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是好,若夫君知我與你……」我快急哭了。
忽憶起太子與晏王五感互通之事,整個人石化在原地。
夫君不會已經感覺到了吧?
晏王用肯定的語氣說:「他已知曉,估計此刻正在提劍趕來的路上。」
我嚇得瑟瑟發抖。
腦補了太子殿下揮劍刺穿我胸膛的畫面。
任何一個男人,看見自己的娘子和別的男人偷情,都會發瘋吧?
更何況,我偷情的對象還是他的孪生弟弟。
真要命。
給我一塊豆腐吧,我在他趕來之前撞死得了。
晏王手腕上的腰帶解開後,來幫我穿衣衫,安撫道:「別怕,有本王在,天塌下來本王頂著。」
他話音剛落,樓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太子一腳踹開摘星閣的門,用劍指向晏王,目眦盡裂:「翟久晏,孤要殺了你!」
07
我膽子小,嚇暈過去。
等再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到了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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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太子不在東宮。
我招來婢女梅兒,心情忐忑地詢問昨夜之事:「梅兒,本宮昨夜是如何歸來的?」
梅兒垂著眸說:「回太子妃,是太子殿下抱您歸來,昨夜殿下還幫您清洗了身子。」
經過梅兒這麼一提醒,我昨晚昏迷中隱隱有知覺。
我夢見太子在幫我沐浴,夢裡的他後槽牙都要咬碎了,可還是很溫柔,很仔細地幫我清洗著。
沒想到竟然不是夢。
難以想象,他幫我洗身子的時候,該有多傷心。
我愈發覺得對不起太子。
梅兒伺候我梳洗更衣,我又問:「太子他沒事吧?他現今身在何處?」
梅兒小心翼翼地稟道:「聽聞太子殿下昨夜在摘星閣和晏王起了爭執,二人皆負傷,皇後娘娘親往勸架,且下令封鎖了消息,無人知曉昨夜摘星樓發生了何事。太子殿下今早入朝,至今未歸。」
看天色,早朝已畢,太子尚未歸來,想必是被皇帝留下了。
昨夜母後勸架,陛下與母後定然知曉此事。
雖然其他人不知道,可足以讓我無地自容。
我萬念俱灰道:「梅兒,去尋一白綾來,須三尺之長。」
梅兒一臉警戒:「娘娘,您莫不是欲尋短見?萬萬不可!太子殿下上朝之前,特意叮囑奴婢,若娘娘問奴婢要白綾,斷不可予。殿下還一臉嚴肅言,若娘娘有半分閃失,定要奴婢人頭落地。」
夫君果然是懂我。
居然連我想要上吊都猜到了。
他捏住了我的軟肋,知我不忍心梅兒受罰,故意對梅兒放狠話。
行。
那我就不上吊了。
等太子回來,我再認錯。
無論他怎麼罰我,我都認。
梳妝畢,皇後遣太監前來傳口諭,說皇後娘娘請我過去陪她用膳。
我心中一凜,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母後此舉,莫不是要對我公開處刑?
倒不如直接賜我一杯毒酒,讓我一了百了。
08
我懷著沉重的心情,移步至皇後的坤寧宮。
皇後坐在膳桌前,和藹可親地招呼我:「晚螢,過來坐。」
我哪裡敢做啊?
我所犯之事,若放在民間,可是要拉去浸豬籠的。
我徑直跪地,認錯態度極為誠懇:「臣妾有錯,請母後責罰。」
皇後目光閃過一絲了然之色,起身將我扶起來,言語溫和:「錯在晏兒,你何錯之有?」
皇後平日待我極好,我們雖為婆媳,卻親如姐妹。
未料在此大是大非之事上,皇後竟能如此冷靜,毫無責備我之意。
她牽著我的手,令我坐下用膳,親自為我夾菜。
嗚嗚,這樣的婆婆去哪裡找啊?
皇後覺得我沒錯,可我自己不能是非不分,錯了就是錯了。
皇後愈顯大度,我愈感愧疚:「母後,昨夜臣妾醉酒,一時糊塗將晏王殿下認作太子,錯已鑄成,臣妾有負太子殿下,求母後責罰。」
皇後輕嘆一聲,風輕雲淡地說:「辭兒和晏兒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身形和聲音皆無差別,別說你醉酒認錯,我這個當娘的,亦時常將他們兄弟二人認錯,故而,實非你的過錯。」
皇後見我滿臉愧疚,安撫道,「錯在辭兒和晏兒。
「辭兒也真是的,明知道晏兒覬覦你久矣,昨夜宮宴畢,不送你回東宮,反叫你去摘星樓相候,平白給了晏兒可乘之機。
「再說晏兒,也是個沒自制力的,明知你是他皇嫂,還眼巴巴地湊上去,佔盡便宜的是他,錯亦在他。」
聽了皇後的一番言論,我的三觀被震碎了。
所以,我當真沒錯?
