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我也是。」
21
眾人正有說有笑之際,大師姐突然停了腳步,僵硬地回過身,欲言又止的樣子勾起了眾人的好奇。
冬欣以為大師姐生氣了,被嚇得不敢說話,鑽進了溫至身後。
雖說大師姐平時也不苟言笑,但最近幾日,對我們也算縱容,很久沒見過大師姐這麼嚴肅的表情了。
「師父方才傳音,讓我們回去,不必捉這個妖了。」
我們這才松了口氣,不捉就不捉唄,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搞得人家緊張兮兮的。
「師父還說……」大師姐話語停頓了一瞬,「銀靈子此次出現,讓魔族燃起了希望,他們聚在一起,力量大漲。此前的活屍鬼,便是魔族人士所為。我們回蓬萊,是為了與魔族開戰,捉拿銀靈子。」
我簡直都要懷疑自己的耳朵了,銀哥雖是上古魔獸,卻也不屑於和那群小人為伍,這明顯是魔族的那些小將們感受到銀哥出世,以為自己有了靠山,才開始興風作浪。
我看向銀哥,他似乎沒有很驚訝,但眸色確實暗了下來。不行,我不會讓銀哥再次走向眾叛親離、失去生的希望背負汙名而死的結局,我絕不允許!
我當即反駁道:「師姐,我們與銀哥相處了這麼多天,銀哥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
「秋錯,那你知道冥界鬼火為什麼是暗綠色嗎?魔族造出了活屍鬼,而活屍鬼唯一的弱點就是鬼火。鬼火因銀靈子的法力而生,他跟著我們,騙取我們的信任,其中陰謀,又怎會讓你知道?」
大師姐說得如此肯定,我都快被氣笑了,「大師姐,你說的都是你親眼所見嗎?若不是,你又為何如此肯定?蓉城的沙患差點奪了我們的性命,若無銀哥,你此刻有命站在這裡抹黑銀哥嗎?」
「你!」
大師姐剛要發怒,便被夏恩攔住,勸說道:「大師姐,秋錯不是這個意思,不要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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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師姐不必替我求情,我就是這個意思。銀哥的迷幻咒出神入化,他若想得到我們的信任,何須如此大費周章,不過是念個口訣的工夫罷了。」我揚起下巴,與大師姐對視著,明明朝夕相處了這麼久,為什麼大師姐還是會對銀哥有偏見?
大師姐看向銀哥,問道:「我仍尊稱您一句前輩,我且問前輩,鬼火從何而來?」
銀哥的雙眼似是染上冰霜,他薄唇輕啟,冷淡道:「鬼火是因我法術而生,活屍鬼也確實畏懼我,不敢近我身。可此事確實與我無關,我救你們也不是為了騙取信任。」
「前輩,你確實救過我們。」大師姐蹙眉,良久,才接著說,「所以,你走吧,我們也要回蓬萊復命了。」
「大師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旁人都可以不信任銀哥,但我們不行,我們要信任他啊。」我看著大師姐,渴望得到一絲肯定的回應。
可大師姐坦然地承接著我的眼神,字字鏗鏘,「我隻聽從師父的命令。」
我環視著身邊的人,希望有人能站在銀哥這邊,給他一點相信,給他一個活下去的理由,「你們呢?你們一定相信銀哥吧?魔族有壞人,不代表銀哥也是壞人啊?」
眾人低著頭,回避著我的目光,不敢與我對視。
怎麼會這樣?銀哥是如何救我們於危難之中的,難道他們都忘了嗎?
「不必為難。」銀哥語調平靜,說了這話後便步步後退,下一瞬就化為煙霧離開了,我要追上去卻被晏臨死死扣住了胳膊。
他伏在我耳邊小聲道:「沒事,我們查出真相還前輩的清白,比在這裡浪費口舌有用得多。」
我點點頭,不再言語。
眾人沉默著回了蓬萊,昨夜的花燈節和剛才的說說笑笑,就像是一場夢一樣不真實。
我們共同跪在匯靈山復命時,我開始思考,到底是哪一步錯了,為什麼銀靈子還是站在了蓬萊的對立面?
