樣,待在府裡也不安生,一會要燕窩人參,一會兒要胭脂水粉。
紅袖指著嫡姐的鼻子大罵:「你怎麼還有臉說出這種話!我們夫人管你吃喝,還要管你打扮不成。」
我擺了擺手,讓紅袖按她說的辦。
並讓她把眼下時興的料子也給嫡姐送去幾匹,再讓繡娘多給她多幾件衣裳。
紅袖不情不願地去了,回來後,氣得直跺腳。
「夫人,您不知道,我去的時候,大小姐正在那兒扭著腰練舞呢!」
「我看她就是還要去勾引侯爺!」
看她氣鼓鼓的樣子,我摸了摸她的頭,忍不住笑。
她不知道,這些都就是我讓嫡姐去做的。
單單報仇有什麼意思?
這一世,我要看他們狗咬狗。
有了那些補品和胭脂水粉,嫡姐很快恢復了往日榮光,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等在傅長垣下朝經過的路上。
露出盈盈一握的腰肢,楚楚可憐地看著看著傅長垣。
「當初是我鬼迷了心竅,害得你名聲受損,是我的錯,侯爺,你盡管罰我吧!」
為著這事兒,傅長垣這些日子沒少遭人嘲笑,哪裡會輕易原諒她。
心情好了,隻冷冷地叫她滾。
若是心情不好,還要抬腿踹她兩腳。
面對這些,嫡姐隻默默垂淚,一步三回頭地走了,轉頭又會燉湯送去給傅長垣。
「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傅長垣煩不勝煩,抄起碗砸在嫡姐身上。
湯湯水水撒了嫡姐一身,她毫無怨言,隻痴痴望著傅長垣。
「都是我太過愛侯爺,這才口不擇言犯下大錯,如今侯爺怎麼對我,都是我該受著的。」
這些話說得情真意切。
我一個外人聽後,都覺得嫡姐一定愛慘了他,更別說傅長垣了。
日復一日,他看嫡姐的眼神回暖。
終於,在一個醉酒的夜晚,再次將嫡姐拉上了床榻。
19
這次之後,嫡姐日日陪在傅長遠身邊。
替他洗腳暖床,毫無怨言。
丫鬟私底下嘲笑她,「當初夫人抬她做妾,她偏要裝腔作勢立牌坊,如今倒好,混成了個通房丫鬟。」
「千金大小姐淪落這個地步,也不嫌丟人!」
嫡姐恍若未聞。
照樣日日守在傅長垣身邊。
她本是世家嫡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如今使出十分的功力討好一個男人,哪有人不心動的。
果然,不出半月,傅長垣就被她哄得服服帖帖。
不但讓她搬進自己房裡,還各種首飾衣料,流水一樣往嫡姐那裡送。
紅袖氣得大罵:「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夫人救了她的命, 她轉頭就爬侯爺的床, 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我回想起方才一抬眼, 嫡姐看向傅長垣的狠辣眼神。
忍不住輕聲笑了。
自從名聲受損之後,傅長垣甚少出門交際。
嫡姐心疼,說要去護國寺上香, 好給傅長垣祈福, 順帶再陪他去莊子上小住一段時間,散散心。
我二話不說,立刻讓人打點好行囊, 歡歡喜喜將兩人送上了馬車。
臨行前, 傅長垣難得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握著我的手說:
「晚青,你好好在家養胎, 我一定趕在你生產前回來。」
「侯爺和姐姐盡管放心地去吧。」我不著痕跡地抽出手,笑得溫婉:「我在家等你們。」
等到兩人的馬車緩緩離去。
紅袖又擔心起來。
「萬一侯爺樂不思蜀,不能趕在夫人生產前回來怎麼辦?」
我垂下頭, 輕輕撫摸隆起的肚子。
他一定會回來的。
「我自知寄人籬下,沒有發言權。」
「—「」20
傅長垣確實在我生產前回來了。
但卻是被人放在棺材裡, 抬著回來的。
他身上還穿著去時的那件衣服,隻不過早已爛得看不出從前的樣子, 不但一條腿不見了,就連耳朵都少了一隻。
「侯爺策馬時掉下山崖, 等我找到時, 他正在被野狼啃食。」
「對不起了妹妹, 讓你成了寡婦。」
嫡姐跪在靈堂前。
說這話時,語氣平靜,臉上的表情更是冷靜得嚇人。
看著棺材裡死相慘烈的傅長垣,我忍不住勾了勾唇, 「姐姐不用自責, 也許, 這就是命吧。」
朝廷命官意外枉死不是小事。
朝廷派了人來徹查,嫡姐作為唯一的見證人也被帶走, 直到我生產時都沒回來。
我生了一個兒子。
因為他的父親死了, 所以他一出生繼承了爵位。
成了整個王朝最年輕的侯爺。
兒子滿月那天, 獄中傳來消息,經過仵作檢驗, 傅長垣的死確實跟嫡姐無關。
「按理說,應該把衛大小姐放出來的。」
來報信的獄卒頓了一下, 看我沒什麼反應, 才接著說:
「許是獄中受了寒, 一大早去看時,衛盈小姐已經沒了氣息……」
我讓人把傅長垣挖出來跟嫡姐一起燒了。
然後同葬一墓。
紅袖不解,「直接把這對不要臉地扔一個棺材不就行了嗎, 幹嘛還要那麼費柴火燒啊?」
我把玩著手裡的小盒子。
這裡面原來裝的是那顆假死藥, 可在嫡姐跟官兵走後,卻突然不見了。
我告訴紅袖。
「侯爺和嫡姐兩心相悅,燒成灰可以讓他們,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生生世世都不分開。」
「這也算是我現在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事兒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