錯在是太子和晏王?
皇後也太懂安慰人了,來的路上我還想以死謝罪,經她開導,我心裡好受多了。
我小心翼翼地問:「母後,太子會休了臣妾嗎?」
09
「撲哧——」
皇後笑出聲來。
旋即覺此舉不妥。
遂收斂笑意,波瀾不驚道:「他怕你跟晏兒跑了還來不及,怎會休了你?」
我面露茫然:「啊?」
皇後繼而言道:「昨夜晏兒從摘星閣下來後,去找了他父皇,求父皇替他做主,憑什麼辭兒隻比他早出生半盞茶的工夫,卻好事佔盡,封為太子也就罷了,連他的女人也要搶,辭兒一再退讓,如今也是忍無可忍,不想再退了。
「他父皇亦覺自己一碗水未端平,懊惱當初未問過辭兒,便應允太子賜婚之請。
「故而,皇帝令辭兒二選其一,要麼將太子之位讓與晏兒,要麼將你讓與晏兒。」
我睜大了眼睛。
本以為皇後已經夠離譜了,沒想到皇帝更離譜。
這一家子,一個比一個荒誕。
太子之位和太子妃,是隨意可以讓的?
太子聽到他父皇說這種話,估計要氣吐血吧?
我追問:「那太子殿下如何作答?」
皇後淡淡而言:「辭兒毫不猶豫選擇將太子之位讓給晏兒。可你猜怎麼著?」
我震驚道:「怎麼著?」
皇後輕嘆:「晏兒不要太子之位,說隻要你。是以,今日早朝畢,兄弟二人雙雙跪於御書房外,求父皇為他們做主。」
我在風中凌亂。
皇家真是任性到了極致。
底線何在?節操又何在?
還能再離譜一點嗎?
皇後言至此處,扶額嘆道:「不知道陛下將如何定奪,手心手背都是肉。
「哎,早知本宮當初就不應一胎懷兩子,不過,這也不是本宮能選擇的。
「若他們兄弟倆互不相幹也就算了,偏偏還五感共通,眼下晏兒尚未娶妻,若他娶了別的姑娘當王妃,到時候洞房花燭夜,辭兒有知覺,那對你豈非不公?」
皇後不提醒我還忘了這一層。
若晏王娶了王妃,太子有知覺,那就更亂套了。
總不能咱們四個人過吧?
正沉默間,太後來報:「皇後娘娘,陛下那邊發話了。」
皇後眸光一亮,追問:「陛下怎麼說?」
10
我也豎起了耳朵。
報信的太監看了看我,仿佛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不便當著我的面。
皇後命道:「無妨,太子妃乃自家人,你直說便是。」
太監這才稟道:「是,娘娘。陛下說,讓太子殿下與晏王殿下自行商量,若是他們兄弟二人因太子妃反目,他就賜死……賜死太子妃。」
我嚇得一個哆嗦。
完了,皇帝要賜死我。
我這小命仍是不保的節奏啊。
皇後遣退太監,安慰我:「晚螢,你別怕,皇帝不過說說而已,把難題拋給辭兒和晏兒,讓他們自行決斷,若Ŧů¹他當真要賜死你,母後給你免死令牌。」
我感動地握著皇後的手,眼眶泛紅:「嗚嗚……母後,謝謝您。」
皇後拍了拍我的手背:「乖,無論你選辭兒還是晏兒,你都是母後的兒媳。你țų₀與辭兒婚後這三年的感情,母後是看在眼中的,母後想問問你,你對晏兒,可有好感?」
母後真是沒把我當外人。
我現在還是太子妃,她竟問我對晏王有無好感。
我瘋了才會回答。
「母後……」我支支吾吾,不願答話。
皇後給我吃定心丸:「母後隻是好奇,你大膽說,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麼,母後都不會怪罪於你。」
我緩緩道:「不瞞母後,其實臣妾當初嫁給太子時,以為解毒之人是他……誰知竟是晏王。」
皇後喃喃自語道:「原來你最初先喜歡的人是晏兒啊,此事母後亦有責任,當初晏兒若不是因為去行宮給本宮送藥,先向皇帝請旨賜婚之人會是他。所以說到底,是辭兒搶了他心愛之人。
「皇帝亦真是,不查清楚,就急著賜婚。
「不過本宮亦能理解他,你乃相國千金,皇帝原就有意為你和太子賜婚,隻是未料你與晏兒先互相喜歡上了。」
好了,他們一家子皆有錯,隻有我最無辜。
所以,嫁錯人和睡錯人,那都不是什麼事。
若皇帝真要賜死我,太子和晏王首當其衝不會同意,除此在外,皇後也會保我。
再不濟,還有我爹爹。
我爹爹畢竟是皇帝的老師,皇帝要是賜死我爹爹的掌上明珠,必將掀起風雨。
如此說來,我死不了。
我該吃吃,該喝喝。
難題交給太子和晏王。
主打的就是一個不內耗。
臨走前,皇後說:「其實此事如何收場,最終仍取決於你的態度,你若能當作何事也未發生,想必辭兒亦不會追究,晏兒即便再不甘,亦無可奈何。
「若你還對晏兒有情,母後替你們做主,畢竟手心手背都為肉。」
皇後不愧是見過大場面țū́ₙ的人,這都能忍?
