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吧。
5
「你不是說還有一節課嗎?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出了咖啡店,我要小跑著才能跟幕青時維持並排。
「上了一半翹課了。」
幕青時說著放慢腳步,從包裡掏出一副墨鏡遞給我。
「……謝謝。」
我可太需要了,這下不用在意眼腫的問題了。
「你跟顧澈怎麼回事?」
「我跟他……」
「嗯,知道了,上車。」
???
大哥,我好像什麼也沒說吧?你不想聽幹嘛多餘問我一嘴!
我戴上頭盔,坐上他風馳電掣的大摩Ṭùₒ託,眨眼就到了市裡的商城。
「大哥隨便挑,小弟我有錢!」
一下車,我就自信地放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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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有錢。
我為了給他買衣服,兜裡揣了三千塊錢呢,他總不能一件衣服坑我好幾千吧?
幕青時鎖好車,對著我勾唇一笑,
還提醒我把墨鏡戴上。
他這笑,我有點慌。
有句話說得好,不怕老虎叫,就怕老虎笑。
我三千塊的底氣瞬間泄了氣。
「這是我那件 t 恤的專賣店,看看?」
「……好。」
我這種網購重度愛好者,向來是能穿就行,根本不在意什麼品牌。
所以我也不知道他那件衣服,是什麼牌子。
直到翻開一件類似他那件 t 恤的吊牌,
5800。
心髒驟停,一整個呆住。
怎麼不去搶?
這不是我一個工薪階層能負擔得起的價格。
我默默放下吊牌,感覺出了一身冷汗,手心都是湿的。
「走吧,沒有看中的。」
我還在思考是直接說買不起還是用花唄的時候,幕青時已經走過來,拉著我的手出了專賣店。
不得不說,走出專賣店的那一刻,我感覺呼吸都順暢了兩個度。
「他們都說我穿衣風格很單一,不如趁這個機會,你幫我參謀個合適的?」
在此之前,我也隻是聽過校霸的名頭,並不在意這個人,一門心思撲在男神顧澈身上。
我隔著墨鏡看他,周身暗暗的,個子高高的,一手搭在扶梯上,一手插在褲兜裡,側著頭俯視著我。
怎麼看怎麼像個黑社會老大。
「嗯……那你是喜歡陽光帥氣的,還是穩重成熟的,還是炸街潮流的?」
「顧澈什麼風格ṭũₚ?」
「他啊,文藝青年,不適合你。」
嘴比腦子快的我說完就捂住了嘴。
這……這……
「那就文藝青年吧。」
我懷疑幕青時在搞事情,但我沒證據。
6
我對顧澈的風格太了解了,了解到連他襪子配什麼鞋都知道。
很快,我就給幕青時搭配好了一套,除了上衣是我付的錢,其他的都被幕青時先付了。
「好像還少點什麼。」
他從更衣間換了一整套出來,別說,帥哥就是適合各種風格,不過是換了幾件衣服,顯得他好接近多了。
「少什麼?」
我盡職到小跟班的義務伺候他,胳膊手上全是他的衣服。
幕青時隨手拿來展臺上的金絲鏡框,戴在了臉上。
我從鏡子裡看他,打了個寒顫。
這不是文藝青年,這是斯文敗類,還帶點變態的那種。
「眼鏡……還是別了吧……」
我小聲建議。
「嗯?不好看?」
他說這話的同時還扶了扶鏡框,感覺下一秒他手裡就會出現把手術刀,chua 的一下割破人喉嚨。
「诶,想什麼呢。」
一個響指在我眼前炸開,我回過神咬咬嘴唇,還是告訴他,確實不合適。
幕青時有點子叛逆在身上,越說不合適,他越要那麼穿。
勸說無果我隻能放棄。
本以為他買完衣服就回去了,結果他又載著我回了學校。
「我不住校的。」
當初為了追顧澈,我在外面租了房子,就是為了能給顧澈做愛心便當。
現在想想,好像當初自己有多努力,現在就有多可笑。
「嗯。帶你去看點有趣的。」
看點有趣的?我有種不詳的預感。
幕青時拉著我的手,散步一樣地走到了美術系的樓下。
正要上去,我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拉住了他:
「你……你不會要去……」
「放心,不會找顧澈麻煩的。」