腦海中又浮現出銀靈子手執一壺好酒,對著容景卿的方向舉杯一飲而盡,然後從容赴死的場景。
22
大師姐呈上了被封印的沙患,又匯報了青冥山捉妖的情況。
長老點了點頭,贊許道:「春榮向來讓我省心。魔族有卷土重來之勢,這一次,勢必要捉拿銀靈子。」
我挺直了身體,為銀哥解釋道:「活屍鬼之禍雖為魔族所為,卻無證據表明這一切與銀靈子有關。長老這個決定是否草率?」
長老瞪圓了眼睛,指著我憤怒道:「容景卿,你看看你教的好徒弟。」
我朝著容景卿和長老的方向叩拜了兩次,「長老,師父,我們這一路沒少受銀靈子的照拂,青山宗的人也可以做證。給一個人判罪,是要看他的行為,而不是看他的身份。」
晏臨偷偷扯著我的袖子,小聲道:「師父,快給長老認錯。」
我拽回了自己的衣袖,「他們根本就不準備調查這件事,就蓋棺論定此事是銀靈子所為。」
晏臨想要念個學聲咒控制我的喉舌,卻因為法力不敵我而無法成功施咒。
長老朗聲大笑,揮手道:「你們都退下吧,這個逆徒留下。看來你是中了那魔蟲的迷幻咒才會說這種瘋話。」
大殿上隻剩下我和長老,長老走下高臺,抬手之間我便被捆仙繩縛住手腳。
「長老,你到底為什麼這麼恨銀靈子,欲除之而後快?」
「真是不該留你到現在啊,當初你偷學禁咒,還給景卿施了思情咒,景卿仁慈,沒有讓你受罰,若按照我的意思,你早就被逐出師門了。」
「我沒有中迷幻咒,我可以自願離開蓬萊島,隻求長老徹查此事,不要讓任何人蒙冤。」
長老的拐杖在地上輕輕一點,我便感受到了錐心刺骨的疼痛,額頭不斷有冷汗滲出,一張口便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我疼到有些意識恍惚,隻能擰著眉頭瞪著長老。
「有些法術,就是不該出現。這世上就不該有迷幻咒。魔族也因為他重返六界而變得強大,你們下凡歷練經歷的事我當然知道。可是……他不該活著。」長老語氣中滿是散不去的怨恨。
我的神智微微恢復,強忍著疼痛,咬牙道:「長老,蓬萊身為仙門典範,更不該如此行事。法術沒有對錯高低之分,一切都在於使用法術之人。銀靈子的錯,在逐鹿之戰後就贖清了,難道……難道你不知道逐鹿之戰的真正原因嗎?」
長老雙目欲裂,氣憤道:「看來你並不配合我解迷幻咒,那就關禁閉,直到你迷幻咒被解的那一日。」
我頭痛欲裂,兩眼發黑,剛想再反駁幾句,卻不爭氣地暈了過去。
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晏臨,這是夢嗎?可晏臨將我抱在懷裡,這觸感是如此真切。
我很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隻能斷斷續續道:「我……我不是在……關禁閉嗎?你怎麼……也在?」
晏臨將食指豎在我嘴唇上,他的指尖微涼,讓我更清醒了些:「噓,師父你聽我說,我騙長老說我有解迷幻咒的方法。」
「吃竹子拉竹筐,你可真能編啊。」我雖然腦瓜子嗡嗡的,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懟晏臨。
「師父還能鬥嘴,看來傷得不重。前輩法力高強,隻要他藏身於幻境,就沒人能找到他。」晏臨一邊說話,一邊把手放在我後背上,為我傳輸法力。
我搖搖頭:「晏臨,我不是讓他活著,我是想讓他可以清清白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任何地方。」
晏臨苦笑道:「師父,我有時候也會覺得你中了咒,明明是個貪生怕死的人,偏偏可以為了前輩的名聲執著至此。」
「臭小子,說這話怎麼酸溜溜的!」我嘲笑道。
「可不就是吃醋嘛,師父最近眼裡可全是前輩。」晏臨抬手擦掉了我嘴角的血汙,滿眼心疼地望著我。
緊閉的大門打開,長老手持拐杖立於門口,佝偻著身軀,聲音沙啞問晏臨我的咒有沒有解開。
晏臨連連點頭:「稟長老,解了解了。」
下一瞬,我被晏臨施咒控制了喉舌,對著長老說出了違心的話。
沒想到我隻是受了點小傷,法力就已經在晏臨之下了,他身上的禁制被解除之後,進步確實神速。
長老給我留下「好自為之」四個字便轉身離去。
晏臨扶著我回了中仙島,躺在床上,我也開始思考。晏臨說的沒錯,來到這個陌生世界之後,我的第一準則便是——苟且偷生。
隻要能活著,怎麼認慫都沒關系,面子於我如浮雲。
拜師會和解情蠱,還有結識銀靈子,這一切事情的背後,我都隻有一個目的,活著。
如今為了銀哥的清白,我竟然被長老虐到半死不活,依然不願退讓。
「師父,你可真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
我拍了他腦門一下,「怎麼跟師父說話呢,你才王八。」
晏臨捂著腦門委屈道:「這是跟師父學的歇後語啊。」
「我那麼多優點你不學,你學我的碎嘴子,我也是服了。」收徒不慎啊。
23
接下來的日子我和晏臨留在中仙島修煉順便養傷,長老派了許多弟子去魔界捉拿銀靈子,每次都是铩羽而歸。
我想破了頭也不知道我孤身一人,如何能證明銀靈子的清白,現代社會疑罪從無,可是這個修仙世界,也太不講道理了。
到底如何證明一個人無罪呢?
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抬手揮了一掌,木門隨之打開。
夏恩和冬欣領著十個弟子整整齊齊地站在我門口。
我起身有些不知所措,「你們……」
冬欣跳進了屋子,把我摁回板凳上,「我們也相信前輩。」
我激動到說不出話,晏臨站在他們身後對我眨眼睛,我瞬間了然,回了他一個笑臉。
夏恩抱著手臂,「你也別太怪大師姐,她這個人就是比較古板,腦子轉不過彎。」
我嘆了口氣,「長老的意思,我也琢磨明白了。他也有他的顧慮,可銀哥又何其無辜呢?」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夏恩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沒事,我們齊心協力,會有辦法的。我們混進冥府親自審問魔族的人也不是不行啊。」
確實,若是我跨過長老,直接證明了銀哥的清白,長老也再無捉拿銀哥的立場。
「這種事還是我做吧,你們都是優等生,還要好好修煉等著未來飛升呢,我就沒那麼大的野心,我都想去凡間做凡人了。剛好闖了冥府被逐出蓬萊。」
晏臨舉起了手,「帶我帶我,到時候被逐出蓬萊,師父跟我一起回去繼承青山宗。」
我嘲笑道:「怎麼?我和宗主一起追著你捶?」
夏恩搖了搖頭,「就是要一起做,一起承擔。冬欣平時負責給長老打雜,有機會拿到長老的冥府通行令牌,我去穩住師尊。」
「還有你們。」夏恩指著身後的一眾弟子,「你們到時候就纏著春榮教你們法術,一定要拖住了。」
我拉起了夏恩的手,「牛啊,不愧是女主啊。」
夏恩反握住我的手,「去冥府的事,就要你和晏臨親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