11
從坤寧宮出來後,我去了御花園散步。
我立於一棵大樹下,怔怔出神。
樹上停著一隻綠色鸚鵡,它居然開口說話了:「嗨,老朋友,我是小綠。」
我被它的搭訕方式逗笑了:「老朋友?本宮可不認識你。」
小綠自來熟:「昨晚你與晏王在摘星閣翻雲覆雨之時,我就停在窗臺上,你太投入了,未察覺我的存在。」
我被它說得滿臉通紅。
這隻鸚鵡成精了吧?
它偷看便罷了,竟如此直言不諱。
萬一它大嘴巴,四處宣揚,那昨晚之事恐很快傳遍整個皇宮,乃至整個翟國。
「咳咳,給你糖果,你莫要亂說啊。」我自袖中摸出一顆糖果,剝開糖衣炮喂給綠鸚鵡。
沒想到綠鸚鵡竟極喜吃我給的糖果:「女人,你拿捏了我的軟肋,看在糖果的份兒上,我保證不向外人透露昨晚所見之事。」
這隻鸚鵡實乃有趣。
與它交談,我心情舒暢不少。
它食完糖果,一臉老成地說:「你可是在為昨晚之事煩憂?該選太子還是晏王?」
現在根本不是我選誰的問題。
我是太子妃,我還能選誰?
總不可能改嫁給晏王吧?
更何況,太子對我那麼好,我怎忍心再傷他?
至於晏王,我țṻ₎與他有緣無分。
見我沉默,綠鸚鵡感慨道:「不如都要了,反正他們五感互通,便宜外人,不如便宜你。」
連鸚鵡都這麼離譜,太癲狂了。
我嘆氣:「哎……」
小綠嘰嘰喳喳道:「一個是一見傾心的王爺,一個是日久生情的太子。
「一個把你捧在手心,一個把你置在心尖,確實是誰都放不下。
「他們為了你,連太子之位都不要,你給他倆一個家,țûₖ你有錯嗎?
「太子和王爺皆為你要死要活,擱哪家姑娘不迷糊?你隻是犯了世間女子都會犯的錯誤罷了。
「雖然你與太子在一起已經吃得很好了,不過,雙倍的快樂,難道不是更好?」
……
我憶起昨晚的畫面,臉愈發紅。
拋開別的不說,確實是雙倍的快樂。
若我是公主,他倆是面首,我或許真會將他二人都收了。
咳咳,打住,我怎麼能這麼想呢?
我有罪。
12
回到東宮,我給太子留書信一封。
說我要去行宮小住七日。
他見書信,應能猜到我眼下不知如何面對他。
欲先一人靜處,緩上一緩。
七日後的夜晚。
我挑燈回屋之際,被一雙手擁入懷裡,他的語氣飽含思念:「晚螢,孤甚念你……」
我心中湧起一股內疚,鼻尖一酸:「夫君,對不起……」
太子自責道:「為夫那晚不應讓你去摘星閣,才會釀成大錯,為夫不怪你,你無須自責。」
他愈自責,我愈愧疚:「你不怪我?」
「不怪。」太子話鋒一轉,「為夫欲將太子之位讓給久晏,為夫隻想要你,你可願隨為夫私奔?」
「私奔?」我搖頭,緩緩道,「我爹娘待我甚好,我又是家中獨女。若我與你私奔,爹娘該有多傷心?我不能因一己私欲,棄爹娘不顧。你亦如此,你乃太子,更應心系天下,而非為兒女情長,放棄你現擁有的一切。」
太子愣了愣,旋即寵溺地揉了揉我的臉:「娘子所言極是,是孤考慮不周。你自幼嬌生慣養,若與孤私奔,免不了奔波勞累,孤舍不得你吃半點苦。
「至於太子之位,沒了孤,尚有吾弟頂上。不過孤若帶你一走了之,確會有負於父皇母後的期盼……」
太子打消了帶我私奔的念頭。
他語氣堅定道:「晚螢,無論如何,孤絕不會將你讓與久晏,你忘了摘星樓那一夜可好?」
夫君真是大度得讓人心疼。
有夫如此,我很知足。
我點點頭:「嗯,我們都忘了吧……」
他將我攔腰抱起,輕置於榻上。
窗外傳來一聲響動。
我循聲望去。
隻見晏王立於黑暗中,從他受傷的神色可看出,剛才我和太子掏心窩的話,他都聽見了。
他似有千言萬語,卻未發一言,委屈與不甘皆往肚子裡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