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藤圍住了乘風,尖銳的藤刺鑽進了乘風的身體,而那支血神箭也射進了乘嫋的心髒。
砰砰砰!
龐大的氣流猶如巨石撞擊,發出了激烈刺耳的聲響,擊得圍觀的人都面色發白,步步後退。
“噗——!”
鬥戰臺上,乘嫋和乘風也都同時噴出一口血,齊齊朝後退,皆直直到了鬥戰臺上的邊緣。
乘風笑了,任由鮮紅的血順著唇角流下,聲音沙啞:“我不會輸。”
乘嫋一隻手捏住血神箭,似是想要阻止它的進攻,也跟著笑:“我也不會輸。”
兩人的眼睛都紅了。
似是打紅了眼,竟都不管自己的傷,仍然全力攻擊。噬魂藤快速的吸收著鮮血,血神弓也靈光大閃,又更刺進了心髒一分。
“但請劍君相助!”
觀戰臺上,乘宿臉色鐵青,當機立斷向藺霜羿求助。
咚咚咚——!
急速的鍾聲響起,藺霜羿急躍而下,落至兩人的中間,一手抽出了噬魂藤,一手拔出了血神箭,聲音冷如冰霜的宣布。
“平局。”
第101章
噬魂藤和血神箭都激烈的震顫著, 想要掙脫禁錮。但在絕對的力量鎮壓下,它們很快便偃旗息鼓。正如正鬥得激烈的乘風和乘嫋,也似乎恢復了理智, 終於冷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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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臉色都蒼白如雪, 看向對方的目光中沒有半分溫度, 還帶著難以熄滅的殺意。
直到此刻, 觀戰的眾人才下意識長呼一口氣,但急速的心跳仍然沒有平緩,分明還沉浸在不久前的這場比試中。
不對, 不是比試, 確切的說是一場你死我亡的死鬥。
若非無暇劍君及時插手,少君和帝女怕是要真的同歸於盡了。那股磅礴的、凌然的殺意猶如實質,幾乎要令人喘不過氣來。
起初是難以置信,後來卻是漸漸理解。
在權力地位和龐大的利益面前, 同胞兄妹又如何?相同的血緣非但不會讓他們更親近,反而會放大他們之間的隔閡,激起更洶湧的仇恨。
權力動人心,天下間,為了爭奪利益,親人反目的慘劇不知凡幾。
乘風和乘嫋不是第一例, 更不會是最後一例。
藺霜羿直接把乘嫋攬進了自己懷中,乘宿等人也趕了過來,接住了搖搖欲墜的乘風。
這一場少君之爭, 到此為止, 卻遠遠不到結束的時刻。不分出勝負, 永遠也不會結束。
雖則兄妹二人的武器都刺進了彼此的要害,但因著藺霜羿及時阻止, 所以傷勢並不算太嚴重,修養一段時間便好了。
藺霜羿的臉色還是很難看。
他的目光在乘嫋胸前被鮮血染紅的衣裳上停留著,屬於大乘期的威勢毫不客氣的釋放出來,帶著滔天的怒火,直接朝乘風壓了過去。
乘風登時悶哼一聲,唇角又溢出了一絲血線。若非乘宿扶著他,怕是要狼狽的栽倒在地。
饒是如此,他也不好受。
本就失了不少血色的臉色幾乎是瞬間煞白,冷汗侵湿了他的全身。整個人仿佛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但他咬緊了牙關,並未有任何求饒之語,甚至還笑了一聲,隻是隱隱帶著幾分諷刺:“劍君這是生氣了,為什麼?”
不僅是他,周圍其他人也覺得不好受。
藺霜羿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目光冰冷的看著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怒火。所有人都被這股兇悍的怒意籠罩著,一時,竟無人敢出聲。
“我沒事。”
直到懷中人輕輕握住他的手,輕輕軟軟的聲音柔柔響起,“不要生氣了。”
這股令人心驚的怒意才緩緩收斂。
周圍眾人這才稍稍舒了口氣,卻又覺得驚訝——劍君似乎過於重視帝女了一些,或者說,帝女對劍君的影響實在讓人震驚。
唯有知情的幾位昆侖長老心中了然,心中又是悵惘又帶了幾分緊張。
但藺霜羿緊蹙的眉頭並未松開,他的手掌抵在乘嫋的背脊上,源源不斷的靈力由他的手輸進了她的身體裡,蘊養著她幹涸的筋脈,撫慰了她的傷痛。
在他毫不吝惜的輸送下,乘嫋身上的傷口在飛快的愈合,很快便恢復了七八分。
這一切,都在眾目睽睽之下。
在場的都不是傻子,看到這一幕,心中基本都起了猜測。
“既然比試結束了,便先回去吧。”須臾,乘宿沉著臉開了口,又向藺霜羿道謝,“今日多謝劍君及時出手。”
其他皇室長老也向藺霜羿彎腰拱手致謝。
今日若非有無暇劍君,以他們之力,怕是無法立時令乘風和乘嫋這對兄妹停手,屆時,怕是便要釀成一樁雙死的慘劇了。
這樣的結果,是皇室無論如何也不想看到,更承受不起的。
乘風和乘嫋皆是他們皇室復興的希望。沒了他們,皇室怕是真要一蹶不振,從此徹底凋零。
藺霜羿卻沒有接這份感謝,而是冷聲開口:“既是平局,該如何評定?少君之位,誰來坐?”