他笑得很輕松,像是來見個朋友那般自然,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腦子裡胡思亂想著要是他倆起衝突了,我該幫誰。
或者說,我沒有任何立場幫誰,跑就對了。
幕青時果然去了顧澈的教室,站在門口笑眯眯地問,哪個是顧澈的位置,他是來給顧澈送顏料的。
我這才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手裡多了個袋子。
好心的同學將顧澈的位置指給了幕青時,他禮貌道謝,帶著我一同走了過去。
畫板上是幅沒完成的畫像,草稿線條勾勒出女子姣好的側顏,即便隻有寥寥幾筆,我也看出來是凌宣的側臉。
那位男生中排名最高的女神。
「畫得不錯,但沒我畫得好。」
幕青時蘸了蘸顧澈的黑顏料,在畫像上大筆一揮,畫了個丁老頭,
還屬上了自己的大名:幕青時。
我很想道德指責一下幕青時,轉念一想,校霸能有道德,他就不叫校霸了。
「沒事,這畫隨手寫生的,顧澈不會在意的。」
他邊說著,邊把袋子裡的顏料拿出來。
整整 30 支,被幕青時整整齊齊地碼在顧澈桌上。
「全是白顏料,他會謝我的。」
我看著他許久,欲言Ţúⁱ又止,欲止又言,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是跟顧澈有過節嗎?」
「沒有,就是單純想惡心惡心他。」
我無言以對。
7
這個校霸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好像除了太損這一點,其他也沒什麼。
我窩在沙發上吃桃子,在微信上問張可瑞,
魚會飛:【幕青時有什麼校霸事跡不?】
從大一開學,我的心思就放在一見鍾情的顧澈身上,根本無心其他。
身邊的幾個好友也是從高中就在一塊的,恰好考了同一所大學,就自然而然地抱團了。
瑞腦本腦:【怎麼,這才兩天就開始查新男友的底兒了?】
魚會飛:【......】
瑞腦本腦:【好好好,我告訴你。】
【他啊,大一新生歡迎會當晚的聚會上,把灌新生酒的學長揍了。】
魚會飛:【這我知道。】
瑞腦本腦:【那你知道為什麼嗎?】
魚會飛:【不知道。】
瑞腦本腦:【因為那群學長啊,不僅灌男生,還灌女生,有幾個都灌癱了,他們就摟著女生的腰靠在懷裡接著灌。】
【並不是他一個人出頭,在場的很多大一新生都勸阻了,勸阻無效才動的手。】
【先動手的也不是幕青時,是學長推倒了個人,他才動的手。】
【後面就是混戰了,基本在場的都參與了,警察都來了。】
【不過當晚大多人都醉得厲害,沒幾個能正常做筆錄的,據說是幕青時家裡人出面解決的。】
【那晚要不是我們都陪著你去見你那個一眼萬年心動不已的男神,咱們也都是現場參與者呢。】
魚會飛:【那他校霸的稱呼……】
瑞腦本腦:【據說是他為了其他新生不受影響,自己攬下了所有的責任,本來是要受處分的,但好像用錢和解了,學長那邊酒醒了也發覺鬧大了不好看,也就那樣了。】
魚會飛:【……】
我不是很理解,就因為這事,怎麼能叫上「校霸」的。
魚會飛:【校霸不是校園霸凌者的意思嗎?幕青時也沒霸凌誰,為什麼叫〖校霸〗?】
瑞腦本腦:【噢,他這個校霸啊,等於校園霸王龍,簡單來說就是很牛掰的意思。】
【怎麼樣,是不是根正苗紅,有沒有被我們霸王龍帥到?他可比那個吃飯加的鹽都得過稱的顧文藝強多了。】
【祝你早日醒悟,速速投入霸王龍的懷抱。】
魚會飛:【我跟顧澈已經分手了。】
瑞腦本腦:【屁嘞,分手又怎樣,你敢說你不愛了?人小手指勾勾,你屁顛屁顛地就去。】
【我都能預測到你的未來了,分手復合再分手再復合,有個免費的老媽子伺候著顧文藝可不享受著呢。】
魚會飛:【我不會的。】
瑞腦本腦:【你可拉倒吧,我跟你打個賭,一個周內,顧文藝必會來約你,然後會說跟你做朋友,然後繼續享受你的完美的服侍,而你,也會答應。】
魚會飛:【我不會的!!】
瑞腦本腦:【你不會我就學狗叫三天!】
魚會飛:【等著叫三天吧!】
8
顧澈真的來找我了,
但不是來跟我做朋友的。
他拿著幕青時畫的那張丁老頭,面容和善眼裡卻藏著怒火:
「秦艾瑜,我本想分手後還能跟你做朋友的。」
還真被張可瑞說中了。
「但沒想到,你會做這種事。」
他將丁老頭的畫,輕輕放在我的桌上。