這話一出,現場一寂。
平局,意味著沒有分出勝負。這看似是最平和的結果,實則卻是最不好評判的結局。
也是最糟糕的結果。
無論是乘風繼續做少君,還是乘嫋取代他的位置,都無法服眾,更重要的是,無法讓對方心服口服。
由今日一戰,誰都看得明白,這對曾經親密無間的兄妹已然無法和解。
乘宏眉頭緊皺,正要開口,乘宿卻先他一步道:“少君之位,當然是勝者得之。此局既然是平局,當再加一局,直至分出勝負!”
他的表情是不同於以往的冷沉,堪稱冷酷。他性格溫和,向來都是以和為貴,希望家族和睦。而今,卻也是他直接下了這般殘酷的決定。
這話一出,其他長老皆是面色大變。便是乘宏也抿緊了唇,臉色黑沉。
“事情就這麼定了,乘風,乘嫋你們怎麼說?”
乘宿卻不顧其他人的焦急和阻攔,獨斷專行的下了決斷。
乘風冷冷勾唇:“我沒有意見。”
一邊說,他的目光一邊直勾勾的看著乘嫋。
一場死鬥,撕破了兄妹之間最後的一層溫和的假面。從此後,他們隻是為了同一個目標相爭,直至不死不休的敵人。
乘嫋也冷淡的回視他,淡聲道:“我同意。”
說罷,她便移開了視線,臉上帶著冰封似的冷漠,再無半點溫柔。
“那下一局定在何時?”
這時,季家老祖忽然出聲問道。
自季烆出事之後,季家元氣大傷,自此行事都低調了許多。此回雖也來觀戰,但全程都很安靜。
所以季家老祖此刻忽然開口,自是吸引了無數視線。
他卻坦然自若,面上沒了曾經虛偽的溫和,面對皇室時堪稱冷淡:“宿尊也說了,少君非隻乘氏之少君,而是天下之少君。作為九胥子民,季某與在場諸位自也想見證這一時刻。”
有人忠於皇室,自也有人不甘居於人下。而後者,在沒有絕對武力的鎮壓下,數量從來都是更多的一方。
皇室重新崛起,九胥的勢力必然要重新劃分,誰也不願割舍自己的利益。
況且,這話還是由無暇劍君起的頭,那便說明劍君也是此意。
因此無人反駁季家老祖的話。
就在這一片沉滯的安靜中,藺霜羿清冽如水的聲音果然再次響起,然而出口的話卻與眾人所想背道而馳。
“下一局不急。”他語氣淡淡,輕描淡寫的開口,“本君今日前來,除了觀戰,還有另一要事與皇室相商。”
其他人不明所以時,昆侖幾位長老無意識挺直了背脊。
不等人詢問,藺霜羿已經直截了當的說明了來意:“我心悅帝女乘嫋,望與她結為道侶,不離不棄,共度此生。”
他冷漠的聲音早已被溫柔取代,帶著不加掩飾的迫切,一字一頓的道:“今日特來向貴府提親,還請宿尊允了無暇的請求。”
一邊說,他一邊向乘宿彎下了腰,仿若一個真正的謙恭小輩,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無暇劍君。
這話實在出乎意料,直接震懾了幾乎所有人。
他並未說多少好聽的話,隻幾句堪稱平淡的話語,卻如重擊一般敲擊在眾人的心髒上。
提親……無暇劍君竟然向帝女求親?
哪怕此前心有猜測,但猜測真的變成了事實,依然有很多人一時難以接受。
尤其是曾與皇室有過婚約的季家人。
季家老祖的眸中極快的閃過一抹憤怒和陰狠,卻又隻能死死壓了下去。非但如此,他還不能表現出任何不滿。
也沒有立場和資格去不滿。
乘嫋與季烆的婚約早已作廢了,而季烆才是過錯方。
乘宿也似怔住了。
倒是昆侖長老們早心有準備,立時反應過來為自家劍君說話:“昆侖望與皇室結秦晉之好,劍君與帝女兩情相悅,正是天作之合,還請宿尊準了這樁婚事吧。這可是天下大喜。”
話音未落,便聽一聲悠長清越的鳴叫傳來。
數道祥光自天嶽落下。
眾人下意識望了過去,便見一隻碩大的金色鸞鳥自天際飛來,高昂著脖頸,發出了悅耳響亮的清鳴。
無數漂亮的飛鳥環繞而來,圍著它,齊聲鳴叫,一同在天空飛舞。華麗至極,美妙無雙,像是在迎接一場盛大的慶典。
如斯美景,令人震撼。
“這是……?”
眾人沉浸在這場百年難得一見的美景中,失神驚呼。
就在他們驚訝時,隻見領頭的那隻鸞鳥又高揚長鳴了一聲,隨即身姿優雅的飛了過來。
飛至上方,它抖動著自己華麗的雙翼。
一道靈光落下。
藺霜羿伸手一接,靈光落入他手,化作了一片白羽。
雪白無暇,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藺霜羿捏緊了那片白羽,遞到了乘嫋的面前,幽黑的瞳眸隻裝著她一個人,緩緩開口,聲音很輕又清晰的傳進了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裡。
“嫋嫋,你願與我結為道侶嗎?”
他的神情仍然鎮定冷靜,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平穩,似乎完全沒有半點緊張不安。
乘嫋與他對視。
有那麼一刻幾乎要被那雙幽深的眸子吸了進去,心髒怦怦直跳,帶著少有的興奮和一點小小的緊張。
他們離得很近,近到她能清晰的聽見他的呼吸聲,以及那一聲快過一聲的心跳聲。
很急很烈。
與她的一樣,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