周圍下課的學生本來都走了,見著這場景,又聚在後門看。
「顧澈,你是瞎了嗎?這上面『幕青時』三個大字你看不見?誰毀的你找誰去,拿小魚撒什麼氣!」
「秦艾瑜,你可以制止他的,不是嗎?」
顧澈完全無視劉恩,又放低一個調子,輕聲細語,字字剜心,
「你恨我,是嗎?」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靠得太近了。跟他談戀愛的時候,都沒靠這麼近,
近到能聞得到他身上淡淡的顏料香氣。
我腳下發軟,後退半步撞到桌子,無處可退。
「我……」
「喲,顧澈,又來找秦塘主啊。」
腰間被人一攬,我跌進溫熱的懷中。
鼻尖縈繞薄荷香草的洗衣珠味道,是上次陪他買衣服送的贈品。
顧澈的臉色有些不悅,他很少表露憤怒的情緒,完美的表情管理就像是阿基米德的雕像。
僅僅幾秒,他就恢復了平靜,眸裡卻冒著寒光:
「幕同學的穿搭風格,變化很大啊。」
我左右看了看兩人,風格相似 90%,幕青時還戴著他那副斯文敗類的金絲框眼鏡,不知怎地,明明差不多的搭配,卻在氣勢上壓了顧澈好幾頭。
「還是顧同學有眼光啊,我家這位見我這樣穿,那是左口一個『俗氣』右口一個『老土』,說是 80 年代的文青都不這麼穿,21 世紀了,怎麼還會有人白筒襪子配黑皮鞋,怎麼看怎麼別扭。」
幕青時說著,還笑盈盈地摸摸我的頭發。
我沒說過啊,我什麼時候Ťũ̂ₗ說過了?
「我就說她不懂文藝範兒吧,看咱們顧大才子,不也這麼搭配,這就叫『英雄所見略同』,她就是不懂……哎,顧大才子,怎麼走了啊,再坐會兒啊,畫兒還要不要了?替你送給凌宣啊?」
顧澈被氣得臉都黑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露著大白牙笑,顧澈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住他這麼……這麼不要臉的。
顧澈走的時候把畫著丁老頭的畫紙狠狠地揉成了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校霸,今年春晚沒你的節目,我不看。」
劉恩滿臉欣賞地給幕青時比了個贊。
「基操勿六。」
幕青時挑挑眉,攬在我腰間的手又緊了緊,
「走吧小嬌妻,帶你吃飯去。」
「誰是你小嬌妻!」
我臉頰熱得厲害,一把就推開了他。
幕青時那張冷酷臉是我對他最大的誤解,這人一張嘴,就跟說單口相聲似的。
邊上的劉恩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了,她也問:
「幕校霸,你不是生人勿近的氣場嗎?」
「生人是勿近,熟人可以近。」
這話沒多好笑,好笑的是幕青時一本正經冷著個臉說,莫名地喜感。
「好了小恩,別笑了。」
我拉起捂著肚子蹲在地上笑的劉恩,眼神復雜地看了看依舊面色冷峻的幕青時。
在心裡感嘆道,人啊,真的不可貌相。
誰能想到溫潤如玉的顧澈,言行是刺人的,而冷峻肅殺的幕青時,是……是個逗比。
9
轉眼臨近期末考,整天我幾乎都泡在圖書館裡。
幕青時也跟著來,佔個位置,然後趴著睡覺。
雖然引起其他學生些許不滿,但卻沒人敢去叫醒他。我隱晦地提醒過他,但他說,他都是枕著書睡的,夢裡在知識的海洋裡遨遊。
我說不過他,隻能由他。
偶爾他也不會睡,攤開本書趴在我對面,一會扔顆糖過來,或者士力架,或者小黃鴨,或者其他小玩意兒。
比如現在,他折了隻小青蛙,往我這跳。
我在微信上給他發:【不要打擾我學習。】
他給我回個柴狗哭泣的表情包,然後趴在桌子上,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過了一會,他又發來一條消息:
【小跟班,陪本大爺去吃個雪糕。】
我看了眼手機,摁滅屏幕。
然後,他就瘋狂點表情包,振得手機嗡嗡作響,跟本來不及靜音。
【停停停,我怕了你了。】
我收拾好東西,帶著幽怨的眼神瞪了幕青時一眼,他冷著臉起身,跟我惹他不痛快了似的。
「幕老大,咱們什麼時候分手?」
我跟他並排坐在操場的石頭階梯上,咬下一口老冰棍,爽口透心涼。
「分手?什麼分手?」
他買的小布丁,一口下去,半邊沒了。